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各大書店都被一股神秘力量所統治。
那就是在互聯網上處於鄙視鏈底端,但現實中又異常暢銷的青春疼痛雞湯文學。
從早年的安妮寶貝、郭敬明,到如今的大冰、劉同、張嘉佳、張皓宸、苑子文&苑子豪……流量作家們,永遠不缺擁躉。
然而,命運的每一份禮物背後都標好了價格。憑借低齡讀者賺得盆滿缽滿的暢銷書作家們,時不時的就會遭遇來自高貴路人的嘲諷與嫌棄。
被嫌棄的流量作家
上周微博超話之巔的“坤倫之戰”,讓不少自認中老年的90後,在無意義的打榜中體會到了吊打流量的快樂。
人們遵循著心中的“結果正義”,試圖把“德不配位”的小偶像拉下來,讓一切回到本該有的樣子。
說起來,這與去年那場“中國互聯網第一屆作家線上跨欄大賽”簡直如出一轍。
在“2018你最喜愛的作家投票”中,因為粉絲打投過於荒誕猛烈而闖入人們視線的“沈氏夫夫”(沈肯尼&沈煜倫,一對姓沈的同性網紅)就順理成章地成了兩道“欄”,等待著備受社會認可的作家們超過。
由於有了更顯眼的靶子,不少暢銷書作家也悄悄跨欄成功了。
印象中,人們往往會對小鮮肉抱有更多的惡意。
但在流量作家裡,反而是大冰,一個年屆四十的糙漢,遭到了更多嫌棄。
書店三巨頭的相關搜索
到了大冰這,畫風突變
有人認認真真地寫書評,告訴大家大冰的書到底哪不行——
有網友專門為他創作段子——
也有人買來他的所有書,找出一堆惹人發笑的槽點。
同樣是流量作家,被群嘲的為什麽總是大冰?
冰の迷惑行為大賞
一直以來,在這個從江湖走來的野生作家身上,永遠籠罩著三大未解之謎:
1.大冰到底有幾個身份?
2.哪本才是大冰的最後一本書?
3.今天大冰跟編輯鬥智鬥勇了嗎?
關於大冰究竟有多少種身份,恐怕連最資深的粉絲,也給不出標準答案。
畢竟大冰自己也很困惑,“該怎麽向你們介紹自己呢?”
當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身份
請作答,上面這張圖片中,大冰“哦——”的心路歷程是( )?
A.都讓開,我要開始裝逼了
B.哎呀,差點忘了,我還是個作家呢
答案當然是B。你看,光是這段演講,他就漏說了老背包客、禪宗弟子和黃金左臉。
大概從2016年賣《好嗎好的》起,大冰的每一本書,都“可能是最後一本書”。
這種迂回式的打法比直抒胸臆的“買他!買他!”更加奏效。
“最後一本”的套路屢試不爽,也不知道大冰的讀者是普遍健忘,還是家門口的十元店從來不揮淚大拋售。
大冰最近一次引起爭議的舉動,是在上個月,大冰在微博上曬出了跟編輯討論新書定價的聊天記錄。
對話中,大冰苦口婆心地勸編輯不要漲價,為此還犧牲了自己的電子書版稅。
#大冰和編輯的對話#上了熱搜。人們很快發現這一幕似曾相識,甚至懷疑發生了記憶錯亂。
因為他去年也這麽說的,連台詞都沒怎麽變。觀眾已經看膩了,演員卻還沒演夠。
當然,大冰最終還是和往常一樣如願以償,超低定價也成為新書的賣點之一。
只不過,這樣不斷強調紙張的性價比,倒好像讀者真能用那些紙去幹什麽一樣。
雖然常常被詬病寫書特費回車鍵,但大冰顯然還是用了心的。
為了構建立體式的閱讀氛圍,大冰給每本書都貼心地附上了二維碼,讓讀者可以掃描收聽同名歌曲。
然而當人們真正讀完,腦海中響起的往往是另外一段旋律:
“你說你前年在麗江
轉眼去年又到了西藏
你扛過槍打過炮
你還吃過一碗……
”
就像雞湯文特別愛引用的一句話“你如今的氣質裡,藏著你走過的路”,擅長為自己製造話題的大冰,也是在做主持人期間就打下了基礎。
