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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被元朝滅掉後,眾多的讀書人都到哪裡去了

有宋一朝,科舉繁盛,“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舉國上下崇儒重教,城鄉一片書聲。據統計,南宋一年應科人數達40萬,佔成年男性的2.5%。由此形成一個龐大的文人儒士集團,或在朝指點江山,或在野為鄉賢名紳,更有開壇講學,說經傳道者,集官僚、鄉紳、學者魔幻三俠。

上圖_ 《西園雅集圖》局部,宋朝文人學士

上圖_ 《西園雅集圖》局部,宋朝文人學士

文人飽讀聖賢書,多以忠義自負,但實際上卻魚龍混雜。宋季,狀元文天祥、陳文龍以身殉國,“留取丹心照汗青”,也有狀元留夢炎,先附賈似道,賈氏倒台,又劃清界限,升為丞相,不久降元,官除尚書。文天祥被俘後,有人請放其南歸為道士。留夢炎上書元世祖:“天祥出,複為號召江南。”元遂殺文天祥。時人評曰“兩浙有留夢炎,兩浙之羞也。”

元軍南下,宋室傾覆。板蕩之際,大浪淘沙。文天祥的誓死不從和留夢炎的仕元代表著當時的兩個選擇。再加上歸隱山林、不問世事,就是宋末文人的三個不同歸屬。

上圖_ 文天祥(1236年6月6日-1283年1月9日)

歸屬一:誓死不從

除了文天祥起兵抗元,壯烈犧牲外,南宋殉國進士還有70多人。另有一部分儒生,沒有能力帶兵反抗,而是通過詩詞文章寄托故國哀思,甚至用絕食自殺等手段表示對元朝的抗議。

文天祥同科謝枋得,元兵入侵之後,挺身組織民兵抗戰,失敗後,遁入深山。1288年,應忽必烈征集賢士的旨意,福建參政魏天佑把他抓到,送到大都,強迫他出來做官。結果謝枋得在拘所水米不進,絕食身亡。

上圖_ 謝枋(fāng)得,(1226年—1289年),字君直

福建連江太學生鄭某,宋亡後改名思肖,即思念趙(趙)宋之意。他隱居吳中,坐必向南。表示自己“意不忘宋,不肯北面異姓。”鄭思肖善於花蘭花,但他所畫蘭花根下都無泥土,眾人不解,他說“土地已經被人拿去”。死後墓碑上寫“大宋不忠不孝臣鄭思肖。”

上圖_ 鄭思肖 所畫的《墨蘭圖》,根下無土

臨安府教授許月卿,宋亡之後,披麻戴孝,把自己關在小室之內,三年不言一句,時人稱為“山屋先生。”後來雖然說話,但“語嘗狂病。”並在家門書一聯,“要看今日謝枋得,便是當年許月卿。”

歸屬二,隱而不仕

此類讀書人未能“死國”,對於元朝的抵製和故國淪亡的痛切不如第一類強烈,但是保持名節,拒不出山。

進士胡三省,宋末元初屏謝人事,專心修史,給《資治通鑒》注釋,在戰亂中,苦心修著的《資治通鑒廣注》丟失,他又變賣家產,再購通鑒,重新注解,嚴寒酷暑不停,曰:“吾成此書,死而無憾。”

上圖_ 胡三省(1230年—1302年),字身之

義烏縣令周密,元亡之後拒不出仕,填詞作賦,著書纂文,寫有《武林舊事》、《過眼雲煙錄》等書,專記南宋舊時風物,以托故國之情。但他和鄭思肖、謝枋得等人不同,時常和元朝新貴交往,“以鑒賞遊諸公”。

上圖_ 金履祥(1232年—1303年),字吉父

金華儒生金履祥,南宋時曾提出組建艦隊,偷襲元朝後方的奇策,但未被采納。入元不仕,在家鄉著書講學,廣收門徒,說《尚書》、《周禮》、《通鑒》,成為浙東學派之巨擎。宋亡後他未從事抗元活動,其著作還被進獻元廷。

歸屬三,投靠元朝

元軍南下,不少文官望風而降,進士方回,官知嚴州,元兵到時,“乃迎降於三十裡外,韃官氈裘,跨馬而還,有自得之色”。元朝授其為建德路總管,欣然就職。同留夢炎一樣,視高官厚祿重於忠義氣節。

宋朝很大一部分人讀書就是為了中科舉做官。江山易主後,這些官迷們想方設法結交元朝權貴,以謀取一官半職。一時北上大都跑路子成為風氣。“囊筆褚,飾賦詠,以偵候於王公之門。”“書生亦覓官,裹糧趨幽燕。”

