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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沈志勳:複旦給我的東西很多很多

沈志勳(左一)與李政道夫婦合影

人物簡介

沈志勳,複旦大學物理系79級校友,美國史丹佛大學教授,在物理學研究領域的成績在世界範圍內獲得認可。沈志勳校友認為,正是“人文的理念和物理學的視野”使他能夠取得今天的成績。他在2000年獲世界超導實驗物理界最重要大獎昂納斯獎,2009年獲美國能源部勞倫斯獎。2011年獲美國物理學會凝聚態領域最高獎Oliver Buckley Prize。

2015年4月29日,沈志勳當選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

恆隆物理樓三樓中庭的牆面上,懸掛著由多張人像拚貼而成的巨幅海報。這是一幅不帶文字的榮譽榜,在榜單上露臉,均是與複旦物理系大有乾系的重要人物。當中最顯眼的位置是一張憨厚和氣的笑臉,“看,這就是沈志勳,從我們系走出的最優秀的大學生之一。” 物理系的老師總是免不了驕傲地向外人如此介紹。

沈志勳在恆隆物理樓裡是個如雷貫耳的名字,二十九年前,當他踏出這座紅樓的大門時,還只是個意氣風發的弱冠少年,如今歸來參加母系六十周年系慶時,已是名揚海內外的華裔科學家。

溫州孩子的物理夢

但凡提及溫州人,許多人腦海中往往會出現行走世界的溫州商人。事實上,溫州是座人傑地靈的永嘉古郡,還是一片孕育了蘇步青、陳景潤、谷超豪這些科學家的沃土。1962 年,沈志勳就在這裡出生。密不透風的時代裡,除了偉大領袖,在海外揚名的楊振寧、李政道是有著科學夢的少年心中的美麗星空,他們幾乎影響了整整一個時代,沈志勳也不例外。

面臨選擇時,沈志勳總是善於抓住要點,做出最簡單有效的決定。這也許是做為頂級科學家的必備素質。

沈志勳四歲那年,文化大革命開始了。遠離政治漩渦交通不便的溫州延續著一種難得的秩序和寧靜。少年讀不懂政治的風雲詭譎,卻不期被帶入物理世界,帶給年幼的沈志勳科學的快樂。中學時代,沈志勳遇到一位認真負責的物理老師陳立明,陳老師帶著他參加各類物理競賽,並在校級、市級、省級的競賽中都斬獲頭名。那時高考開始恢復,當時的他或許並沒有想到物理將會成為他日後安身立命的所在。

1979年,沈志勳高三畢業,大學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招生秩序。“複旦是江南第一學府,我們南方人又不希望離家太遠,於是就選擇了複旦。”沈志勳輕描淡寫地說。在他之前,家族裡已經陸續有一位堂哥和表姐於高考恢復的第一年成為了複旦人。由於中學時代在物理競賽屢創佳績,進入物理系對他而言自然是一個不二的選擇。面臨選擇時,沈志勳總是善於抓住要點,做出最簡單有效的決定。這也許是做為頂級科學家的必備素質。就這樣,在1979年的秋天來臨時,沈志勳順利走進了恆隆物理樓。

“物理系開拓了我的視野”

那是個知識改變命運的時代,沈志勳終於能夠心無旁騖地在象牙塔裡與他所鍾愛的物理終日相對。提及複旦時光,沈志勳的目光與笑容總是變得很柔和:“複旦給我留下的回憶是非常美好的,遇見很多很好的老師, 認識了很多很好的同學,生活也非常豐富。”每逢周末,上海同學紛紛回家,留在宿舍裡的外地同學便常常集結起來對弈軍棋,“住我們對面的是77級的學生,我們一夥,他們一夥, 四角大戰,殺得不亦樂乎,周圍還有一堆起哄的同學。”

談及當年往事,沈志勳笑得像個孩子。那時,每層宿舍樓都配備了一台黑白電視機,除了下軍棋,聚眾看體育電視也成了這群血氣方剛的物理青年們的娛樂重頭戲,“最愛看中國女排,那時郎平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我們一群人圍著電視,聽著宋世雄的現場直播,品頭論足,非常帶勁。”

