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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給貓留貓洞,老舍也是愛貓的“鏟屎官”

東城區燈市口西街豐富胡同19號,這裡曾經是著名文學家老捨的家。從1950年4月搬入,直至1966年8月去世,老舍在這個院子裡總共生活了16年。這裡是他平生居住時間最久的一處住宅,也是生前最後居住過的地方。在這裡,老舍完成了他後期創作的幾乎所有作品,也在這裡接待過周恩來總理、末代皇帝溥儀的來訪。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老舍故居開放以前的老舍書房。

因為院中老舍親手種下的兩棵柿子樹,在他去世以後,這座小院被冠以“丹柿小院”的美名,成為一座北京人心目中的“平民聖殿”,承載了老舍這位人民藝術家16年的悲歡離合、感人過往,訴說著北京人的生活智慧和居住文化,也蘊含著北京城的許多故事。

老舍當初為何會選擇定居在這裡?丹柿小院所處的地理環境有什麽特殊的意味?他買下這處院子究竟花了多少錢?一生在追尋理想家庭的老舍,是否在丹柿小院實現了終生的夙願呢?在近日與角樓圖書館舉辦的“北京的符號——老舍與丹柿小院”主題講座中,青年文化學者、中國老舍研究會副秘書長史寧帶領大家走進丹柿小院,發掘老舍不同尋常的過往。

研究作家住宅是重構文學現場

研究一個作家的住宅能夠得到哪些收獲?在史寧看來,作家的住宅具有獨特的價值和意義,不僅可以與作家本人的生活相聯繫,更有助於我們回到作家創作的文學現場之中,達到一種跨時空對話,“觀看他們的住宅,就是觀看他們發射生命強光的所在。文學是感性的,文學家在創作時,會不經意地把所處環境的氣氛滲透到字裡行間。一個作家在寫作的時候,受環境的影響很大。”與此同時,作家住宅的選擇造型和布置,往往也是一種很有趣味的生態展示,“能夠客觀折射出作家內心的偏好,反映出他的思想情感。”

廣為流傳的老舍在丹柿小院書房寫作的照片。

史寧表示,想要研究一位作家和他的作品,對作家本人的研究同樣重要。從這個角度來看,回到作家的故居,正是重構文學現場。從1950年4月到1966年8月,老舍都居住在東城區燈市口西街豐富胡同19號(原乃茲府豐盛胡同十號),這也是他一生當中住得最久的一個地方——整整居住了十六年零四個月,他後期創作的所有作品,幾乎都是在這裡完成的。

中國人往往講的是安土重遷,歐美等西方人則習慣於四海為家,反映到老舍身上,其實正是這兩個詞語的結合。史寧提道,在老舍年輕的時候,因為生計、社會環境等原因,他一直處在不停遷徙的生活狀態之中:從北京到英國,從英國回到北京,又去了濟南、青島、武漢、重慶等地,後來還去了美國,晚年時候葉落歸根回到北京。北京是老舍一生的起點,也是終點。

因為老舍特殊的生活經歷,在很多城市都建立有老舍紀念館。比如山東濟南有老舍故居,青島有駱駝祥子博物館,重慶北碚有四世同堂紀念館。這其中,位於青島市市南區黃縣路12號的駱駝祥子博物館,也是國內首個以文學作品中的人物名字來命名的博物館。

位於濟南市歷下區南新街58號(原南新街54號)的濟南老舍故居。老舍與胡絜青在北京結婚後不久,夫婦二人一同返回濟南居住,在這裡住了三年 , 生下了大女兒舒濟。

除此之外,老舍還有幾個曾經居住過的地方,比如英國倫敦聖詹姆士花園街31號,這是老舍在倫敦居住過的四個地方中租住時間最久的一處,門口掛著寫有“英格蘭遺產”字樣的藍牌。

英國倫敦聖詹姆士花園街31號老舍故居,門口懸掛有“英格蘭遺產”藍牌。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藍牌由英國遺產委員會授予,能夠得以懸掛藍牌的名人故居必須符合一系列嚴苛的條件,比如該名人在其所處領域是公認的傑出人物、為人類進步和福祉作出過重要貢獻等,迄今為止,老舍是迄今為止唯一在英國獲此殊榮的中國人。藍牌的上半部分寫著老捨的生卒年月(1899-1966),下半部分寫著老舍在這裡的居住時間(1925-1928)。