上圖_ 伯顏(1236年-1295年1月11日),蒙古八鄰部人。元朝初年名臣。

但書生仕元也不全因貪求祿位,有些是出於保護百姓和儒學文化目的。元兵至江陰,陸厚率鄉人拜見統帥伯顏,與之“議論有合”,元軍遂“不涉其境”與百姓秋毫無犯,後伯顏保舉陸厚為徽州同知。與之相似的還有鄭安、古之學等人。

“不仕”也“不得仕”

南京大學陳得芝教授做過一個統計,南宋理宗朝度宗朝事跡較明的進士中,抗元犧牲者佔21.65%,遁隱不士者佔53.05%,歸順元朝者25.3%。也就是說大多數的宋朝文人還是 “采薇首陽”。其原因除因守節效忠“不欲仕”外,還因元朝對於南士的排斥和欺凌而“不得仕”。

宋朝與“士大夫治天下”,不必說為官做宰,有功名即可減免田賦,社會精英,光環閃耀。但入元之後,讀書人一下從天上掉到地下。元政府不開科舉,斷了一條升官之路,而且 “官吏不喜儒,差徭必首及之”“武夫豪卒詆訶於其前,庸官俗吏姍侮於其後”,更別提戶口分等,南人為最低。謝枋得說:“介乎娼之上而丐之下,今乎儒也。”如此情形,就算書生放下自尊,汲汲求仕,也“不得於時,得官者甚稀”。

上圖_ 劉辰翁(1233—1297),字會孟

遺民出山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情況有了些許變化:

一是遺老遺少們看著復國無望,也逐漸承認了元朝的統治。一些以南宋遺民自居的隱士居然開始攻擊反元的農民起義為盜賊,為鎮壓農民起義的元軍大唱讚歌。如劉辰翁寫了個《丞相忙兀台美棠碑文》,把忙兀台“平寇”業績吹了一番。

二是元朝處於穩定江南民心的需要,可開始對南士進行拉攏。先是在南方推行了中原的儒戶優免差役制度,又開始選拔書生做儒學教官。學官雖然品級很低,升遷困難,但好歹也是正編的國家幹部。另外忽必烈開始征辟南方“好秀才”,派人至江南求賢尋士,授予高官厚祿。

上圖_ 元 趙孟頫《洛神賦》

至此,南宋遺民群體發生了分化,不少就此再次遍走出山澤,進入廟堂。他們有一些因為“不耐寒素”,年老家貧,無以為活,出來謀取一官半職;有一些說是為了“傳往聖絕學”,說要“治國平天下”,雄心抱負壓住了亡國遺恨;還有一些經不住官府的威逼,終於為五鬥米折腰了。

推舉為官的讀書人最出名者即大書畫家趙孟頫,趙孟頫以蔭受司戶入伍,宋亡後蟄居在家,讀書習字刻苦,名聲顯著。被禦史程钜夫以南士第一推舉給忽必烈,忽必烈驚歎趙孟頫為“神仙人也”,從此開始他在大元的宦海沉浮。

上圖_趙孟頫(1254年-1322年),字子昂

這些仕元的宋儒生,內心大都充滿矛盾的。一方面,為生計富貴,為所謂抱負,他們要出仕;但從一而終,不事二主的社會觀念,又使他們頂著巨大壓力,充滿愧疚。趙孟頫一身醉心書畫,就是在這矛盾中尋求解脫救贖吧。他的一首詩《罪出》最能說明他的苦悶心境,不妨引之作為本文的結尾:

在山為遠志,出山為小草。古語巳雲然,見事苦不早。

平生獨往願,丘壑寄懷抱。圖書時自娛,野性期自保。

誰令墮塵網,宛轉受纏繞。昔為水上鷗,今如籠中鳥。

哀鳴誰複顧,毛羽日摧槁。向非親友贈,蔬食常不飽。

病妻抱弱子,遠去萬裡道。骨肉生別離,丘壟誰為掃。

愁深無一語,目斷南雲杳。慟哭悲風來,如何訴穹昊。

文:獅子吧

參考文獻:

《宋史-文天祥傳》、《宋史-謝枋得傳》、《元史-趙孟頫傳》

《論宋元之際江南士人的思想和政治動向》,陳得芝,南京大學學報,1997

《元初江南儒士的處境及社會角色轉變》,申萬裡,史學月刊,2003

《宋末元初江南遺民群體的崛起、分化及原因尋繹》,劉靜,2011

文字由歷史大學堂團隊創作,配圖源於網絡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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