國產犯罪懸疑劇也可以“克制”製勝

　　【一家之言】

　　提到犯罪懸疑劇，我們腦海裡往往是“畫面血腥”、“令人恐懼”這類想象。在過去的印象裡，一部不能刺激觀眾腎上腺和腦回路的犯罪懸疑劇是很難殺出重圍的。但是這些片子，唯獨忘記了“克制”。

　　犯罪懸疑劇已成為市場黑馬

　　無論是院線上映的《白日焰火》、《暴雪將至》和《烈日灼心》，霸佔各大影片網站的熱播網劇《白夜追凶》、《無證之罪》和《法醫秦明》，還是一度衝擊真人秀收視榜單的綜藝節目《明星大偵探》……顯而易見，犯罪懸疑已經躋身當下熱門的題材之列。而其中發力最猛的，當屬國產犯罪懸疑網劇。

　　緊湊豐富的劇情、詭異離奇的案件、環環相扣的線索、製作精良的後期，再加上自帶流量的大IP劇本和高顏值明星，還有網劇本身相較傳統電視台更為寬鬆的畫面和尺度限制，使得國產犯罪懸疑網劇在閱聽人市場日益年輕化的今天，受到觀眾、製作方、出品方等多方青睞。而《罪途》就是趁著這陣東風出現的。

　　情節設定不按常理出牌

　　這是發生在一列被山體滑坡所困的綠皮列車上的一樁懸案，車廂裡僅有的八名旅客因不明原因全都陷入昏迷，而表面素不相識的他們竟然全都跟十年前的一起慘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故事的開頭似乎並無新意，甚至有點《東方快車謀殺案》的即視感，按照以往的套路，我們基本可以確定，這是一起案中案。

　　但是，在《罪途》裡，案件的逐步偵破並沒有給觀眾帶來如釋重負的豁然感。相反，尋找證據的過程，推測真凶的過程，到最後卻發展成了揭露每個人過去不為人知的陰暗面的過程。真相越來越清楚，人心卻越看越模糊。顯然，破案捉凶，絕非本劇的最終訴求，編劇筆力之下最想控訴的，其實是那些看似平常無辜，實則冷漠自私的“沉默的大多數”。

　　雖然只是一部網大，但是其格局卻絲毫不遜色於同類題材的院線電影。隨著劇情逐步推進，與新舊兩樁命案一並浮出水面的，還有其背後被人為掩蓋和遺忘的家庭暴力、校園霸凌、性侵幼童、青少年犯罪等社會問題。命案之中的法理邏輯與命案之外的道德倫理，套路之內的懸疑劇情與套路之外的複雜人性，一張一弛，共同建構出了《罪途》沉鬱犀利的敘事格局。

　　鏡頭照向普通人的另一面

　　除了喪盡天良的性侵犯趙老闆、吊兒郎當的校園惡霸王超，很難想象，其余六位“平民”，究竟能犯下何種滔天罪惡？果然，對平凡人物背後複雜人性的拷問，才是本劇最見功力之處。

　　李心敏飾演的教導主任“吳閻王”，當年出於維護學校聲譽，掩蓋個人過錯的雙重動機，不僅對當事人狠下封口令，還賄賂法醫，企圖隱瞞案件真相。十年過去了，已經退休的他還是頑固虛榮。在他這樣的老師眼中，學生的健康成長與公平正義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學校和他個人的利益、聲譽。

　　同樣可悲的故事還發生在女法醫劉惜之身上。她並不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壞人，卻接受了教導主任的那套說辭，“她（徐囡囡）已經很可憐了，難道還要讓她死後受所有人的詆毀？”她的潛意識裡，還是將徐囡囡被性侵的遭遇解讀為“不光彩的事情”，在這種“恥感”心理的作用下，她對受害者的同情發生了扭曲。

　　比起前階段熱播的日劇《Unnatural》裡的女法醫三澄醫生，劉惜之的愚昧和怯弱讓人氣得跺腳。然而，也正是在這種“怒其不爭”的聲討中，共識的聲音愈加明朗：沉默和妥協只會助長罪惡。

　　製作團隊需把握作品尺度

　　如何把握“視覺衝擊”與“畫面血腥”、“戲劇張力”與“誘導犯罪”之間的微妙關係，一直是犯罪懸疑網劇無法回避的嚴肅話題。在低成本製作的《罪途》裡，這些問題得到了一定的解決。從第一部《死亡列車》的驚悚懸疑，第二部《救贖代價》的本格推理，到第三部《正義規則》的社會關懷，它的鏡頭語言表現出了這一類型劇中少有的克制。

　　克制，是有風險的。犯罪懸疑劇的主要賣點，就在於它極大滿足了人們的獵奇心和窺私欲，一部不能刺激觀眾腎上腺和腦回路的犯罪懸疑劇是很難殺出重圍的。正因如此，即便是背靠大IP劇本，未播先火的《法醫秦明》，還是加碼安排了許多重口味的解剖現場和屍體道具。在同題材的類型劇裡，《他來了，請閉眼》和《美人為餡》就是因為過於強調愛情線索，弱化了案件推理的緊張節奏，反而影響了觀眾的收看體驗。對犯罪懸疑題材的類型劇而言，感情戲還真不是充分必要條件。尤其在三大影片網站相繼推出自製劇之後，網劇市場的分眾化時代加速到來，這給了許多小成本劇一個彎道超車的生存太空，做足特色，不用面面俱到，從小眾層面爆發，突破閱聽人圈層也不是不可能的。

　　□林中路（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