懸掛在倫敦老舍故居門口的寫有“英格蘭遺產”字樣的藍牌。

1946年3月,老舍與曹禺應美國國務院邀請,赴美講學和訪問。此後的半年時間裡,二人先後訪問了華盛頓、紐約、科羅拉多、新墨西哥、加利福尼亞等地。1946年年底,曹禺按原計劃回國,老舍則在紐約24大道83西街118號租下兩間公寓房,在這裡繼續《四世同堂》的寫作。史寧提道,這棟樓是一個大公寓,居住的人員非常複雜,完全是一棟“大雜樓”。從1947年到1949年,老舍在這裡居住了兩年多。回國之後,老舍在北京飯店暫居了一段時間,房間號已無從考證,只能知道是三樓的某一個房間。

圖片翻拍自老照片,照片上的白樓即為紐約24大道83西街118號,老舍在這棟樓中租下了兩間公寓房,並在這裡居住了兩年多。

離開過的住所,老舍就再也不會回去

從老舍對住宅的選擇上,史寧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偏好或者規律:那就是一旦離開居住過的地方,老舍就再也不會回去。“老舍出生在小羊圈胡同5號(今小楊家胡同8號),從1913年開始上師范學校以後,他就很少回家去住。他的住址一直在變。到了新中國成立以後,乾脆整個西城區都不考慮了,搬到了東城區。”史寧還注意到,老舍身上有著一種平民化的標簽,他出生在一個非常窄小的胡同,最終還是要回到一個非常窄小的胡同去居住,這也是老舍為什麽後來會選擇在豐富胡同定居的原因,“從胡同中走來,終要回歸胡同中去。而且,一定是頂小頂小的胡同。”

北京四合院有幾種宅門?“從高到底,大致分為四種。”史寧指出,最為高級的宅門,被稱為廣亮大門。接下來,從高到低,依次是金柱大門、蠻子門和如意門。這些門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越高級的大門越寬,越低級的大門越窄。開門的位置也不盡相同,一般越高級的大門越靠裡,越低級的大門越靠外。當然,它們也有一個共性,那就是門佔據了一間房的位置,都屬於屋宇式門。但老舍家的大門,並不在這個行列之中。

北京四合院四種常見的大門之——屋宇式門。

史寧講道,老舍家的門,嚴格來講,應該被稱為隨牆門,也就是俗稱的小門樓,這是一種平民化的小宅門,連接的是兩邊單獨的牆,而不是屋子。這種門在大門的等級中很低。“自宋代起官方有一個規定,叫做‘非品官毋得起門屋’,也就是說,沒有品級的老百姓住的房子,門是不能佔據一間房屋的。”史寧說,這種小門樓,還有一個俗稱,叫做“鷹不落”(讀烙音)。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鳥喜歡落在高處,而老舍家大門這個高度,好多鳥是不會落在上面的,“當然,這只是一個比喻。”

不過,老舍居住的宅子的大門也並非最低等級的門,在隨牆門下面,還有一種花牆子門,最重要的標誌就是在大門的上方,會用瓦片砌成的串串銅錢式樣作為裝飾。老舍出生時的院子其實用的就是這種門,這在他的《小人物自述》裡有記載:

“我們的街門門樓是用瓦擺成了一些古錢的,到我能記事的時候,那些古錢已然都歪七扭八的,在錢眼裡探出些不十分綠的草葉來。” (老舍《小人物自述》)

通過大門,可以看出屋主所處的階級不同,門墩兒同樣可以。史寧說,老北京宅門的門墩兒基本上有兩種主要造型:一種圓形的,一種方形的,也就是鼓形和箱形,其中圓形的門墩兒更高級一些,老舍家的大門前門墩兒顯然不屬於這兩種。

北京宅門前的門墩兒。

史寧表示,老舍家門口所放置的並不屬於門墩兒,應該被稱為門枕石。但是門枕石本身也有高低之分,上面有雕花的更為高級一些,最為低級的是門枕木,“現在很多大家所熟悉的胡同裡還能看到(門枕木),完全是一個木頭製成。”

