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08年秋到2009年底這段時間，你只要踏進河南省鄭州市和洛陽市等幾個城市的花鳥市場，就會發現一個奇特的現象：這些花鳥市場的八哥、鷯哥、百靈和鸚鵡等都在嘁嘁喳喳地說著同樣的一句話：“王紅我愛你，我是張震。”
難道出鬼了？為什麽這些鳥見人就會說著同樣的一句話，這個王紅是誰？張震又是誰？
死裡逃學生，災難也能造就緣分
今年27歲的張震是重慶市渝北區統景鎮人，他和父母在鎮上經營著幾十畝花圃。2008年5月11日，他到四川省都江堰市旅遊，12日下午2點28分，在去成都的路上，他乘坐的旅遊大巴遇到震驚世界的“汶川大地震”。
當時，坐在車前排的張震被從車窗甩了出去。而他乘坐的大巴則被山上滾落下來的巨石推入了懸崖下的岷江中。清醒過來的之後，張震發現身邊還躺著一個和他一樣被摔下車來的女孩。他不顧自己身上的疼痛，急忙扶起女孩，連聲問她怎麽樣了，女孩哭著說：“還好，我還能動。”張震見她胳膊上有傷口在流血，就撕開自己的襯衣幫她包扎好。然而，當他忍痛想扶著女孩一起逃學生的時候，發現路線兩頭都被震塌的土石堵住了，路的上下都是近90度的懸崖，人根本無法通過。張震想打手機呼救，這時他才想起手機丟在車上，而女孩的手機也在車上包裡。聽說走不出去了，六神無主的女孩嚇得再次哭了起來。張震安慰她說：“你放心，只要我活著，就一定把你帶出去！”他問女孩叫什麽名字，女孩說，她叫王紅，在河南省洛陽市一家玫琳凱美容店推銷化妝品。
當晚，兩人又餓又冷，見王紅凍得瑟瑟發抖，張震大著膽子對王紅說：“現在是特殊時期，別想那麽多了，就抱著我取暖吧！”王紅一開始不好意思，但到了下半夜時，她凍得實在受不了了，終於拋開了羞怯跟張震緊緊地抱在了一起。也許她太累了，不大一會兒，她就在張震的懷裡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第二天，王紅病了，還發起了高燒。張震把她摟在懷裡，不停地說：“王紅，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啊！”為了幫王紅降溫，他把自己被露水打濕的衣服脫下來，貼在王紅的腦門上；見她的嘴唇乾裂，迷糊之中直喊水，張震就用自己的舌頭一遍遍去濕潤她的嘴唇，就這樣，兩人好不容易才挺過了第二個夜晚。
第三天一大早，張震想找點野菜供二人充饑，可他剛走了兩步，就感覺左側肋骨處腫起了很高，碰一下就像刀割一樣，還伴有惡心嘔吐之感，他知道自己一定傷得不輕，默默地挺著。他發現懸崖邊上有一棵野菜，他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想去摘下來，不料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他一下子疼暈過去……
醒來的時候，他發現王紅正摟著自己的腦袋在哭。王紅見他醒來，馬上破涕為笑。張震心裡一熱，衝動地說：“假如我們出不去了，我希望能跟你埋在一塊兒，就是死也做個伴，你願意嗎？”王紅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許胡說！”然後紅著臉看了他一眼，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萬一真的走不出去了，我也願意！”這期間，王紅還告訴張震，因父母離異，她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爺爺喜歡養鳥，家中的院子裡掛了20多隻鳥籠……
第四天快到中午的時候，救援的解放軍官兵終於扒開了一側的路線救出了他倆。成都軍區某部野戰醫院為張震檢查後，發現他有兩根左肋骨骨折，其中一根已刺進肺部，決定把他轉到設在重慶市的臨時醫院治療。就在這時，張震忽然想起，自己忘了留下王紅的通信地址，他不顧護士的勸阻，急忙去找王紅。可醫生說，由於王紅傷勢較輕，已被送到最經的醫療點去治療了。就這樣，兩人從此失去了聯繫。2008年8月20日，張震經過醫院的精心治療後，康復出院了。經過那幾天的生死相依，張震發現自己已經不可救藥地愛上了王紅。想到這裡，張震決定不顧父母的反對，去河南省洛陽市尋找王紅。
尋找王紅，5000張鳥嘴說愛你
2008年9月3日，張震來到了河南省洛陽市。他記得王紅說過他在給一家玫琳凱美容店做化妝品推銷，沒想到一下火車，他就發現在洛陽火車站對面，有一家名叫玫琳凱的美容店。他興奮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一頭闖進去，張口就說找王紅。
