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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知否知否》到《鄉村愛情》,電視劇迎來“種田”時代?

作者|謝明巨集

編輯|李春暉

《鄉村愛情》滋養了莊稼人,謝廣坤胖成了和珅。《知否知否》盤活了小庶女,盛明蘭絕不白受氣。

當《知否》播到明蘭鬥婆婆小秦氏的時候,《鄉愛》也迎來了第11部。雖然一古一今,一城一村,一中原一東北,但在家長裡短上,實為“種田劇”的兩大泰鬥。別管是在汴京還是鐵嶺,拋開劇情人設的外衣,兩部劇集是經得起DNA檢測的“近親”。

其實,“種田”不光是從“種田文”全新崛起的類別,早已源遠流長。若僅從“家長裡短,雞飛狗跳”的特點來看,不少古裝劇尤其是民國劇都包含“種田”元素。

不講經濟生活,有錢喝水飽的瓊瑤劇可視作“偽種田”。關心账本的席絹劇《上錯花轎嫁對郎》則是“真種田”。

劇中,黃奕飾演的李玉湖,本受到父親威逼,要嫁給一個將軍。卻因為上錯花轎,成了聶遠飾演的齊家三公子的妻子,幫著齊家管起了生意。讓人記憶深刻的還有李玉湖念的一段生意經:

“八八錢,八八貨。八八生意,八八做。買賣不算帳,生意難興旺。不怕不賺錢,就怕貨不全。見人三分笑,客人跑不掉。算盤打的精,馬褂改背心。不怕生意小,就怕客人少。做商變行商,財源達三江。繩捆三遍緊,帳算三遍清”。

黃奕的生意經,讓聶遠的祖母頗為讚賞。《知否》裡明蘭出嫁前,祖母提醒她如何管莊子,也是一個道理。其本質都是將“種田”與“管账”密切相連。如果砍除雙女主的結構,隻保留黃奕單線故事,《上錯花轎》是非常典型的“前種田劇”。

此前,2017年的《花間提壺方大廚》《萌妻食神》已初涉種田領域,2018年末的《唐磚》則讓男主穿越到了唐朝投身田園。而華策影視也早買下了種田文大IP《庶女攻略》,並更改劇名為《默言花事》。

隨著《知否》的類型突破,《鄉愛》的長盛不衰,電視劇市場是否能迎來“種田”時代?

種田題材的“淺資歷”

所謂的“種田”,其實與中外的田園文學傳統並無關聯,而是發源於SLG策略遊戲。這類遊戲中,玩家首先要經營保護自己的基地,力量發展壯大後再與其他玩家爭奪地盤。

由於暗合“高築牆,廣積糧”的原則,被早期玩家稱為“種田”。種田文便是借此應運而生的小說流派。在這類小說中,種田只是一種隱喻。主人公先在自己的領土進行各項制度建設,類似農民種田收獲,以此積蓄力量,作為未來征服的基石。

與“爭霸”相比較,“種田”相對和平。這吸引了對“爭霸”無甚興趣的女性作者與讀者。“種田”很快成為女性向網絡小說的一個重要元素:

女主角穿越或重生後,在談戀愛的同時,還忙著經營個人資產,發展家庭經濟。“種田”不僅是逐鹿中原、爭霸天下的預備性經營,也是個人生活、家庭生活的終極性建設。

2007年,掃雪煮酒的《明朝五好家庭》連載,將種田文帶入讀者視野。隨後2008年,loeva《平凡的清穿日子》的走紅催生了種田文的繁榮,一時間各類種田文蜂擁而至。

2010年的《庶女攻略》講述一位現代女律師穿越成古代庶女,嫁給侯爺當繼室。憑借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從身份尷尬的繼室成長為侯府最有權威的女人的故事。

該書的出現直接開辟了種田文新的敘事模式——“嫡庶宅鬥爭取命運”。禦井烹香的《庶女生存手冊》、楚秋的《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等都是該敘事模式的典型。

2009年,QQ農場風靡全國。“種田”文出現了新類型“隨身種田流”。其基本模式大致為:主角意外獲得可隨身攜帶的芥子空間,內藏可耕種的土地,並藉此發家致富。

可是,人們渴望的不僅僅是在虛幻的隨身空間中耕作,還渴望真正的土地。《小地主》的主人公就穿越到80年代的東北山村,借助“月光寶盒”,在現實土地上種植養殖,率領整個大青山農民奔小康。

由此,“種田”的內涵從玄幻轉移到現實,不僅指向經營農業,更進一步指向農業生活本身;不僅包括農業經營,還包括了農村人際關係的構建。

作為典型的農耕民族,中國人對土地的懷戀大概是與生俱來。事實上,不止在網文領域,電視劇《鄉村愛情》系列的長盛不衰,更早已證明現實“種田”的廣泛群眾基礎。

鄉村愛情的“新症結”

《鄉愛》將故事的場域鎖定在了一個虛構的東北鄉村——“象牙山村”,圍繞村裡發生的各種離合聚散、愛恨糾纏展開.

