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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棒棒》:20塊錢,他就可以徒手掏糞池

大寒過後,一定立春

大寒過後,一定立春

你見過一部電影只有1300元的拍攝經費嗎?

你見過一部電影只有200萬的宣發費用嗎?

你見過一部電影的導演,與劇中角色同吃同住同乾活一年以上的嗎?

這部電影的名字,叫《最後的棒棒》。

這部電影的導演名字,叫何苦。

今天,這是兩個必須要提到的名字。

2015年,一部電視劇紀錄片以2.6萬的低價賣給了網播平台。

之後,它以9.7分的成績,成為了豆瓣史上最高分數的國產紀錄片。

今天,它將以電影版的形式重新與我們見面。

8月3日,鮮映舉辦了電影《最後的棒棒》提前點映,導演何苦親自來到了現場與觀眾分享交流影片感受。

“生活就是生下來,活下去!”

這句話幾乎支撐著何苦拍完了全片,又幾乎支撐著他用一年時間見證了重慶棒棒的沒落。

這個被評價為“最土”、“最直男”的中國導演,卻用一部影像資料向我們展示了中國天氣。那是根植於中國勞動人民心中的精神,一種對生活不屈不撓的向死而生的精神。

一定意義上來說,它生澀的拍攝技法,平淡的鏡頭語言,甚至影片內會直白傳達出某種正能量的價值觀……都讓人懷疑它的專業性。

但看完電影,卻沒有人敢懷疑他的真誠性,它所拍攝的紀錄片內容,讓其他大多數紀錄片都望而生畏。

因為它講的是最老百姓的故事。

在何苦小時候的記憶裡,當棒棒曾經是身邊很多人人生規劃中的最後退路,父輩們對兒女嘮叨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再不攢勁兒讀書,長大就只能當棒棒兒。”

重慶棒棒,指的是靠一根棍子生存的人。

他們誕生於解放初期,山城重慶在朝著“國際化大都市”發展的同時,穿街走巷還需爬坡上坎,於是就有了“棒棒”這一職業。

曾經的重慶,從十幾歲到幾十歲,分布著幾十萬的棒棒。

但隨著如今工業化的發展,“棒棒”這個行業正在逐漸地消失。據不完全估算,2013年的重慶,“棒棒”的數量已經銳減到了一萬多人。

2013年,已經是正團級軍官的何苦,在思考良久之後還是下定決心去轉業,去做人人口中嫌棄的“棒棒”。

“透過鏡頭看世界”,是何苦一直以來的夢想,而“棒棒——這個時代即將消失的一群人”成為了他鏡頭中的第一個人物形象。

2014年,何苦帶著他的轉業申請,同時也帶著1300元現金和自己每個月2100元雇來的婚慶攝影師,走進了重慶自立巷53號。

何苦口中的自力巷,位於重慶解放碑商務區,面積0.15平方公里,距離重慶最繁華的商圈解放碑不到300米,橫穿一條中央街就可以直抵高樓林立的現代化城市中心。

但是它卻與重慶的繁華格格不入,破敗不堪的老房子,溝壑縱深的崎嶇山路,到處是光著膀子的勞力人和小孩子亂竄……

因為位於新舊更替的臨界點,自力巷一直是被拆遷的重點對象。而它臨危的拆遷住房條件,便宜的租金吸引了大批下勞力的棒棒軍。

老黃便是其中一位。

老黃今年65歲,他是將何苦領進門的司機。常年身穿一身軍綠色外衣,身材瘦小,肩臂寬厚,二十多年資深的棒棒職業生涯,讓他的“為人處世”都帶著一種“棒棒”式的堅毅。

“負重前行、爬坡上坎、敢於擔當、不負重托”

