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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現金貸在去印度的路上

國內、東南亞市場已到末期,但印度市場也並不如想象中那麽容易。

班加羅爾中餐館聚緣飯店的生意好了起來。

它四月份在百尺路上開張,餐具和裝修都是正宗的中式風格,大師傅是黑龍江人。剛開張那個月,除了周末,平日裡餐館都略顯冷清。最近一兩個月,創業者李志感覺餐館的生意明顯變好,因為國內現金貸團隊來了。

“光前兩周,來看機會的平台就有三四十家吧。”他告訴志象網(The Passage),大多數現金貸的團隊連英文都不懂,飛到印度來看機會,落地第一件事就是找翻譯。

七月末一個周二的傍晚,聚緣飯店的上座率超過七成,伴隨著華語流行音樂的背景聲,關於現金貸的交談不時從席間傳出。

聚緣飯店

這股現金貸出海印度的風潮,從2017年7月就開始刮起。國內現金貸賽道日漸擁擠,政策也開始逐步收緊,在橫掃印度尼西亞、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後,在2019年,印度成為現金貸出海的最熱門的目的地。

從2018年下半年始,大大小小的現金貸平台都陸續來印度考察,但大多沒有下文,落地者仍在少數。今年伊始,風向陡變。志象網(The Passage)觀察到,來印度考察的投資團隊激增,而且真刀真槍的開始做了起來,內部人士透露,最大的一個玩家,已經在德裡附近組建了一個近兩千人的團隊。

李志估計,前兩年在印度的中國現金貸平台也就四五家,而今年上半年落地的,已經接近十家。

陳超從2018年開始關注印度,他認為真實數字遠超過這個數,因為現金貸出海基本上都是拿自己的錢,無需曝光去融資,各平台都傾向於低調行事,既不想吸引同行關注,更不想被媒體發現。

他認為,今年在印度開始籌備甚至落地的現金貸平台數量,可能會接近三位數。

去印度

之前,陳超在國內做的是貸款超市,向現金貸平台導流的流量生意。據他觀察,從2017年11月開始,國內現金貸的政策一波接一波,越收越緊,現金貸的生意越來越難做。

陳超告訴志象網(The Passage),今年三月份之後,“基本上很多甲方做不動了”,出海成為了唯一的出路。

2017年年末,現金貸出海潮先來到了東南亞國家,印尼、菲律賓、越南都是熱門選擇,陳超的團隊也把業務轉移到了東南亞,先是給甲方導流。2018年他第一次來印度考察,但一直到今年6月來了第二次之後,他才下定決心落地印度,開始籌備印度公司。

“2018年來的時候,當時感覺市場才剛開始,現在也還很早期。”和陳超一樣,不少此前考察過的公司也是今年才開始落地,他說,“去年國內多少還賺錢,今年幹了都要虧錢。另外,海外的現金貸平台,他們的產品表現、逾期率這些也都出來了,就有更多的公司開始落地印度。”

選擇印度開始做現金貸業務,陳超說最吸引他的就是印度的人口基數。“我們還是希望在大的市場,人多一點,互聯網也正在發展,如果站不住腳,未來還有其他機會。”他說。

對於同樣正在籌備公司落地的喬峰來說,他看中的,則是印度現金貸市場整體的潛力。今年年初開始研究印度市場的他,發現印度整體GDP增速快、人均負債率低、玩家數量少,市場仍然有一定的空間,就決定入局印度現金貸。

接受志象網(The Passage)採訪時,喬峰展示了手機裡的印度現金貸平台APP。他按照下載量分了三個文件夾,一共下了好幾十款APP。

比較分析之後,他發現本地玩家以低利率的長貸為主,一般面向的是金字塔頂端的中產人群,針對的是他們買房買車的需求。而針對收入不高白領人群的短貸產品,這一兩年才逐漸興起,玩家不多,主要是出自中國團隊的產品。

相比之下,中國團隊的產品做得更好,相比本地玩家,利率也更高。

印度影子銀行的壞账危機引發的一連串連鎖反應仍在持續,業內人士一直呼籲央行放鬆流動性下限,激活貸款市場。銀行和NBFC(非銀行金融公司)乾癟的錢包,讓本地的玩家也看到了新的商機。

