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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後,“北大保安第一人”怎麽樣了?他的人生如何逆襲?

校長的難題3月8日,新學期開學第一天,校長張俊成要應付的事情可太多了。這間面積不過20平方米的辦公室裡,同時容納了四撥人。張俊成來回走動,穿插解決,像一個熟練的棋手應付多場棋局對弈。

他的合夥人郝校長,是這所職業學校的五位股東之一,他走進走出,跟張俊成反覆確認幾天后去北京的行程。燕郊和亦莊將是他們此次北京之行的目的地。到燕郊,參觀一家航空類大專學校;到亦莊,考察一家光電傳感器企業。一旦合作談成,未來那裡將是長治市科技中等職業學校的學生們的流向地。對這次出差,張俊成有些興奮,但他不言明,只是提幾句:“到北京有空,咱們去城裡逛逛。”

對北京,張俊成有種特殊的情感。1994年,他成為了北京大學的一名保安,通過成人自學考試考上了北大法律系的專科,在那裡度過了他人生最高光的5年,被形容為“知識改變命運的典範”。而回到家鄉山西省長治市後,他成為了一名職業學校的老師,苦心於管教問題學生,周旋於地方官僚和商人之間。

這天,張俊成穿一件深色襯衫,西裝式夾克,腳上的黑色皮鞋從每一個角度看都鋥光瓦亮。他做保安時的髮型一直沒變,站崗要戴大簷帽,按照規定,露出的頭髮必須是短發。不露出的那部分,他模仿其他保安,留了起來。

他的學生、現在長治市科技中等職業學校教課的劉劍波記得,10年前,他們的班主任張俊成第一次走進教室時,“穿了一身西裝,打著領帶,一看就是個職場人”。而現在,劉劍波覺得,隨著年歲漸長,張俊成對很多事情不再像過去抓得那麽緊了,“像整理形象這方面,他已經休閑很多了”。

開學第一天,張俊成遇到的第一個難題是阻止學生退學。一個對口升學班的女學生成績不佳,喪失了信心,想退學去學美容美發。女孩說話聲音幾乎只有氣聲,坐在張俊成辦公室裡,淚光閃閃。“首先我是校長,其次我(就像)是你的父親,再者咱們生活中還是朋友,我絕對不會害你。”張俊成語重心長,“你過了明年的高考機會,你要啥沒啥了,學校也考不了了,誰還會給你第二次機會?”女孩意願強烈,退學單上已經蓋了班主任和教務主任的印章,只剩下最後校長這一關了。

這種學生在張俊成的教學經歷裡已經屢見不鮮了。職校學生比普通高中生更容易陷入習得性無助,為了讓他們堅持念完,張俊成要做的就是給他們擺道理、打雞血。張俊成時常對學生講起他那段勵志的過往,每半個月還會組織一場德育大講堂,找來不同的人,跟學生們分享人生經驗和心靈感悟。他接觸過的任何一個人,遭遇的任何一件事都可能成為“勵志素材”。

我們見面剛一天,隔天,他就在升旗儀式上激勵學生們:“有個北京來的記者,大老遠跑來長治採訪,人家還是本科畢業的,同學們,做什麽事不辛苦?”最終,女孩放棄了退學。“美容美發畢竟是個底層工作。你考上專科或本科,學歷就有了,咱不圖什麽,就是你10年後出嫁找婆家的城市也不一樣。”張俊成試圖寬慰她,“學習是要輕鬆愉快的,不要有任何壓力,我們只能說這一年半繼續努力,考上本科那是太幸運,考不到本科就走專科,再專升本。專科走不了,咱還可以就業嘛。”

北大保安

S形的山路綿延向上,坡頂就是張俊成從小成長的地方——土泉村,它不高也不低,距離縣城近20公里的路程,除了貧窮、閉塞,張俊成找不到形容它的其他詞語,可能只是“比周邊的村子更破,更窮一些”。