“我對科研的興趣是在複旦物理系形成的,當時教學實驗訓練為我打下的良好基礎,成為我後來從事實驗物理的重要原因。

娛樂歸娛樂,對於學生而言, 學習永遠才是正業,因此物理樓就成了沈志勳每日逗留的地方。複旦物理系對大學生的培養從來都是不遺余力的,在那個百廢待興的年代裡,物理系老師們仍然盡力開設出一系列教學實驗鍛煉學生們的動手能力,實驗的數量和質量在國內均列前茅。

“我對科研的興趣是在複旦物理系形成的,當時教學實驗訓練為我打下的良好基礎,成為我後來從事實驗物理的重要原因,尤其是光衍射和真空管內電子的法蘭克-赫茲效應。”沈志勳回憶道。老師們不但為學生們創造實驗的條件,而且還給大家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去自行發揮,“當時做的最多的是中級實驗的設計,這個過程中能夠有機會去摸索一些新東西,對我視野的開拓和自信心的培養有非常大的影響。”沈志勳說。

“複旦教給我人的價值”

本科接近尾聲的時候,恰逢李政道先生組織CUSPEA招研究生去海外讀書,沈志勳參加了考試,並開始申請美國大學。“那時候的選擇比較少,我不是一個把每天都設計好的人,覺得美國物理很好,出國似乎是很順其自然的事情。”申請美國大學需要教授的推薦信,沈志勳沒有費太大的力氣便拿到了物理系四位教授的推薦信,這幾封信讓他多年以後依舊感動。

臨近出國前,謝希德先生找到沈志勳,語重心長地提醒他出國前要攜帶的各類行李,到了異國他鄉後的注意事項等等,事無巨細叮囑了一番,“就像一個家長對子女的叮嚀。”

“謝希德和楊福家兩位先生其實並沒有直接帶過我,當我去找他們寫推薦信時,他們不但沒有拒絕,還很熱心關照我這個年輕的晚輩。”沈志勳感慨道。臨近出國前,謝希德先生找到沈志勳,語重心長地提醒他出國前要攜帶的各類行李,到了異國他鄉後的注意事項等等,事無巨細叮囑了一番,“就像一個家長對子女的叮嚀。”

得益於複旦生涯打下的深厚基礎,沈志勳初到美國求學的日子過得很輕鬆,除了第一天乘車前往學校報到時不小心坐過了站以外,他幾乎沒有遇到太棘手的困難。沈志勳就讀的學校是新西澤州州立大學,為了獲得更大的挑戰,赴美一年後,他開始醞釀著轉學。美國幾乎所有的名校都向他遞來了橄欖枝,經過篩選,他決定在哈佛和史丹佛之間做出一個選擇。他父親因在49年前受的大學教育,對傳統的大學聲譽較為了解,亦建議他去哈佛求學。這時,一向順其自然的沈志勳開始犯難了。

在美國求學期間,沈志勳一直和謝希德先生保持著聯繫,對方每次前往美國都會和他當面交流,認真詢問近況。就在沈志勳為擇校猶疑不決時,恰好在當年的美國物理學會三月會議上遇到謝先生,他便像過去一樣向先生谘詢。謝先生專心聽罷沈志勳的疑問,一面建議他最好到兩所學校進行實地考查,一面向他鄭重推薦了一位自己在史丹佛非常熟悉的教授Spicer。沈志勳聽取謝先生的意見, 先去波士頓再赴矽谷,當他在史丹佛拜訪Spicer時,對方已經提前從謝先生處獲知了許多關於自己的信息。經過思量,沈志勳決定追隨Spicer和Lindau倆位教授深造,後來的日子裡,師生之間一直相處愉快,沈志勳在Spicer身上亦獲益良多。Spicer極高的物理直覺和洞察力,育人的高度熱情和責任心都在沈志勳心裡留下了極深的印像。