老舍紀念館門口的門枕石。

三進院是理想化的標準北京四合院,但在北京的胡同裡,這種院子其實很是難得。老舍家的院子,就不屬於四合院。“它的建築學名稱應該叫二進三合院。是四合院的一個低配版。現在我經常在這個院子裡聽到一些遊客說,老舍先生住的院子好大,現在要是有這麽一個院子就牛了。第二句話是句實話,第一句話就不太準確了。”史寧表示這種院子在過去的北京胡同裡並不算大。

老舍紀念館的格局——二進三合院。

在書房給貓留貓洞,老舍也是愛貓的“鏟屎官”

走進老舍紀念館,進門之後,就是天井院的影壁。史寧介紹說,影壁背後,原本有一棵太平花。據資料顯示,在庭院之中栽植太平花,起自宋仁宗時期。在故宮禦花園中所栽植的太平花,相傳為明朝遺物,而老舍院中的太平花,移植自故宮。“這個栽植的位置,就是現在香椿樹所在的位置,香椿樹栽植於1976年以後,在老舍生前是沒有這棵樹的。”史寧說。

影壁上方正是花牆子門慣用的銅錢形裝飾,在當時,這是小戶人家的一個標誌。

熟悉老舍作品的人,應該在《養花》一文中閱讀過這樣一段文字,“送牛奶的同志進門就誇‘好香’!這使我們全家都感到驕傲。”史寧說,這裡有一個玄機,這個“好香”,其實就是因為這棵太平花,“太平花長得很分散,會長過影壁牆,而這會讓整個前面的院子都很香。所以送牛奶的同志一進門就會感覺好香,可能大家會誤以為,裡邊院子裡種植的花香味兒躥到了門口,其實傳不了那麽遠。很多人不知道,是因為這花兒現在已經沒有了。”

在老舍紀念館的前院,門房的盡西頭有個小門,進去之後是一個有兩間正房的小院,這裡便是老捨的兒子舒乙曾經的住所,“後來舒乙先生去蘇聯留學,這個房子就成為了臨時客房。也就是現在管理辦公室所在的位置。”史寧提道,這個小院其實還有一個重要作用,那就是老捨的花卉培養基地,主要種植菊秧和大麗花,“等於是一個花畦。”在《養花》一文中,老舍提到1956年的夏天,有一天下大暴雨,和鄰居兩家共用的界牆倒塌,壓死了很多菊秧,特別傷心,所以他用文章記錄下來,這個故事就發生在這個院子裡。當然,現在前院已經不是這種格局了。

前院為正房兩間,曾是兒子的住房,後來為臨時客房,現在為管理辦公室。

“當然,也有傷心的時候,今年夏天就有這麽一回。三百株菊秧還在地上(沒到移入盆中的時候),下了暴雨。鄰家的牆倒了下來,菊秧被砸死者約三十多種,一百多棵!全家都幾天沒有笑容!”(老舍《養花》)

正院之中,老舍家正房的耳房位置極為特殊,一般而言,耳房都在正房的兩側跟正房平齊,不過老舍家的耳房跟正房並非同一朝向。其中西耳房是老捨的書房兼臥室,老舍那張廣為流傳的寫作照片,就在這個房間拍攝。史寧介紹,老捨的書桌就放在這間書房的門口,這樣一來便於采光,二來在創作時,抬頭就可以看到滿園的花草。

丹柿小院中加設了天窗的老舍書房。

對於書房的格局,老舍曾經進行過改造,既增加了面積,又改善了房間原本潮濕陰暗的狀況。在這裡,老舍還有一個在當時頗為少見的創舉,在書房上面加了一個天窗,“以前只有歐洲建築才有這種天窗,在清末民國時期才傳到中國,而且在上海這樣比較西洋化的城市才會逐漸看到,當時的北京很少見。”史寧認為,這完全是洋為中用,也可以看出老舍受西方文化的影響以及他的膽識。當然,這也是迫於環境的改造。

老舍受西方文化的影響反映在房屋改造上還不止如此,老舍還在家中安裝了抽水馬桶,“他在英美國家待時間長了之後,覺得這種設施很完備,很方便。傳統四合院裡有這些是弊端,所以回國以後,老舍做了一個改造,把西方的優點融入到東方的傳統民居建築當中,很前衛。”史寧補充,老捨的書房門口附近,還有一個貓洞,方便貓自由出入,這樣會讓整個房間的保暖性比較差,但即使這樣,老舍也堅持留著這貓洞,因為他們家太喜歡貓了,“用現在的話來說,老舍也是一個鏟屎官。”