張家一共7個兄弟姊妹,張俊成是老小。張父年輕時在鐵路工作。1962年,因為“六二壓”(壓縮城鎮人口政策),張父回到了農村務農。1992年,16歲的張俊成不得不放棄繼續念高中,儘管他初中成績穩居班級前五,但從入學第一年起,他的學費就沒有如期貨過。

輟學後,他被父母安排去鐵礦乾活兒。鐵礦在村旁的山腳處,每家分得一片,村民們視之為財富寶庫,挖之不盡。他整日憂心忡忡,感覺礦洞隨時會塌。下礦時,他拿電石照明,石頭燃燒散發出的煙霧味令他惡心,熏得他鼻子發黑。礦下不分年齡,他乾的是和成年人一樣的活兒,拿大錘鑿洞,打炮眼,在雷管裡填上炸藥,炸石頭。不過,靠這份危險的工作,總算還清了以前欠的所有債務。按張俊成的話說:“從前的日子都不是拆東牆補西牆,是大窟窿蓋小窟窿!最後總算把窟窿給補上了。”

他到農田裡割麥子,偶爾抬頭看看,感到發愁,“苦日子就跟這活計一樣,綿延不斷,一眼望不到頭”。他下定決心要走出大山,幻想中城市的樣子,“就像香港片裡那種,都是高樓大廈”。

當個人欲望和時代浪潮相契時,一個人往往能走到比他想象中更遠的地方。上世紀90年代開始,市場經濟推動了高校後勤的社會化改革,各大高校開始從農村引進勞動力,一條向外的通道緩緩打開。張俊成的表哥是勞動局領導的司機,他得知襄垣縣勞動局要向北京輸送50個人,便幫張俊成報了名。1994年5月,張俊成懷著懵懂而炙熱的憧憬,坐上了綠皮火車。到了北京,張俊成才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保安”。

保安是伴隨著市場經濟的產生和發展而出現的職業。1994年,保安還算個新興職業,保安公司要通過各種渠道,在各地招募18歲左右的年輕人,將他們統一送到北京。張俊成被拉至北京昌平的一個村子,從早到晚練習正步、齊步、跑步,後來進階到擒拿格鬥,過著一種部隊式生活。跟他一起從長治來的50個男孩,有忍受不了訓練強度的,還沒等到分配工作,就買了火車票回家了。26天訓練結束後,他的考核成績位列第一,被分配到了北大。

某種程度上,“沒有選擇權”給了他好運。因為若乾年後,當他得知當時選出來的人還有去貿易公司當保安,那裡的工資待遇更好一些時,他想,倘若讓17歲的自己選,肯定選“錢多的那個”了。

培訓時,教官對張俊成解釋:“保安就是保一方平安。”他不理解其含義。真正上崗後,穿著制服往門口一站,他感覺自己代表了北大形象,外在的體面對他格外重要。他迎來送往的既包括普通的北大師生,也有克林頓、李嵐清和中國女排等國內外名人。為他們提供安保對他來說意義非凡,他的日記裡時常記錄這些重要人物來訪北大的情況。

保安工作更多的是繁瑣的事項,比如記住某系學生的住宿樓號,以便核對;遇到蠻橫路人時保持禮節,“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而在成為保安的管理者後,更需要“會寫作、會說話、會做思想工作”。

除了個人努力外,在很大程度上,張俊成也受惠於當時北大平等、開放的氛圍。1994年,學校公示欄上到處都貼著新東方和托福補習班的廣告,“學英語”熱潮正在校園裡彌漫。張俊成駐守在北大西門,進出的多是留學生,他想同他們對話。於是,他買來教材,從《常用英語100句》開始學,都是些簡單的常用語:“請出示證件”“北京大學謝絕參觀”“請您下單車推行”。

一次,張俊成上晚班,站崗的時候讀英語。北大西語系的曹燕教授經過時提點他:“好學是個好事情,可我聽你讀了這幾天,以為你說的是德語。你要這樣說,會把外國人氣瘋的。”一個月後,曹教授將他叫到辦公室,拿出一張GRE考前培訓班聽課證、一張成人高考培訓班聽課證,交到他手裡,叮囑他說,可以選擇性地上許國璋英語、新概念英語這些基礎課程。她從保安大隊要了張俊成的照片,幫他貼在了聽課證上。還跟保安隊的領導講,讓排班時照顧他的學習時間。