事實上,《鄉愛》最具種田元素的細節,在於故事主調的生活色彩。《鄉愛》有的只是普普通通、簡簡單單的居家生活,平平淡淡、真真實實的家長裡短,悲悲切切、歡歡樂樂的愛恨糾葛。

編劇張繼說,在農村,並沒有大是大非的問題,有的只是一些“小摩擦、小智慧、小碰撞”。趙本山也談到創作背景:“自己在農村出生、長大,對農村生活最了解,自己的作品也從未離開過農村題材”。

或許,《鄉愛》編導人員的主張無可厚非。但有時,大篇幅描繪農村中你長我短、微不足道的情感瑣事,也會削弱作品本身的藝術價值和責任擔當。

《鄉愛》選擇了一派鶯歌燕舞又略帶小資情調的愛情主題,自覺揚棄了現實的鄉村苦難,走向了虛幻的愛情“傳說”;自覺拋卻了對農民處境的深切關照,走向了對農民婚戀問題橫加調笑、甚至又略顯挖苦的地步。

對女孩相貌的惡意 (陳豔南到象牙山村後引起的風波),遮蔽了農村婦女的權益保障;對“婚外戀”或“性暗示”的過多追求 (王長貴與謝大腳的感情鬧劇),抹去了農村性別比例失衡下的社會難題;村民對爭風吃醋的樂此不疲 (劉英懷孕慶典),自然拒斥了探討鄉村天價彩禮背後的“畸形”婚姻的特殊意義。

好在《鄉愛》又通過描寫年輕人創業、鄉村治理或城鄉交流等情節,試圖延展作品的藝術彈性。但饒是如此(王小蒙創辦豆製品廠,謝永強發展鄉村果園),也很難發現創業的艱辛和磨難。他們不費吹灰之力便功成名就,似乎在暗示“熟人社會”的成功離不開靠譜的“關係”扶持。

種田題材的亮點,是小人物不妨有大境界。《鄉愛》一直用小人物演繹小故事,但令人遺憾的是,其小人物普遍無“境界”可言,小故事大多無“情懷”可論。《鄉愛》也滑向了“為演新劇強續拍”,“為奪眼球強說愛”的地步。

知否知否的“舊套路”

《知否》的戲劇衝突,更傾向於生活中複雜的人際關係矛盾。這也是為什麽涉及朝堂和戰爭時,《知否》均選擇一筆帶過的原因。

出嫁前,盛明蘭要鬥小娘林噙霜和姐姐墨蘭。出嫁後,要鬥婆婆小秦氏。小秦氏,先是想給顧廷燁硬塞一個通房丫頭,被明蘭以退為進的“跪祠堂”化解。後又給搬到外面安家的明蘭,安排親信奴仆做眼線,時刻監督明蘭。

以顧家為例,都是一幫實力派演員。小秦氏,自己不說話,卻慫恿四嬸嬸向明蘭發威。五嬸嬸,帶著小秦氏安排的奴仆去明蘭家,就是要試探明蘭的見識和城府。小秦氏探聽到明蘭代替顧廷燁收禮的消息,借機發難。聽見明蘭的解釋(並未收禮,只是按丈夫的意思封在庫房),又轉變溫婉模樣尷尬離開。

也難怪顧廷燁要感歎,自己以前用“硬碰硬”的方法對付小秦氏,不如明蘭的“軟釘子”來得巧妙和解氣。因為一家和氣缺乏故事衝突,所以種田題材大都擅於展現長輩不慈、兄弟不和、姐妹不親等種種家庭倫理道德危機。

世界太壓抑,鬥法才解氣。《知否》這種看著“小秦氏吃暗虧”的爽,與傳統的古裝言情不同,這種爽是夠得著的。由於雞毛蒜皮的事經常發生,觀眾代入感也更強。

種田題材傳遞的生活道理和生存經驗,能讓閱聽人產生“選擇性的理解”。親子關係淡漠的,看著明蘭和父親的戲就憋屈;祖孫關係好的,看到祖母對明蘭的關心就能想起自己的姥姥、奶奶;婆媳關係差的,看著小秦氏裝模作樣自然怒火中燒。

鬥極品婆婆、鬥心機小妾、鬥惡毒小姑,其實是“替代滿足”的舊套路。女性閱聽人一方面振臂高呼男女平等,另一方面又希望男性能給自己搭建一個遮風避雨的場所。

種田劇中,顧廷燁式的主人公多金、英俊、忠誠。其實質上是男權話語體系對一個“成功男人”的標準定義。就連以往流連秦樓楚館,也被少年糊塗所遮掩,甚至還習得了脂粉釵環的使用技能。放到現在,不就是分得清口紅色號的極品精英男嗎?

明蘭式的女主角,美貌(腰細腿長)、賢惠(能接受妾室)、能乾(賢內助),這些特點也是男權中心文化對女性的要求。雖然種田題材所呈現的女性主體意識是虛假的,但並非完全摒棄,它在某種程度上恰巧又能夠彌補主流女性價值傳播力度不足的缺陷。

在經歷了90年代的巨集大敘事,本世紀頭十年的類型混合後,種田題材的興起恰好反映了“日常敘事”的新需求。在一定程度上,可看成明清世情題材的再度複興。

其走紅的背後帶有偶然性,就如同人大魚大肉吃慣了,偶爾來點清粥小菜調劑一下,在眾多轟轟烈烈玄幻、歷史劇包圍下,清新平實的種田題材無疑就是大餐中的開胃小菜。

只不過稍微涉獵過種田文,就會清楚其IP的改編難度。由於家長裡短的天然“缺陷”,極其容易形成漫長的篇幅。《知否》的原小說都幾十回了,男女主還沒打過照面。而1615章的《唐磚》,流水账一樣的敘事模式也讓影視改編未如人意。

但篇幅不是問題,好看才是難關。種田IP能否開啟量產模式,取決於能否出一部現象級的種田劇。僅從這一點來說,《知否》目前的表現還不夠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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