他曾經有一次在火車站接了數千元的化妝品行李箱,本來是挑著行李跟在雇主身後的,不料天色暗下來後,他便與雇主走散。

老黃一個人在三峽廣場轉了好長時間都沒有結果,何苦又氣又惱地帶他去報警,他也不肯走,說雇主20塊的工錢還沒結算。

因為20塊錢,老黃在雨中整整待了5個小時,但身旁的幾千元化妝品老黃卻一刻都沒想過要貪汙。

與雇主聯繫上之後,雇主要給他100塊錢的誤工費,他卻推托只要了30。“說好的工錢是20塊錢,但是找你找了半天,耽誤了我去做別的活,所以我多收你10塊。”

為了養家糊口,他在外漂泊打工了幾十年,什麽髒活累活他都接。最讓我震驚的是,他徒手為雇主掏廁所槽時,沒有一絲猶豫和抱怨。

那是老黃二十年的棒棒素養,那是一個被生活了磨滅了所有的脾性的中年男人。他一輩子任勞任怨,用一天三十塊的平均工資將女兒一個人養大,買了房,又送出了嫁。

正像我跟何苦一樣,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樣形容這種對待生活的態度,不知該如何勸誡面前這位飽經風霜的中年男人。

何苦只能用一個又一個的特寫鏡頭對準他的愁容,他的樂觀,他的飯菜,以及他身上的傷疤。鏡頭外的我們卻什麽都做不了。

跟他境遇一般的老棒棒,不在少數,同樣被妻子背叛的老杭和老甘也在其中。

老甘,在村裡談了幾年的女友悔婚,嫁給了別人,他賭氣離開村莊,夢想到大城市裡賺錢,回去娶村長的女兒。

老杭,他的媳婦也跟別人跑了,小流氓說只要一萬塊,就讓那奪妻之人消失,他到城市裡當棒棒,每天想著攢錢報仇。

在鏡頭裡,老杭一邊拿著磨好的刀,一邊對著鏡頭比劃著。

那是我從老黃鏡頭裡看不到的“不甘心”,那也是我第一次從棒棒身上看到了對生活的抱怨。

何苦可以在三個月以內就從棒棒轉到了包工頭的工作,實現了自己的價值增長。但老黃和老杭卻還在用他棒棒式的精神堅守在自己的原地,甚至一出手,便是闖禍和被騙。

老杭辛辛苦苦攢了一千五百多塊錢,想著終於可以去治自己的腿疾了,但剛走到銀行門口準備去存錢時,卻被騙子以“買保險”的理由騙光了。

老甘第一次用五年時間攢了一萬塊錢,剛從銀行取出,就被小偷摸了包,又用五年時間攢了2萬5千元之後,又被小偷偷走。

這就是他們真實的生活,步步是雷。

但是誰又能替他們買單?

老黃矜矜業業一輩子,一輩子恪守“不佔別人便宜”的道理,卻換來了滿身的病痛以及最基本的生活權益都無法享受。

因為常年打工在外,住房的補償款,房產證,以及女兒的教育他都無法參與。甚至19歲的女兒未婚先孕,他連女婿的樣子都沒看見,就當了外公。

這其中,最魔幻變質的人物,是河南。他是唯一一個不甘心自己命運的人,寄希望於賭博致富,將牌桌當成自己命運翻轉的最後機會。

但輸光了錢的他,連朋友也被輸光了。

除了做棒棒,他乾起了最時興的“網紅吃播”生意,每次一大盆米飯,配一碟拌飯醬,但他吃得很開心,因為前一份工作,老闆因為他多吃了兩個雞蛋而把他辭退。

這就是中國最魔幻的現實,我們根本無力評說。

在影片結尾,還清了房貸的老黃,終於與女兒女婿住進了新的大房子。但因為女婿貸款買的車,老黃拚死拒絕,攔坐在新車的前面,始終不讓女婿開車……

因為對於老黃來說,買車,就意味著新一輪的“棒棒”生涯又要開始了。

生活虐他千百遍,但他對生活,卻只能全盤接受。

新與舊的更替,貧與富的差距,讓“生活的不公”看起來觸目驚心。

但我堅信,大寒過後,一定立春。

來自小鮮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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