後來,他還和北大西語系的張玉書教授建立了不錯的交往。每天早上散步時,張教授繞著未名湖走,張俊成就陪在他身邊聽。張玉書給他講尼采、黑格爾、叔本華,他一個保安哪兒能聽懂。講的人不管,聽的人也不顧,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講到了馬克思,張俊成才慢慢聽懂了。

與張俊成同期的保安、內蒙古人包布和蘇道說:“我們西門的保安跟北大老師建立了比較好的個人關係。他們會為我們的未來做打算,會跟我們講高考政策。”

分岔路

得知成人高考的政策後,張俊成開始將更多的時間放在學習上。他將所有輪班申請到了夜班,晚上站崗能坐著複習。夜裡12點到凌晨3點,是值班最艱難的時段。他坐在西門的保安亭裡,身前擺著半指厚的成人高考考前輔導叢書。為了不打盹,他看會兒書便起身跑跑步。抽煙的習慣也是那時候養成的,抽煙令他清醒。

1994年,他報名參加了成人高考。“我對結果沒抱多大期待,壓根沒想到第一次就能考上。”結果如他所料,第一次,他落榜了。1995年他再次報名,又落榜了。放在一般人身上,這是個不小的打擊,但他保持了一種樸素的樂觀,立刻改考了成人自考。

在包布和蘇道看來:“成人高考比自考要正規,是有組織、有體系的,而且成人高考對報考對象有限制。”可以說,自考是一個退而求其次的選擇。這一次,張俊成終於得償所願,通過了考試。

考上成人自考後,張俊成更加頻繁地在西門保安崗與各大教學樓之間穿梭。每次下課,他都掐好點兒,提前15分鐘跟老師打個招呼離開,一路小跑回宿舍,換上保安服,再跑到西門換班。他不願意上課穿著保安服,因為那樣“太扎眼了,會有點自卑”。

臨近考試,張俊成跟包布和蘇道找不到學習的地方,只能蹭課、蹭教室。他們跟其他學生一樣佔座,大水杯放桌上。“如果突然有老師走進來要上課,我們就不能再坐著了。”包布和蘇道說,“很多小課蹭不了。

1998年,張俊成修完了成人自考的全部課程。等他專科畢業時,他在保安隊也升到了分隊長的位置。他的工資從最初的241元漲到了快1000元,但減去一年1500元的學費和一些書費,所剩寥寥無幾。

保安隊人員流失的情況也越發嚴重。包布和蘇道估算,當時每年自然離隊和中途離隊的人應該能達到30%~50%。“每個班來一個新人走一個人,每年都有很多新面孔。”他和另一個保安隊員艾中天在張俊成之後,都通過了北大計算機系的成人高考,被錄取的那一年,他們紛紛選擇離隊,投入市場經濟的浪潮。包布和蘇道說:“我們肯定不能在那兒待太長的時間。說白了,我們那幾年的青春做了保安工作,同時我們也在保安這個平台得到了往前走一步的機會。”多年後,包布和蘇道在中關村經歷一番沉浮,回到內蒙古呼和浩特創辦了一家私人醫院。艾中天則留在北京的一家企業做技術,在北京成家立業。

在命運的分岔口,張俊成做出了不同的選擇。1999年,他同書信來往4年的女友舉辦了婚禮。很快,妻子懷上了孩子,他決定離開北京。當年7月,他帶著學歷證書、印有他報導的報紙和三麻袋書坐上了回長治的火車。

求學故事在北大保安隊得到了某種延續。後來北大保安隊大隊長王桂明在接受採訪時說,截至2016年,先後有500多名北大保安進行了考學深造,其中大部分是大專,少量本科,12名研究生。“適合成人自學者”甚至被寫進了北大保安的招聘啟事中。

