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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山水畫裡的人為何這麽小?他們都在做什麽?

黃公望《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局部)

當面對一幅山水立軸或長卷,你的目光或許會隨綿延群山而去,沿潺潺流水而動。此外,相信你一定也曾被畫上小小的人物吸引,看看他是在垂釣還是漫遊,在讀書還是撫琴。浩渺天地間的他們,又有怎樣的心情呢?今天,時尚芭莎藝術帶大家一起來看看。

人物在山水

在中國畫的歷史上,山水最初作為人物畫的背景出現,從隋代開始,才逐漸從中分離出來,成為一個獨立的畫種。之後山水畫的理論和技法不斷積累、完善,在北宋和元代分別經歷了高峰的時期。

展子虔《遊春圖》,絹本設色,43×80.5cm,隋代

展子虔《遊春圖》(局部),此部位於原畫右側中間,描繪了或騎馬、或步行,踏青遊玩的人們。

在山水畫發展興旺時,可以沿其軌跡分為三類:其一是無人物的山水畫,自然山水肅穆雄奇、氣勢壯觀;其二是山水人物畫,山水圍繞人物展開,人物形神兼備、意味深長;其三是人物在浩渺山水之間,可居可遊,脫盡塵俗,一覽神仙境地。

李唐《采薇圖》,絹本水墨淡設色,27.2×90.5cm,宋代,山水圍繞人物展開,且人物在畫面中佔比較大。

除去側重描繪人物神貌的一些人物山水畫,人在山水中往往所佔比例極小,正如王維在《山水論》中講山水畫中所說的“丈山尺樹,寸馬分人”。但也正是這小小的人物,為山水畫的觀看提供了線索和指引。

范寬《溪山行旅圖》,紙本水墨,206.3×103.3cm,北宋,畫面右下角處,一隊商旅跋涉於巍然大山下。

人物遊山水

今天的我們如果想去黃山、廬山,一天就可以到達,但對於古人而言,出門卻著實是個“大工程”,他們大多數時候只能“宅”在家裡。這時,展開畫卷、“臥遊山水”,便是一種非常好的精神旅遊方式。

梅清《黃山圖》之四《春雨杏花樓》,紙本設色,26×33cm,清代

觀賞者雖然身在室內,但能跟隨山水畫上的人物,行走於天地之間,在自由暢覽山林的過程中,品味自然的趣味。這樣一來,像南朝畫家宗炳那樣愛山水、好遠遊的人,也能在晚年不便出行時“暢神”山水。

沈周《臥遊圖》之《秋景山水》,紙本水墨,27.8×37.3cm,明代

點綴在山水中的人物,不僅能讓人在“臥遊”時寄身其間,更主要的是寄托了畫家“澄懷觀道”、自得於山水的理想。

那些或乘舟而遊、或臨谷聽泉、或徘徊行走於山間的小小人物,他們散懷於山水,在遊目與靜觀中體悟人生,於天地日月間思考與自然萬物的關係。人物雖小,卻象徵了文人們對人生境界的追求。

文徵明《溪橋策杖圖》,紙本墨筆,95.8×48.7cm,明代

當然,遊於山水之間的也不僅是思慮的“閑散”文人,也有同樣熱愛自然的達官顯貴們。畫家以界畫的形式描繪了他們的庭院樓閣,小小人物活動於其間的場景躍然紙上。

李思訓《江帆樓閣》,絹本青綠設色,101.9×54.7cm,唐代

李思訓《江帆樓閣》(局部),岸邊賞景抒懷之人

那麽,山水之間就沒有“普通人”了嗎?並非如此,除了上面《溪山行旅圖》的商人之外,我們還經常能看到人們在大自然中農耕、打魚的勞動場景,以及大自然中的民俗活動。比如在馬遠著名的《踏歌圖》中,就僅用載歌載舞、踏歌前行的六個人,生動表現了農民慶祝豐收的歡快景象。

馬遠《踏歌圖》,絹本水墨淡設色,191.8×104.5cm,南宋,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馬遠《踏歌圖》(局部),原畫右下角酒後歡樂的大人們。

馬遠《踏歌圖》(局部),原畫左下角回頭看到反常大人們而驚異發笑的小孩們。

在對人物的具體繪畫表現上,則主要有工細和寫意兩種。其中工細的由晉唐人物畫來,人物和服飾刻畫工致,如趙伯駒《江山秋色圖》中人物雖小,但輪廓規整清晰;寫意的人物則刪繁就簡,如戴進的《春山積翠圖》,在寥寥數筆中畫出宛然天趣。

趙伯駒《江山秋色圖》,絹本設色,55.6×341.35cm,南宋,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趙伯駒《江山秋色圖》(局部),原畫正中央下部,士人及其侍從。

戴進《春山積翠圖》,絹本,141.3×53.4cm,明代,上海博物館藏

戴進《春山積翠圖》(局部)

人物隱山水

自從文人畫興起後,表現畫家的精神思想就成為了山水畫的主流。又由於元代的政權更替,文人多有不願入仕的情結,所以隱逸題材的作品增多,隱逸思想就表現在了畫家們漁樵耕讀、山居行隱的山水畫中。

吳鎮《秋江漁隱》,絹本水墨,189.1×88.5cm,元代,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在寄托隱逸情懷的山水畫中,最為常見的要數漁隱題材,其中以元代吳鎮為文人畫家中甘於寂寞、清貧守志的典型代表。而在明代戴進《風雨歸舟圖》中,山中風雨大作、孤舟飄搖,行進歸家之難被表現得異常生動。

戴進《風雨歸舟圖》,絹本淺設色,143×81.8cm,明代,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戴進《風雨歸舟圖》(局部)

戴進《風雨歸舟圖》(局部)

而同在“漁隱”題材下,畫中人物也可能懷揣著不同於苦寂的心情。比如明代藍瑛《桃花漁隱圖》的畫面上就活躍著生機,篷船上的高士與紅袍官員相對而談。

藍瑛《桃花漁隱圖》(局部),絹本設色,189.6×67.8cm,明代,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隱逸狀態中的人物有時也會遊於山水間,他們以一種悠然心境,或執杖佇立、或緩緩徘徊於山間。

這種表現在山水畫上的隱逸,可能也是一種求而不得的寄托。有時儘管畫家胸懷隱逸之情,現實中的自己卻不能脫身,只能借畫中之人暫避山水之間。

方從義《溪橋幽興圖》,紙本水墨,63.3×35cm,元代

方從義《溪橋幽興圖》(局部),此部位於原畫右下角,一人策杖前行,後隨一抱琴童子。

畫家托身於畫中的小小人物,精神生活於山水之間、遊走於隱逸之境,從而得到人世無奈下出世的撫慰。儒道兩家的思想也在此匯聚,行進到人與自然親密無間的終點上。

黃公望《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局部),此圖下部為本文首尾的漁夫、士人,二者在畫面中相呼應。

無論畫中人物是遊歷於山水,還是隱逸於山水,背後都體現了中國傳統的“天人合一”觀念。山水畫中借由小小“點景人物”所體現的自然觀,歸根結底是中國文人畫家“與天地精神相往來”的人生追求。

黃公望《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局部)

這大山水中的小人物,也正如美學家宗白華在《美學散步》中所說,是中國山水的寄托,他們渾然坐忘於山水間,如樹、如石、如水、如雲,是大自然的一體。

[編輯、文/趙婧]

[本文由《時尚芭莎》藝術部原創,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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