美容店的工作人員問明情況後，詳細地告訴張震，玫琳凱是一個來自歐洲的化妝品品牌，在洛陽打著這個品牌的美容店至少有好幾十家，做化妝品推廣的人就更多了，她們主要借助美容店的平台推銷化妝品，屬於自由職業，所以找起來很難。
聽了人家的解釋，張震傻了眼：這可怎麽辦？他又想到去派出所查找，但是，當他來到洛陽市一家派出所提出查詢要求時，派出所的工作人員說：“洛陽市有650多萬人口，叫王紅的肯定很多，沒法查！”說完不再理會他了。沒辦法，張震只好每天四處打聽玫琳凱美容店，可是，很多美容店都是開在住宅小區裡，一個多星期找下來，他隻找到了四五家，一無所獲。
9月13日，張震找到一家美容店時，一個女孩問他為啥找王紅，張震就把他們認識的過程講給她聽，那個女孩感動的眼淚直流，說：“大哥，你這樣找太盲目了，怎麽不在報紙上打廣告找人？”女孩的話讓張震眼前一亮：他馬上找到洛陽電視台花了500元，在洛陽日報社花了200元，於9月14日登了尋人啟事。
然而，廣告打出後，張震連一點反饋的消息都沒得到，隨身帶的3000元錢卻快花光了。一天，在路過王城公園花鳥市場的時候，張震無意中發現有人在訓練八哥說話。他眼睛一亮，忽然想起王紅曾說過她爺爺喜歡養鳥。他心想：王紅的爺爺喜歡鳥，王紅也會喜歡，如果我在找她的同時，在訓練一些八哥去喊王紅的名字，讓它們幫我找人，這樣不就方便多了嗎……
2008年9月20日，張震來到洛陽市花鳥市場，在一位名叫鄧時如的老闆手下找到了一份打雜的活。鄧老闆經營的是畫眉，黃鶯之類的普通觀賞鳥，於是張震向鄧老闆建議：“你養的這些鳥太普通，要是養八哥等鳥，在教會它們說話，一只好鳥能賣好幾千呢！”鄧老闆正苦於自己不會訓鳥，於是他花錢買來20隻八哥幼鳥讓張震訓練。張震雖然沒有訓過鳥，但他有兩位朋友是訓鳥的，因此，他也略懂得一點訓鳥知識，於是他一邊打電話向朋友谘詢，一邊開始了訓鳥。朋友告訴他，訓鳥說話最關鍵的第一步是修剪鳥的舌頭，把它們的舌尖修圓，然後從簡單到複雜地教它們說話，說對了就獎勵點吃的，條件反射之下很快就能教會它們簡單說話。
畢竟第一次做這種事，何況還要在活生生的鳥舌頭上動剪刀，張震有點下不了手，他先拿5隻八哥做試驗。按照朋友的指點，他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掰開八哥的嘴，另一隻手用小剪刀一邊輕輕地將八哥的舌頭剪成圓形，一邊自言自語地說：“八哥呀八哥，我知道讓你受罪了，如果你們開口說話，幫我找到王紅，我一定給你們買最好吃的……”
不料，修剪過舌頭的八哥，當天晚上就死了三隻，只剩下兩隻也一副病態。鄧老闆火了，當即吼他：“你到底會比會訓鳥？”張震連忙賠著笑臉，說：“老闆你放心，這幾隻鳥我賠你。”之後，張震手捧著那幾只被剪死的八哥，心疼得眼淚直流，他在一棵花木的樹根下，挖了一個坑，把他們輕輕地埋了進去。
埋了八哥後，張震打電話向朋友請教，朋友聽後說，主要是這些八哥剛被買來，還沒適應環境；二來把他們的舌頭修剪了沒喂消炎止痛藥。聽到這裡，張震連忙買來消炎藥喂給剩下的兩隻八哥，可能他喂得太遲了，當天晚上又死掉一隻，好在最後一隻終於挺了過來。
張震開始教這隻八哥喊“王紅”，只要它喊出王紅兩個字的發音，他就喂它吃的。一星期後，那隻八哥只要想吃，就會說：“王紅，王紅。”因為只要鳥開口說簡單的話，在教它說稍複雜的話就相對容易了。所以，很快那隻鳥就被人以500元的價格買走了。鄧老闆臉上樂開了花，他讓張震專門訓鳥說話。
在朋友的指點和自己的摸索下，張震慢慢學會了嫻熟地修剪鳥舌。修剪後，小鳥可能會一兩天不吃東西，但一旦開始吃東西，就可以教他們說話了。為了提高教鳥說話的效率，張震還買來一隻小錄音機，把錄音機放在幾十隻鳥籠中間，這樣一來就可以同時教幾十隻小鳥說話了——只要誰學會喊王紅的名字，他就喂它。那些小東西非常聰明，加之食物刺激，大部分鳥很快就會說話了。
張震在王城花鳥市場幹了兩個多月。教會了400多隻鳥說話。開始時小鳥只會喊王紅的名字，張震後來想：這樣就算有鳥被王紅的爺爺買去，他也不明白是怎們回事啊！想到這兒，他開始改教鳥說“王紅我愛你”。但過了一個階段後他覺得還是不行，又接著教小鳥說“王紅我愛你，我是張震”。他想，如果王紅聽到鳥在叫她，就一定能順著買主找到自己。