不過,那些借保安工作半工半讀、實現人生轉折的還是少數。2017年,有媒體報導如今的“北大保安”,除了對文憑有執念的人外,更多人的狀態是“初高中畢業,無過硬技能,對讀書沒興趣,更愛玩遊戲、看電視、打球和逛街,對未來感到迷茫,做保安只是暫時的過渡,隨時可能離開,去送快遞或者外賣”。落地1999年回到長治以後,張俊成去人才市場找工作。他對工作只有一個期待:“不再乾底層賣苦力的活兒。”

於是,在廣場上眾多擺台的企業裡,他一眼看中了一所職業學校,之前在北大的經歷讓他天然地對學校有一種安心感。他的簡歷完美契合,“之前在北京管保安,現在到職校管理學生”。幾天后,當他走進太行科技職業學校時,才意識到,即將入職的這所學校與他在北京的工作環境天差地別。學校雖在市中心,但面積不大,而且大部分被那棟有些年代感的教學樓佔據了。他要面對的也不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學生和受制度約束的保安,而是一幫叛逆少年,青春期的盛焰無處發泄,他們之中甚至有人會將刀藏在宿舍裡。這些學生來到職業學校,為的就是找份工作。

在教師辦公室裡,張俊成從來不主動提起他在北大的那段經歷。他解釋說:“怕別人說北大讀過書的,怎麽淪落到這裡?也是怕跟其他老師之間有隔閡。”那時候,學校的老師中不乏本科畢業的,但他仍很難同他們找到共同語言。

於是,他申請從坐辦公室的行政人員轉為老師,在課堂上釋放他的表達欲。他講課的效果得到了校長的認可,滿課六節,他一天平均能排四節。學校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課、政治課和普法課都被他包攬。他的學生李風說,張俊成私下跟每個學生都處得很好,大家月末沒生活費了,他就帶學生出去下館子,吃燴面。他也時常跟學生以書信的方式往來,讓他們寫心得體會,他在下方回復批語。

張俊成也有相當強硬的一面。劉劍波讀書時對張俊成最深的印象是,一個男人走進班裡,對著30多個新生說:“你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服從。”接著開始安排工作,雷厲風行,沒有半點含糊。第一次見面後,張俊成權威的形象就不可磨滅了。

他看重規矩。“我管的那類學生,他敢逃課、打架,腦子一熱,乾一些不該乾的事,所以你必須用制度來約束他們。”張俊成說,“制度就是方法,制度就是措施。”

在管理學生方面,張俊成在自由和強製之間找到了一種平衡。劉劍波說:“他會引導大家討論,我們該怎麽改善班級環境,好的提議就放進班規,所有人都要在班規下面簽字。”對於違反班規的學生,懲罰措施通常是寫檢查,5000到1萬字。契約上標的懲罰是寫1萬字,執行起來,張俊成隻讓學生寫5000字。“你得寬一點,讓他們犯錯,不犯錯誤,他認識不到制度的存在。”

劉劍波回憶自己三年的職高生活:“早上5點50分起床,10分鐘趕到教室上早自習,7點下了自習再回去整理內務。晚上9點以後我們上晚自習到11點,回去11點半必須準時熄燈。”現在,劉劍波已經27歲,一張圓臉,戴副眼鏡,頗有種少年老成的氣質。大專畢業後,他回到了張俊成的學校教計算機。

張俊成輾轉4個學校教法律。從前,法律是職校最受歡迎的專業,“計算機熱門,但不高端”。法律專業的學生拿到高職畢業證後,就能在長治的4所律師事務所或圖書館得到一份工作。但2002年之後,山西省將參加司法考試的學歷限制提升到了本科,只有考上本科才能考律師資格證。所有學生都得通過針對職業學校考生的對口高考繼續升學,才能走上司法這條道路。於是,2010年以後,長治市開設法律專業的職業學校幾近消失,到現在,只剩下張俊成的學校。