“事實證明謝先生的推薦非常正確。她是校長,又是大教授,對一個小小學生的事情卻那麽無微不至地關心著,這體現的是對人的價值的尊重,這就是複旦教給我的精神。”沈志勳說。

“培養學生比得獎還高興”

1989年,沈志勳在史丹佛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同年留校。如今的他已是史丹佛大學保羅派格特終身講席教授” (Paul Pigott Chair Professor)。他還但任了史丹佛Geballe先進材料實驗室主任,史丹佛材料和能源科學研究所首任所長, 並是SLAC國家實驗室的唯一首席科學家(Chief Scientist)。

沈志勳的學術興趣很廣,並成為其研究領域應用物理及材料學的領軍人物。據統計,他在《Nature》和《Science》發表的論文數量,在改革開放後赴美的華裔科學家中遙遙領先。從2000年開始,沈志勳先後獲世界超導實驗物理界最重要大獎昂納斯獎、美國能源部代表美國總統頒發的勞倫斯獎、美國物理學會凝聚態領域最高獎Oliver E.Buckley 獎等各項殊榮。在榮譽不斷加身同時,科研之於沈志勳的意義卻變得越來越單純,“科研就是一個讓知識變活的過程,成為世界上第一個發現某件事情的人,這種喜悅很難形容。”

不過讓沈志勳最自豪的事,還是培養了一批非常優秀的學生,“這比我自己得獎、發文章還要高興。” 沈志勳說。這些學生最初進入他的科研組時,各自的教育背景是參差不齊的,當他們離開時,都成為了炙手可熱的人才。從教至今,培養了五十幾名博士和博士後。這些學生已經成為所在專業領域的骨乾, 活躍在世界各國的工業, 政府和學術界。其中有二十多人成為國際知名大學教授, 其中包括複旦大學,美國的普林斯頓大學,康奈爾大學,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科羅拉多大學,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加拿大的英屬哥倫比亞大學;日本的東京大學,東京工業大學,和大阪大學;韓國的Yonsei大學, 法國的巴黎大學,英國的牛津大學,瑞士的日內瓦大學。還有不少人成為國際領先研究機構的骨乾,其中包括德國的馬普所,中科院物理研究所,美國的勞倫斯伯克利國家實驗室和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日本AIST研究所。另有多位學生成為高科技領域成功的企業家。

“科研就是一個讓知識變活的過程,成為世界上第一個發現某件事情的人,這種喜悅很難形容。”

“有人問方法是什麽。其實我只是培養了他們的自信心,讓他們真正挖掘自身的價值。複旦對我的影響很大,我總是拿當年老師對我的態度來衡量今天我對自己學生的態度。” 在沈志勳一眾學生裡,封東來讓他印象深刻,畢業後這位學生放棄綠卡選擇了回國,並進入複旦大學任教。現在,年紀輕輕的封東來已是複旦大學應用表面物理國家實驗室主任,成為複旦物理系新生代的中堅力量,“這是複旦對人才的關懷,也是我對母校的反哺。”沈志勳說。 今年,一位在複旦本科由金曉峰和封東來培養,又在沈志勳指導下取得博士學位的何瑞華將成為美國波士頓學院的教授。當然,沈志勳為國內培養的人才並不局限在複旦。他的另一博士後周興江也成為中科院超導國家實驗室主任。

物理系六十周年系慶當天,由於班機延誤,沈志勳遲到了一小會, 開幕式正舉行得如火如荼之時,他悄悄走進正大體育館,在78級以後的校友坐席上,挑了一個最後排的位置坐了下來,靜靜地觀看典禮現場。正大體育館裡人頭攢動,老中青三代學生前所未有地集結在一起,這一天,所有人都洗盡鉛華,回歸一個簡單的身份——複旦物理人,沈志勳是他們中的一個。樹高千尺,葉落歸根,對於科研事業正如日中天的沈志勳而言, 母校根系的滋養讓他受用一生。

“複旦給我的東西很多很多。”沈志勳最後說。

來源:複旦大學校友會fudanxy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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