2008年12月初的一天，他無意中把自己跟王紅的故事告訴了一位買鳥的老人，老人深受感動，說：“年輕人，我相信你用這種方法一定能找到王紅，但王城花鳥市場太小，你的鳥品種也太單一，你應該到西工區洛南新村花鳥市場去看看，那裡是豫西地區最大的花鳥市場。”
張震跑到西工區洛南新村花鳥市場一看，果然比王城花鳥市場大得多，他當即向鄧老闆提出了辭職。聽說他會訓鳥，張震很快就在洛南新村一個叫顧利忠的老闆手下找到了活。他發現顧老闆經營著幾十種鳥類，他還從顧老闆處得知，會說話的鳥有多種，主要有八哥、鷯哥、百靈和鸚鵡等，每一種鳥裡面還有多個品種，比如鸚鵡中就分牡丹鸚鵡、虎皮鸚鵡、白玉鸚鵡、玄鳳鸚鵡和亞歷山大鸚鵡等30多種。張震心想：王紅的爺爺是“老愛鳥族”了，沒有特別好的鳥，就算他來鳥店，也不會在買。再看我一要把鳥訓得更好，二要多訓幾種鳥說話，只有這樣才能引起老人的注意，就有可能找到王紅！
驀然回首，戀人降臨在眼前
2009年1月9日，張震正準備回老家過年，就在這時，他原先打工的鄧老闆忽然打電話給他：“今天有個老頭來我這兒看鳥，聽到小鳥喊王紅的名字，他很驚奇，我把你的故事告訴了他，他說你找的可能是他認識的一個女孩，但那個女孩已經到鄭州工作了。”張震連忙趕了過去，可惜老人已經走了，張震懊悔得直跺腳。
2009年春節後，張震又來到鄭州，他先後在鄭州市的東城路和金海花鳥魚寵物交易市場打工。期間，他教會了上千隻鳥說“王紅我愛你，我是張震”。但王紅卻像是人間消失了一樣，仍無音信。
2009年5月3日，洛陽市的顧老闆忽然打電話給張震，說：“剛才有個女孩，說你找的王紅可能是她認識的，現在去平頂山做化妝品生意去了。”聽了這話，張震二話不說，立即辭職來到了平頂山市。
可是，張震到平頂山市不久，又得到了一個疑似王紅的消息，說她可能又到了開封。2009年5月4日，張震又趕到了開封。就這樣，他先後追著疑似王紅的資訊，又跑到駐馬店和三門峽去教鳥說話，雖然一直沒找到王紅，但他覺得自己跑的地方越多，教會說話的鳥兒越多，找到王紅的可能性就越大。
到了2009年12月中旬，張震已經先後在洛陽、鄭州開封、平頂山、新鄉、駐馬店和三門峽七個城市的20多個花鳥市場至少教會了5000多隻鳥說：“王紅我愛你，我是張震！”但是，王紅卻遲遲沒有出現。後來，身心俱疲的張震還是決定回到洛陽顧老闆的店中蹲守。
那麽，地震後的王紅到底哪裡去了呢？其實，王紅出院後，也很想念張震，可惜的是當時沒有留下他的地址和聯繫方式，儘管如此，她也多次向重慶的朋友打聽過張震，可都沒有結果。
2009年聖誕節前，王紅的奶奶請人給王紅介紹了男朋友，然後騙王紅回來跟男孩見面。12月24日，王紅回到位於洛陽市銘功路響水灣社區的爺爺家，得知奶奶騙自己回來竟然是因為相親，她有些生氣，就在院子裡一邊逗鳥玩，一邊責怪奶奶。沒想到就在這時，有隻綠皮鸚鵡忽然說話了：“王紅我愛你，我是張震！”
王紅一下子被驚呆了：天哪！這是怎麽回事？好幾分鐘後她才清醒過來，在逗鸚鵡，沒想到它又重複了一遍同樣的話。王紅連忙問爺爺這是怎麽回事，爺爺說這隻鳥是朋友老趙送給他的。王紅連忙去找趙爺爺，趙爺爺馬上帶著王紅找到了顧老闆的花鳥店。
還沒進花鳥店，王紅就聽到有人正在訓鳥說：“王紅我愛你，我是張震！”她慢慢走近一看，果然是張震！她感到兩腿發軟，渾身的血直往上湧，差點摔倒，震撼和幸福的眼淚頓時流了一臉。張震緩緩回過頭來，突然發現朝思暮想的女孩從天而降，竟站在自己的面前，也一下子驚呆了，他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上上下下大量了她好幾遍，淚水無聲地流落下來，說：“你讓我找的好苦哇！”看著眼前又黑又瘦的張震，王紅心裡的幸福又轉化為酸楚，她顧不得旁邊有人，一頭撲進他的懷裡，一邊哭一邊捶打著他說：“其實我也一直在找你，你怎麽這麽傻……不，怎麽這麽聰明啊！……”
2010年1月19日，在接受採訪時，王紅說：“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會用這樣的絕招來找我，不然的話我們這輩子可能再也見不著了，真得感謝那些鳥兒！”王紅的爺爺奶奶都被張震的癡情所感動，爺爺說：“以鳥為緣，這樣的小夥子完全可以做我的孫女婿！”張震的父母也說，沒想到地震還造就了一樁奇緣，小鳥幫兒子找到女朋友，這一定是天意。考慮到兩人的年齡都不小了，兩家決定今年五一就給他們完婚。
作者：李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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