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螢幕”前的學生們

2018年12月18日，祿勸一中，晚自習結束後，同學們都陸續離開教室，高三文科培優班的耿加壽還在“加班”學習成都七中的遠程課程。

數百所貧困地區的中學，通過直播螢幕，與西南地區最好的高中之一成都七中同步上課。而這一塊連接都市名校和縣城中學課堂之間的螢幕，是否在改變學生的前途命運？

被寄予厚望的傑出人士生

宿舍裡，李維國一遍又一遍撥打著媽媽的影片電話，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螢幕，始終沒有收到另一端的應答。

“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麽，什麽時候上下班。”窗外的光照亮了這張緊繃的臉。爸爸去世後，媽媽就去了昆明務工，此後再也沒有見過她。

2018年12月19日，祿勸一中，高三文科培優班的李維國坐在寢室裡給她媽媽打影片電話，

李維國是雲南祿勸一中高三文科培優班的學生，成績名列前茅。年級數學測驗第二名考116分的時候，他考了148分。

去年，李維國曾考上一所211大學，但最終選擇複讀。他認為，只有考上北大、清華才能迅速讓家中脫離困境。

2018年12月20日，祿勸一中校門口，學校將兩位考上北大清華同學名字印在宣傳板上。

李維國所在培優班的30名學生，都是傑出人士生中的傑出人士。高二升高三的時候，他們通過考試從全年級的直播班和普通班中脫穎而出，爭取到了享受最優質教學資源的機會，同時也被校方和家長寄予了最大希望，考出好成績，為祿勸爭光。

面對螢幕學習突然迷失

瀏海洋自侃是個懶人，不是塊學習的料。在目前就讀的祿勸一中普通班，成績能排進前十名，自我感覺良好。此前，他也是直播班的學生。

2018年12月20日，祿勸一中，從直播班轉到普通班的瀏海洋（左）被抽到上台聽寫單詞。

中考時，瀏海洋以390多分的成績進入了直播班（進入直播班的分數線為385分）。直播班全部使用成都七中的上課信號，教材和試卷亦全部與之同步。每班每年的直播課程費用（文科一年6萬，理科一年7萬）由教育財政支付。

2018年12月20日，祿勸一中，普通班的英語老師正在挨個問學生考試中遇到的問題。

其他學生擠破頭想進的班級，卻成了瀏海洋噩夢的開始。

面對一塊陌生的螢幕，性格靦腆的瀏海洋突然在學習中迷失了。上課的時候沒有人管，聽不懂的地方一閃而過，下課不好意思請教老師，積累的疑問越來越多，導致後來上課就像是在聽天書。

“喝咖啡都止不住困，最後只能生吃咖啡粉。”一學年後，瀏海洋申請從直播班轉往普通班。

直播教學改變了什麽？

祿勸一中高三文科培優班沈思妤的家距離學校只有幾百米遠，有著學區房優勢的她獲得了更多來自家庭的關愛。她的媽媽每天無論多忙，都會抽出時間盡量回家給女兒做飯。

雖然有著這麽好的地理優勢，但沈思妤的媽媽說：“如果祿勸一中沒有直播班，沈思妤現在可能就在昆明上學了。”

2018年12月19日，祿勸一中，沈思妤的媽媽在家中備好了午飯。

雖然課程與成都七中同步，祿勸一中老師們在課堂上講的少了，但並不代他們的工作輕鬆了。

為了跟上成都七中的教學進度，在上課時，老師們在教室後面認真做著筆記，學習記錄成都七中老師們的授課方式與技巧。晚自習期間，他們還要給學生們梳理解答直播課程中學生聽不懂的知識點。

2018年12月19日，祿勸一中，在直播班上課時，老師會站在教室後面學習成都七中老師們的授課技巧。

2018年12月19日，祿勸一中，負責直播班教學的副校長吳飛現在已經習慣了用PAD布置作業。

2018年12月19日，祿勸一中，晚自習期間，同學們在教室裡看教學影片的時候，老師在辦公室裡學習成都七中老師的課件。

2018年12月18日，祿勸一中，晚自習上，歷史老師正跟著白天成都七中的教學影片給大家講題。

畢業於廣西平果中學的曾楷徽，是該校第一屆直播班的學生。2018年，當他以省理科狀元的優異成績考入清華大學時，母校以及百餘所與平果中學一樣的遠端學校都炸開了鍋。直播課程，似乎改變了當地的教育狀況。

曾楷徽並不這麽認為，他只相信學習方法和個人努力。他只相信學習方法和個人努力。他在初高中階段的成績一直不錯，考試發揮失誤也只是讓第二名將分差從50分縮小到30分。直播課程開了一扇窗，讓他多了一條學習途徑。

2018年12月16日，廣西百色平果縣，夕陽西下，小鎮遠處的群山清晰可見。廣西理科狀元曾楷徽正是從這個小鎮考進北京。

來了清華之後，曾楷徽才發現，同學們都是各路大神，不是數學奧賽銅牌就是物理競賽冠軍。自己那位成都七中的同學雖然不太上課，但是什麽都會，考試還比你分數高。

2018年12月14日，北京清華大學校園內，正在校園散步的曾楷徽（左下）被遊客拉著幫忙拍照。

曾楷徽依然如高中時那樣，每天上課寫作業，課余就去網上找感興趣公開課看。同學們喊他“曾神”，說他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去圖書館的路上。

直播班學子的晚自習

（圖片拍攝於2018年12月18日至12月19日）

同學們將晚上看成都七中英語課影片中不懂的問題寫在紙條上交給課代表，由課代表轉交給英語老師。

學生被成都七中課堂上幽默地對答逗得哈哈大笑。

直播班學生訂閱的英文報紙。

培優班的耿加壽拿著試卷向地理老師提問。

歷史老師（左一）把文科培優班的四位同學集中在一間空教室裡給他們補課。在培優班上，他們的歷史成績比班上的其他同學要弱一些。

坐在第一排的耿加壽抬頭看著影片上成都七中的遠程課程。

新京報記者 彭子洋 攝影報導 編輯 李凱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