被張俊成送入大專院校的學生們之後的人生走向千差萬別,有的在基層司法部門工作,有的在郵政局工作,有的子承父業回家經營防爆電機企業。而女生,多因嫁人在他的視野中消失了。

張俊成任職的第一所職業學校因為經營不善,校長改行辦小學,張俊成只好另尋出路。後來,他任職的第二所民辦職業學校也遭遇變故,被收編改製為公立綜合職業學校。2015年,他決心辦一所自己的學校。

二次突圍

轉遍長治周邊村鎮,張俊成一眼看中了一家舊工廠。廠子位於市區北部的一個村子裡,距離市中心十幾公里,他覺得這裡“僻靜又寬敞,是個學習的地兒”。

租下這塊片區以後,他簡單修整了一番,學校的牆體全部刷成了迷彩色,一條路直通主樓,兩側的平房就是學生的宿舍。學生食堂是由禮堂改造的,北面是一塊巨幅紅色帷幕,帷幕下是圍坐在圓桌前用餐的學生,一幅2米高的毛主席肖像掛在牆上,營造出一種與現實隔絕的氛圍。

在這裡,張俊成沿襲了他“軍事化管理”的理念。學生穿迷彩服,床單、被套統一為軍綠色,衛生檢查的標準按軍隊標準——被子疊成豆腐塊,床底下兩隻盆,床上不準放東西。學校創辦第一年,劉劍波去招生,“一個沒有成績的學校要怎麽吸引人家,靠的就是兩張王牌——張俊成的臉和他的願景”。

“職業教育最主要的是你得找出路,你得有落腳點,不然的話白白念十幾年書又回家了。如果說我能給他連大專畢業後的路都修通了,那就成了高鐵快速路了。”張俊成試圖以此來解決學生就業問題,他稱此為“終生服務”。

他嘗試過“訂單班”培養模式,按照企業用工的需求進行招生和培養,成績合格的學生畢業後按照簽訂的訂單,直接進入企業或工廠工作。他也推薦學生們以半工半讀的方式深造,這讓他想起當年在北大的時光。“既能省錢還能讀書,多好!”也有企業跳過大專院校,直接找到張俊成,預定他的學生大專畢業後去公司工作。為此,張俊成只需要找到一條固定的路徑,讓同一批人考同一個大專,再進入同一家企業。

這可以理解為一種“養成系”。從進入學校那天起,學生們的培養費用都不需要自己承擔,但這也意味著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進工廠”。對張俊成來說,這解決了他最大的心事:“培養他們有一技之長,能找份謀生的工作。”然而,這也框定了學生們未來在社會組織結構中的位置。

2011年以後,我國由勞動力過剩轉向短缺,農村富余勞動力向非農產業轉移的趨勢下降,農民工供不應求。職業學校和企業之間的關係隨之發生改變。張俊成說:“以前是咱們求別人,現在是別人求咱!”

3月的北京之行,張俊成對那家做傳感器的工廠感到滿意,他簽下協議,等到4月,就能輸送一批機電專業的學生前往那裡,他也會派老師跟著一起去工廠。不過,雖然一條穩定的路鋪就在前方,但也有不少新一代的年輕人想自己尋找出路。這是校長張俊成的新難題

。龐鴻波是2016級機電專業的學生,一年級時他去成都一家筆電電腦廠實習,日常工作是將組裝電腦的零件配齊,交給流水線工人,“就是比流水線工人還要低端的工種”。職校畢業後,他既沒有繼續升學念大專,也沒有按照學校的就業安排,去那家工廠工作,他在一家裝修設計公司從底層做起,三年後成了公司的骨乾。

劉劍波記得,二年級時他去山東濰坊的一家大型電子廠實習。有一天,他上夜班出來遇上陰天,早上7點,天空灰蒙蒙一片,他突然感到迷茫:“我到底上的是夜班還是早班?”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去工廠食堂吃飯,往回走的路上,只有他一個人,那一刻,他暗下決心:“這輩子再也不來這種鬼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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