作為山東電視台的“首席主持人”,大冰跟搭檔劉敏(《武林外傳》裡居然是0的賽貂蟬)主持的《陽光快車道》,是不少人的童年回憶。
但更加廣為流傳的,還是他“為山區兒童砸西瓜”的暖心往事。
在他主持的婚戀節目中,一個富二代小夥拒絕按照遊戲規則,用頭砸開西瓜來向心動女孩表白(這是什麽奇怪的求偶儀式),而是隨手從名牌包包中掏出一萬塊錢,讓主持人大冰替他砸。
憤怒的齊魯觀眾差點上台打人(節目效果),主持人大冰卻同意了這場交易,並提出這個錢他不收,他要捐給災區。
說罷,大冰非常謙虛地連連推辭“不需要鼓掌,不需要鼓掌”。
觀眾:(鼓得更猛烈了)
彼時還沒開始流淚九連拍的嘉賓薑潮,也帶著青澀的笑容,加入了大冰。你一頭我一頭,把個像冬瓜的西瓜爆了頭。
在觀眾的歡呼聲中,這檔節目的層次也一下子從鐵鍋燉自己,升華到了感動中國。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當大冰再一次擺出“為邊遠地區的孩子省錢”的做派,人們卻不再買账了。
那又怎麽樣呢,為冰式情懷買單的,從來不是這些看客。
喜歡大冰的人,都在喜歡什麽?
如果你覺得大冰的讀者都是“腦殘粉”,就有點冤枉人了。
他的“族人”們,還遠遠沒到為他癡,為他狂,為他咣咣撞大牆的地步。別的不說,你在各個社交網站上都能看到大型脫粉回踩現場。
沒能“固粉”,與大冰自身的表現脫不了關係。
有時候,他看起來很溫暖,他的粉絲大概也這樣認為。
有時候,他又像藍天白雲,晴空萬裡,突然暴風雨。
這要是各省人民一人問一句,估計大冰就哪也不用去了。
不難發現,大冰溫柔的凝視總是投向了想象中的粉絲群體,而一旦這對象有了具體的面目和訴求,他的臉色就會變。
大冰和他的粉絲,實在說不清到底是誰在葉公好龍。
大冰的種種迷惑行為,其實不難理解。
這畢竟是一個以“叔”自居的,有點年紀的中年人了,放不下架子像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一樣撒嬌賣萌寵粉也很正常。
無論是簽售會上的蠻橫,還是微博上的喜怒無常,無一不是在宣示自己的主動權。
敢於“懟粉”的大冰,也確實有這個底氣。按照第13屆作家榜的統計,去年大冰的版稅收入超過千萬,排到了全國第三。第一是劉慈欣,第二是余華。
年年歲歲書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雖然封面換來換去還是那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小朋友的寫真集。讀者卻已經換了一批又一批了。
可能沒有人永遠喜歡大冰,但永遠有人在喜歡大冰。
小說裡那些撕心裂肺的狗血故事,放到看書的人身上,可不就是自己十幾歲的閱歷裡那點兒小敏感和小叛逆嗎。
不同心境的人很難互相理解的。嚮往著策馬江湖的小朋友,日常煩惱可能只是“黑板上排列組合你捨得解開嗎”,而走上社會的成年人,在浪之前永遠要考慮“社保公積金你捨得斷繳嗎”。
反過來也一樣。90後回顧自己的傻X歲月,永遠帶著三分憐愛三分遺憾三分懷念和一分青春濾鏡,而看別人傻逼,就只剩下鄙夷而已。
從郭敬明到大冰,年輕人的精神偶像來來去去,而這種需求始終如一。
說到底,這個市場沒有大冰來收割,也總會有小冰、中冰、超大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