今年7月,阿里巴巴在印度投資的Paytm與NBFCClix Finance聯合,為用戶提供數字貸款,名為“延遲付款或後付費”。2016年創立於班加羅爾、今年獲得小米投資的Zestmoney,主要為用戶提供在線購物、旅遊、教育方面的消費分期,也曾告訴志象網(The Passage)它的月增長率在20%左右,且主要以二三線城市用戶為主。

對於其他還沒有對市場進行深入研究的人來說,印度市場的吸引力來得更為簡單粗暴:廉價的自然流量。國內現金貸現在獲客成本高昂,喬峰說今年徘徊在200元到500元之間。而印度則還有自然流量可用,即使是購買用戶,成本也要比中國低得多。

王玉梅所在的某大型互金公司在印度做貸款超市,她告訴志象網(The Passage),她之前聽到某平台的單個獲客成本只有5盧比,行業的平均水準也只有十幾盧比,即使相比東南亞國家來說也便宜了好幾倍。

便宜的流量,自然讓現金貸平台趨之若鶩。喬峰說,就像國內市場上,墨跡氣象最後也給現金貸平台導流一樣,最後很多平台都會把金融作為流量變現最主要的方法。“但這並不是一種正向健康的市場和社會發展方向,這種做法非常詭異,是一個市場衰落前的集體高潮。”他說。

他向志象網(The Passage)透露,前不久就有一個在印度做內容平台的中國公司找他谘詢過。

“現在光找我的人都非常多了,每天兩三個。”喬峰說,其中不乏在國內嘗過高收益甜頭的人,現在被迫出海,但又不了解印度市場,也催生了一批考察、注冊、牌照等各個環節的服務商,而這樣的服務商也開始盯上了印度。

最後的希望之地?

為什麽今年中國現金貸平台在印度密集落地?業內人士都提到一個時間節點:315。

今年央視315晚會上,多家現金貸平台被點名,狠批“714高炮”的短期小額消費貸,砍頭息、超高逾期利息也被曝光。政策的一步步收緊,陳超公司在國內的業務也萎縮嚴重。

2017,東南亞地區,以印尼為代表,迎來中國的現金貸軍團。但兩年混戰下來,能夠繼續在印尼經營的中國公司已寥寥無幾。

喬峰把東南亞市場做了一下細分:首先是人口最多的印尼市場,早在2016年就有中國平台落地,目前市場已經趨向飽和,監管也已經收緊,此前蜂擁而至的上千家現金貸平台大多已經撤退。

越南和菲律賓的市場都還處於比較早期的階段,並且容量太小。陳超表示,越南的流量也已經相對比較難獲取,風控數據也比較匱乏。

而老撾、柬埔寨等市場,要麽人太少,要麽人均GDP太低;新加坡、馬來西亞又太富有,沒有市場需求。算下來,目前東南亞僅剩的三個市場裡,總體的條件都不如印度。

印尼金管局(OJK)不久前宣布,僅今年印尼就關閉了826家金融科技初創企業。激烈的競爭和監管高企之外,壞账也開始激增。李志說,印尼已經開始出現大範圍的逾期,平均的壞账率達到了15%。

但印度市場一直都是有門檻的。與印尼等地剛開始一片藍海,很快就可以落地放貸相比,印度市場的監管一直存在。

“這個市場完全和別的市場是不一樣的,它合規性要求非常嚴,需要牌照、需要完整的繳稅、需要合規。”喬峰說,印度市場可能跟有些國內公司想的不一樣,需要達到一定程度的規模化才可以賺錢。但如果要實現規模化,又需要解決資金進出境的問題,合規的成本也很高。

事前監管的存在,也決定了它的利潤不會像國內那麽高。在印度,有個行業內人士心照不宣的規則,銀行貸款的年利率是不超過36%,NBFC的利率則不能超過48%。李志說,再加上8-10%的服務費,總的年化利率在百分之兩三百左右,與國內高峰時期的利潤無法相比。

但隨著其他市場的空間急劇收縮,印度成為了不少平台最後的希望之地。

王玉梅則說,今年已經上線的中國現金貸平台仍是少數,據她了解,更多的公司還在產品研發和找牌照的路上。

2017年年底開始,她就開始調研印度的互聯網金融市場。當時,印度現金貸玩家還很有限,資本也尚未注意到這個市場,P2P也剛剛興起,研究之後,她還是覺得做現金貸存在一定風險。

