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於華：“中國新中產”是一種虛幻的想象

上個月，知名財經自媒體吳曉波頻道發布了《2018新中產白皮書》，這份報告深度調查10萬餘人，分析了100多萬條數據，從價值觀、經濟、職業和教育四大領域對“新中產”人群進行了界定。

然而，「聽好書」採訪清華大學社會學系教授郭於華時，她認為“中國新中產”是一種虛幻的想象。

她為什麽這麽說？“新中產”是不是個偽命題？這個詞究竟該如何界定？來聽聽郭教授的評斷。

這個社會當中，本來就有各種各樣不同的職業。比如說，如果你做一個技術工人，做一個藍領工人，你也是可以有一個正常的收入，正常的保障的。

▲各行各業

任何社會當中，它都是分層的。比較正常的社會，結構都是這樣的：它都會是一個我們叫做“橄欖型”的社會，就是中間層最大，最富有的、地位最高的和最貧窮的都是少。那大家隻不過在著這中間，是最寬的那一塊，還是稍微窄一點？

大家知道，任何社會都不會是一個均等化的社會，都是有分層的，有富人，有上層，有中層，中產階級，有下層，有底層。

▲貧富分層

中國的社會分層，我們的社會學當中叫社會分層這個概念，其實非常具有中國特色。我們的社會什麽形狀呢？金字塔形狀，而且咱們那尖太尖了，太小了，咱們也沒有中間那個過渡，就是底下是特別大的一個底盤。

（最近很多人在討論中國正在步入新中產階層時代。）我不同意這種說法，我們哪有什麽新中產？老中產都沒有，哪來新中產呢？

▲誰是中產？

比如說在美國這樣的社會，或者在西方這樣的社會，中產階級一定是社會的中堅力量，人數也比較多，在各種經濟活動當中舉足輕重，特別是在選舉方面、選票方面。就是說，任何一個政治家上台、總統上台，是要爭取更多的選票，爭取更多的人支持，那中產階層實際上是這個社會的中堅力量，它會對社會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但是中國有這個嗎？你想一想中國有嗎？中國沒有這個東西。中國人，你就說財富比較多的人，他們誰敢承認自己是中產呢？沒有人敢說自己是中產。而且，今天的中國，我們就算不用“中產階級”（這個詞），我們用“中間階層”，那麽，中間階層離開有多少？非常多。就是所謂的精英移民，不管是經濟精英、政治精英，還是文化精英，走了多少人？所以，所謂的“新中產”，我覺得其實是一個挺虛幻的一種想象。

▲中產是個想象？

像國內社會結構方面的一些社會學家，一直都在關注社會分層，這些年也在做（這方面的研究），然而，他們在用分層這個概念的時候，也很少就是直接說某個階層屬於中產，他們頂多是用上層、中上層、中層、中下層、下層，用這樣的一個（概念）。其實，這就很虛，什麽人是中層啊？

（現在一些人會因為消費更新，認為中產階層崛起。）消費肯定是判斷中產的一個方面，但可能不能概括整個方面。因為比如說像美國的中產，它還有價值理念和生活方式上的，乃至於政治理念方面的標準。這點可能就挺不一樣。所以，你要只是用消費來概括的話，還是會有些偏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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