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底美國農民破產潮：去年收入中位數為負1萬

在多重因素疊加下，美國農民一季度收入下跌25%，創下三年以來最大跌幅，農業債務水準也已接近自上世紀80年代初農場危機以來的高位。

自去年夏天以來，大豆期貨價格在50周內下跌了25％，大宗商品價格低迷、自然災害以及全球經濟放緩趨勢讓許多美國農民陷入破產邊緣。

美國聯邦數據顯示，美國主要農業州的三個地區中申請破產的農民人數已攀升至十年來的最高水準。譬如，在北達科他州和阿肯色申請破產案增加了96%，讓從事破產服務的律師賺得盆滿缽滿。

而伴隨美國農業信貸條件的持續惡化，美國銀行業還有進一步收緊信貸標準的趨向。

清華大學中美關係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周世儉曾在中國駐美使館任職，期間長期處理農業貿易事務。他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農業情況欠佳，恐怕最終美方還是要走“給補貼”的這條老路，在農業補貼方面美國實行“黃箱”補貼，雖然這是世界貿易組織（WTO）規則允許的，但仍需看到補貼不是萬能的，美國農民渴望的是市場。

破產人數遠超金融危機時

根據美國農業部估算，近年來，美國一半以上的農戶都處於虧損狀態。以2018年為例，美國農戶當年農業收入中位數為負1548美元（大約10631.35元人民幣）。

原因在於，儘管美國農場的生產力在近年來創下紀錄，但由於供應過剩壓低了商品價格，農業收入反而下滑。

以大豆為例，截至5月13日，芝加哥期貨交易所主力大豆期貨盤中一度跌破8美元關口，最終價格每蒲式耳8.04美元，創11年以來的新低。大豆價格自去年10月達到頂峰後，已累計下跌了25%。

周世儉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去年中國大豆進口8800萬噸，前年1.12億噸，減少了3000萬噸，基本上減少的是美國（大豆）的數字。

美國福四通國際（INTL FCStone）金融服務公司首席商品經濟學家蘇德曼（Arlan Suderman）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採訪時說，目前美國存在大豆種植產能過剩的問題，但美國農民整體來說並沒有認真考慮大豆市場將面臨嚴重下滑這一可能。美國農業部3月的種植報告顯示仍有大量的大豆作物。

不幸的是，其他農作物產品也存在類似供需不平衡的現象。根據美國農業部數據顯示，從2017年第三季度開始計算，中西部美國農民破產趨勢已經延續了21個月，且毫無結束跡象。

其中，伊利諾伊州，印第安納州和威斯康星州在2018年的破產數量是10年前的兩倍；北達科他州和阿肯色州的破產案同比也增加了96％；堪薩斯州的的破產數量則比10年前多了59％。而這幾個州的農產品銷售額佔2017年美國農產品銷售總額的近一半。

與此同時，還在苦撐的農民則選擇加大貸款額度。根據堪薩斯城聯邦儲備銀行目前可查的數據，在美國全國範圍內，2018年第四季度支出的貸款總額比2017年同期增長了22％，創下了587億美元的季度紀錄。該銀行表示，這些貸款的平均規模已經上升至74190美元，是第四季度的歷史貸款最高水準。

該銀行還指出，為了維持生意，一些農民賣掉了他們在十年前繁榮時期時購入的第二套住房，家庭成員也開始尋求非農業工作，以帶來額外收入或支付健康保險。另一些農民則選擇縮小業務規模，放棄出租土地或出售設備以降低債務負擔。

儘管如此，壞账案例仍在不斷增加。芝加哥第一中西部銀行在今年3月的一份報告中指出，2018年其過期農業貸款比去年增加了287％。與此同時，愛荷華州調解局處理的農民無法支付貸款的案件則增加了20％。

而根據堪薩斯城聯邦儲備銀行的調查，與2017年第四季度相比，貸款人提出的提供更多抵押品的要求在2018年同期增長了2.5％。同時，根據芝加哥聯邦儲備銀行2月的報告，截至今年1月1日，農場經營貸款的平均利率升至6.07％，為2010年第二季度以來的最高水準。

與之相反，美國農業州從事破產服務的律師生意卻少有的火爆。

堪薩斯州威奇托市（Wichita）的破產律師艾潤（David Prelle Eron）在2018年中代理了10起農場破產案，是他在一年內處理過該類型案件最多的一次。

總部位於威斯康星州麥迪遜市的破產律師皮特曼（Wade Pittman）則表示，他的公司在2018年提起了大約20起農場破產訴訟，而且由於牛奶價格停滯不前，他預計這一數字會繼續上升。

愛荷華州錫達拉皮茲市的律師佩弗勒（Joe Peiffer）也表示，最近他的律所迎來了從未有過的最繁忙也是最賺錢的時期，就在2018年聖誕節前夕，他還致信八名農民並回絕了代表他們出庭，因為他沒有足夠的工作人員能及時處理他們的案件。

或再次走上補貼老路

美國川普政府曾在2018年9月4日宣布給予農民120億美元的農業援助。

具體而言，美國政府向農戶提供47億美元的直接補貼，其中大豆種植戶會獲得36億美元的直接補貼，其他可以獲得補貼的農戶包括高粱、玉米、小麥、棉花的種植戶以及生豬農戶，補貼最高為每人12.5萬美元。不過美國農民對此反應不一，認為與其給補貼，不如給市場。且不少人認為，若照目前形勢發展，川普政府必須加大農業援助力度。

愛荷華州共和黨參議院參議員格拉斯利（Chuck Grassley）就在州內農民遊說群體的推動下計劃推行新的立法，幫助被迫尋求破產的農民。他的計劃是將目前對農民的運營債務上限從420萬美元提高到1000萬美元。

同時，川普政府也表示，將采取政府回購方式，計劃向美國農民提供150億美元補貼，不過這項計劃目前沒有任何細節。

而為何面對巨大缺口，又僅僅給予150億美元補貼？

WTO規定發達國家補貼的總額為前一年農產品總規模的5%，發展中國家是相當於前一年農產品總規模的10%，這即為“綠箱”，超過即會產生貿易扭曲。

周世儉對第一財經記者解釋道，美國根據烏拉圭回合談判的結果，獲得的條件是可在191億美元的補貼上限內對各單項產品提供“黃箱”補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