主要的用戶群裡有很大一部分是零信用記錄的人,征信數據有限、個人信息收集有限制,甚至連統一的身份認證都沒有。相比之下,貸款超市是更為穩妥的選擇。

但對更多的中國平台來說,他們顯然只看到了機遇。

“現在去東南亞基本上吃不著什麽了。印度相對有點門檻,我們就先進去搶一個身位。”一位正準備公司落地的現金貸創業者告訴志象網(The Passage)。

印度難題

提起印度市場的落地難度,喬峰說,印度不會像曾經的印尼一樣,可以有服務商一條龍承包整個落地,兩個星期就可以放貸。印度央行的牌照準入和基於牌照的監管機制,決定了它本身門檻比較高。

喬峰說,“有好多人的產品設計好了,在自己的網站上掛一個鏈接,上不了線。”

借貸的牌照一般有三種選擇:借牌照、收購和申請。申請牌照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時間,為了早點上線,一般都需要先借牌或者收購牌照,王玉梅說,即使是收購,也需要兩三個月來做盡調,完整的收購也需要半年左右。

借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喬峰說,來的中國平台越來越多,有些平台的玩法也不那麽合規,借牌照也不像之前那麽簡單了。“現在印度有些NBFC不願意給中國人借牌照,以前有兩個印度公司經常在一些群裡問,現在都不提這個事兒了,以前答應的也反悔了。”

借牌照放貸,首先要支付手續費,喬峰說最高時牌照方的抽成高達年化50%,現在大概在15%到20%。其次,借牌照對於雙方都存在風險,一個牌照下往往掛著不止一家平台,只要其中一家出了問題,牌照方和下面的公司都會受到影響。

王玉梅告訴志象網(The Passage),雖然在線注冊NBFC有1100家左右,但實際上在運營的只有最多300家。喬峰也指出,現在可供收購的標的也並不好找。

而印度玩家更為謹慎,大多做的是利率低的長貸產品,至少也會有一些收入證明的要求,很少涉足小額短期現金貸。不管是被央行約談還是市場上的負面反應,對於本地玩家來說,都是聲譽方面的損失。

另外,早期入局的大平台也已經站穩了腳跟,據志象網(The Passage)了解,最大的兩家現金貸平台的月放貸額度都達到了50億盧比。

這是現在準備入局的玩家繞不過去的成本。“你要入局,就必須都給他們交’過路費’,牌照這個問題一定是需要時間的。”上述現金貸創業者說。

因此,即使市場上玩家仍然較少,但這一切決定了印度的現金貸市場,小平台的機會並不多。

“到最後這就是一個資金的遊戲。”喬峰說,現在國內融資市場遇冷,出海的現金貸都需要自己解決資金問題,至少在啟動階段是如此。而印度市場的利潤又相對較低,需要做大規模來提高利潤,所以資金會是平台和牌照之外的最大限制。

另外,印度市場還存在著不可忽視的管理成本。不像印尼、越南等東南亞國家,在印度的華人不多,國內的文化、語言差異又很大,喬峰說,初步了解市場、搭建本地的團隊對有些公司來說,也是邁不過去的坎。

監管的不確定性也仍然存在。喬峰感覺,現在中國人扎堆來到印度,監管已經開始盯上了中國人,牌照已經很難申請。要找到印度的合作方申請牌照,雙方的信任又很難建立。

印度大恆竺成(Link Legal)律師事務所合夥人白大山(Santosh Pai)告訴志象網(The Passage),如果中國在線借貸公司有違法行為,不僅自己會被央行、嚴重欺詐調查辦公室(SFIO)等執法部門調查,也會嚴重損害所有中國公司的聲譽,因為在印度金融領域受到非常嚴格的監管。

“隨著市場規模的擴大,在線借貸市場的監管規則也可能會逐漸調整。”白大山說,“但主要的原因是為了保護消費者,並不是針對中國公司。”

喬峰也認為,“印度市場仍然是一個合規性很強的市場,看起來空間很大,但中國那套玩法不一定做得起來。”

(應採訪對象要求,文中李志、陳超、喬峰為化名。)

轉載聲明:本文授權轉載自「志象網」,搜索「passagegroup」即可關注。作者:羅瑞垚

*文章經作者授權發布,不代表PingWest品玩立場,如需轉載請聯繫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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