老舍紀念館的正院和正房。

生前這裡不叫丹柿小院,老舍成新中國作家購房第一人

“天棚、魚缸、石榴樹,先生、肥狗、胖丫頭。”這是老北京的一句民間俚語,也反映出北京四合院人家的愜意生活場景。這其中,石榴樹就是經常會出現在四合院中的樹。一般來說,丁香、海棠和石榴樹是經常出現在四合院裡的三種樹,但往往只會出現在大戶人家。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這三種樹都非常佔地,“小戶人家會種些果樹,柿子樹、核桃樹和棗樹都比較常見。這幾種樹屬於喬木,長得比較高,樹冠都在屋頂之上,非常節省院中的空間。”史寧說,老舍家種植的便是柿子樹,“北京人特別喜歡柿子,柿子側面很討巧,看起來像吉祥的‘吉’字,因此柿子樹寓意著吉祥如意。”

在北京,院子裡種植柿子樹的人家可不少,像梅蘭芳故居、徐志摩故居裡都有柿子樹。老舍故居更是因為院中的兩棵柿子樹而得名——丹柿小院。據說,這兩棵樹是老舍特意托人從西山林場移植回來的。老捨的女兒舒濟曾經回憶說:“柿子樹種的時候只有拇指粗,不到10年,樹乾直徑已超過海碗。春天柿花開時,招來蜜蜂數千隻,全院一片嗡嗡聲,重如轟炸機。秋天滿樹碩果,非常壯觀。”不過,史寧特意強調,需要注意的是,老舍生前並沒有丹柿小院這個名字,一直到“文革”以後,這個名字才被叫開來。

四時不謝之花,八節長春之草常被用來形容大戶人家的宅院,史寧說,老舍家的院子雖然不大,但一年四季也都滿是花草,“當然我們現在去老舍紀念館,已經沒有辦法恢復成老舍生前院子裡滿園花草的時候,只能通過一些老照片,來看一看當時的情景。”在這裡,史寧說,需要給大家補充一個硬核知識,那就是去故居、景點參觀,眼見也未必為實,“我們現在看到院子裡的地面全是磚地,但老舍先生生前並不是這樣。它只有院子中間是方磚墁地,四角都是土地。”之所以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是為了方便參觀者參觀,“院子裡土地和方磚面積的比例,是判斷院子等級的一個標準,一般來說,院子中土地佔的越多,這個院子的等級就越低,土地越少,方磚越多,院子的等級就越高。”史寧補充說。

史寧還原了老捨的買房故事:1949年年底,老舍回國之後向周恩來提出申請,能否不去政府分配的宿舍樓居住,而是自己掏錢買一處房子。周恩來十分理解老舍,欣然同意。老舍也因此成了新中國成立之初作家花錢自購房屋的第一人。

希望購買獨門獨院的住宅,這可能是受從小生活環境的影響,也跟他當時在美國居住在“大雜樓”中有一定的關係,老舍不止一次在和朋友的信件中提到自己對“大雜樓”的不滿,很嘈雜,特別吵,他受夠了這樣的樓房居住環境。因此在有條件以後,老舍希望可以花錢買一個可心的住宅——傳統北京人的獨門獨院。

破解老舍購房價格之謎,五千多元較為合理

關於老舍購買住宅一事,有許多謬傳,其一就是不少資料記載,老舍回國後委託兩位朋友盧松庵和張良辰幫忙找房,其中盧松庵是老舍在北京師范學校的同班同學,張良辰是老捨的好友,二人在東城乃茲府看中一處院落,老舍當即委託二人購買,連看也沒看就搬了進去。史寧表示,有硬核文本史料為證,這段往事絕非事實:

“早十一時到東來順,與松廠,樂山同飯,飯後到乃茲府看房。”(老舍1950年1月6日日記)

那麽,老舍購買這棟房子到底花了多少錢呢?這其中也是眾說紛紜。史寧嘗試破解了這個秘密,“當時的說法是他用一百匹布購買了這個院子。”在1950年前後,物價極為不穩定,一些比較保值的物品就受到很多人親睞,比如布在當時就經常被拿來充當臨時貨幣。這樣,史寧就需要去查找資料,找到1950年一匹布的價格究竟是多少,但沒有查到,這條路走不通。

史寧在老捨的日記中找到另外兩條線索,一條來自於1950年1月7日,他這樣寫道:午後到趙英達處,取50萬元,並托代籌300萬元,以便交房定金。然後在2月20日和21日的日記中,也提到到財政局繳納房屋購置契稅共計303萬。“這兩條線索是可以用的,尤其是第二條。”史寧提道,在1950年,有一個契稅暫行條例,其中分了三種情況:一種是買契稅,一種是典契稅,一種是贈與契稅。老舍購買住宅,就需要買契稅,徵收的比例是6%。按照這個比例計算,老舍購買住宅的價格加上定金應為5353萬元,相當於貨幣改革之後的5353元(1955年人民幣貨幣改革,新老貨幣面值比率為1:10000)。

契稅稅率之規定如下:

一、買契稅,按買價徵收百分之六。??

二、典契稅,按典價徵收百分之三。??

三、贈與契稅,按現值價格徵收百分之六。?(1950年4月3日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發布的《契稅暫行條例》)

史寧提道,這其中有一個經常被人誤讀的情況,即老舍從美國回國以後,給著作代理人勞埃德寫信,要求寄500美元用於購房,並以此為線索,證明老捨的住宅價值500美元。“1950年的500美元相當於1375元,用於購房並不足夠,最後可能是老舍本來就從美國帶回來一些錢,想要購買院子時發現不夠,又寫信給著作代理人讓其寄錢,以補齊不足的部分。”

“我的家眷將要從重慶回到北京,我得給他們準備房子。北京現在又成了首都,想找一處合適的房子既貴又困難。如果您能給我寄五百美元到香港,再由侯博士(香港大學病理系侯寶璋博士)轉寄給我,我將非常高興。”(1950年2月27日老舍給其在美國的著作代理人大衛·勞埃德的信中如此寫道。)

史寧說,他還找到了另一個側面例證。在《寫在房契上的歷史》這本書中,作者宗緒盛收錄了這樣一個字據:

“1951年6月,北京市城區房地產交易所‘賣產字據’記載,坐落第四區高井胡同24號房6間,價五福布60匹,折合人民幣1692萬元。”

《寫在房契上的歷史》,宗緒盛 著,北京出版社2015年8月出版。

根據這個記錄,史寧認為老捨的住宅價格在五千多元較為合理,因為記錄中的宅院只有“房6間”,而老舍購買的住宅為“房19間”。

與老舍故居這個名字相比,史寧更願意將其稱之為“老捨的家”:“我們應該首先把它定位為老捨的家,然後才是故居。老舍先生是一個很愛家的人。”史寧提道,在新中國成立以後,老舍每天中午都要回家吃飯,每天晚上都要回家住,從來不在部門吃飯,或者因為開會而住招待所,“他非常重視這個家,他覺得這就是他的理想家庭。”

史寧認為,丹柿小院是老捨的平民樂園,“丹柿小院中的老舍是一個十分熱愛生活的人,他諸多愛好無不體現出強烈的生活情趣。這一方面來自老北京人對四合院的鍾愛,總是想方設法地美化和裝點庭院;另一方面,則是老舍繼承了滿人祖先創造生活藝術的基因。京城旗人把天然場景、自然情趣盡可能引到自己的身邊來。養鳥、養鴿子、養蟲兒,以及各自房前屋後種花、植樹,全是他們一輩兒又一輩兒人樂此不疲的營生。同時也體現出中西文化交融的深刻影響。”

“其他的地方就都種著花草——沒有一種珍貴費事的,只求昌茂多花。屋中至少有一只花貓,院中至少也有一兩盆金魚;小樹上懸著小籠,二三綠蟈蟈隨意地鳴著。”(老舍《我的理想家庭》)

這裡,是老捨的家。

(除圖書封面外,文中所有圖片均由史寧提供。

作者:新京報記者 何安安

編輯:徐悅東 校對:翟永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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