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快報訊（記者 鹿偉 / 文 呂正昕 / 攝）因為他一句謙虛的話，使得"女兒不行柳傳志"上了熱搜。"中國 IT 企業教父"柳傳志再次成為社會關注的熱點人物。今年 75 歲的柳傳志，祖籍江蘇鎮江，聯想控股董事長、聯想集團創始人。5 月 20 日，他將作為重要嘉賓，參加第二屆江蘇發展大會暨首屆全球蘇商大會。大會前夕，現代快報記者在北京採訪了柳傳志。在近兩個小時的時間裡，他不僅暢談了創業往事，還回憶了與家鄉的種種情緣。
人物簡介
柳傳志，祖籍江蘇鎮江，1944 年出生於上海，被譽為中國商界的一位傳奇人物。40 歲創辦"聯想"，帶領公司躋身世界 500 強。2001 年，柳傳志二次創業，帶領聯想進入投資領域， 目前聯想控股已成為一家總資產超過 5000 億元的多元化投資控股公司，在若乾領域打造了一批有影響力的企業。
【商界傳奇】
40 歲創業，57 歲跨界做投資
北京中關村，中國 IT 行業的象徵和代名詞。在中關村科學院南路，有一個園區叫融科資訊中心，聚集了谷歌、搜狐等企業。柳傳志在聯想控股的辦公室就位於這裡。
身穿淡藍格子襯衫，搭配深色西褲、黑色皮鞋 …… 當天，柳傳志提前幾分鐘來到接受採訪的會議室，整個人看上去神采奕奕。他面帶微笑，微微彎腰，與現場的記者一一握手問好。謙和、平易近人，這是柳傳志給人的第一印象。
柳傳志的一生堪稱傳奇。與如今的年輕創業者不同，柳傳志創立聯想的時候，已經 40 歲了。
1984 年，在中科院計算所一間 12 平方米的傳達室裡，柳傳志帶領著一群"憋"了多年的科技人員，開始了創業之路。"當時並沒覺得自己能做多大的事，只是一心想試試我的人生價值能實現多少。"
後來，聯想的成就有目共睹，不單並購了 IBM 個人電腦業務，還曾佔據全球 PC 電腦銷量第一的寶座。聯想，成為令人驕傲的民族品牌。
正當聯想發展如日中天時，2001 年，57 歲的柳傳志選擇"功成身退"，同時另起爐灶，開始二次創業，帶領聯想進入投資領域，擔任聯想控股董事長。就這樣，他從一個"賺錢"的人，變成了一個"投錢"的人。
不願"溫水煮青蛙"，披露"蛇吞象"並購背後的故事
談及這一"跨界"，柳傳志回憶說，聯想電腦在和國外大企業的競爭中逐漸勝出，" 2000 年前後，在中國絕對是第一的位置"。與此同時，其在本土發展空間的局限開始逐步顯現。在這樣的情況下，聯想何去何從？
柳傳志回憶說，當時考慮企業最主要的是先活下來，站住陣腳後，即使打了敗仗，轉過身來還能再打。"如果不創新，不用大量的資金投進去，那將來可能就得等著被慢慢湮滅掉，但投進去以後，也可能很快被湮滅掉。"儘管如此，柳傳志還是希望放手一搏，因為"既不願意‘溫水煮青蛙’，被慢慢磨死，也不願意全軍覆沒"。
在當時，商界最時興的管理理論是專一、專業。然而，聯想卻反其道而行之，開始走上多元化道路。柳傳志帶領朱立南等人開始進入風險投資領域，以聯想控股殺出一條新的道路。此舉也確保了日後聯想集團能夠成功並購 IBM 的個人電腦業務，同時也證明了柳傳志的戰略眼光。
聯想並購 IBM 的個人電腦業務，被看作是"蛇吞象"的一個經典案例。現場，柳傳志披露了這一並購事件背後的故事。"當時員工股份佔比 35%，年年分紅。由於股票分紅遠高於工資等收入，股東代表堅決反對這一並購。"在這一關鍵時刻，柳傳志出面承諾，會用聯想控股的投資業務的利潤補貼分紅的損失，這在說服員工同意並購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
【江蘇情緣】
現場秀家鄉話，爆料小時候的"糗事"
"鎮江現在發展怎麽樣？""南京呢？""鍋蓋面哪家比較好？"採訪中，柳傳志多次關切地詢問家鄉的發展變化，不時冒出幾句地道的鎮江話，對家鄉的眷戀和牽掛溢於言表。
在參加首屆江蘇發展大會開幕式時，柳傳志說了一段幽默的開場白："很遺憾我沒有機會出生在江蘇，但根據我們家譜記載，我家祖宗 16 代以上全都在江蘇，所以我確確實實是江蘇人。"
柳傳志的祖父是鎮江一家錢莊的經理，父親十五六歲到上海念書，然後工作。"我父親對鎮江挺有感情，80 多歲去世還是一口鎮江話。"受父母影響，柳傳志也會說鎮江話。他清楚地記得，記憶中第一次去鎮江，是在 1953 年，那一年他 9 歲。
"我家住在大西路王家巷，這條路讓我印象深刻。"柳傳志特意用鎮江話說出了老家的地址，並爆料小時候的"糗事"，"那次回去後，第二天我爺爺帶著我們全家去一個叫‘宴春’的地方吃飯，小孩子嘛，在路上蹦蹦跳跳的，結果一腳踩到了狗屎上，後來趕緊回家換鞋子 …… "這一爆料，引發現場一片笑聲。
第二次去鎮江是在 1995 年。"我兒子當時要去美國念碩士，因為他從來沒有回過家鄉，所以我父親帶著我們一起回鎮江，到祖墳上磕頭。"此後，柳傳志回家鄉的次數越來越多。
他對家鄉的真摯感情也深深影響了柳家後代。柳傳志告訴現代快報記者，拿到《京江柳氏宗譜》後，他們家專門開了會說這個事。每年 9 月份有一天是他們整個大家庭的家庭日，在美國的親戚也會回來。"我們也會開一個座談會，把江蘇、鎮江的情況講一講。"
在採訪的最後，他特別用鎮江話飽含深情地說了兩句祝福："祝願江蘇繁榮、鎮江繁榮！"
江蘇是聯想重要的投資地，為家鄉發展支招
在商界打拚這麽多年，柳傳志熟識不少江蘇人或者蘇商。在他眼中，"江蘇人吃苦耐勞"，有一批向上奔日子的人；比較聰明，文化程度高，名人輩出；總體上比較守規矩。
正是這份特殊的家鄉情緣，使得柳傳志在參加完首屆江蘇發展大會後又專程回家鄉開展投資合作。
"江蘇是我們重要的投資地。"柳傳志說，目前，聯想控股的戰略投資和財務投資業務均在江蘇有諸多發展。其中，2018 年聯想集團在江蘇銷售收入約 70 億元，在當地的員工總數約 1200 人。在財務投資方面，累計投資江蘇當地 56 家企業，累計投資金額人民幣 78.37 億元。值得一提的是，從 2008 年迄今，在江蘇通過創業培訓孵化的企業超過 100 家，企業價值超過 740 億元。2018 年 3 月，聯想之星 · 星雲加速器正式落戶鎮江。
如今，包括江蘇在內的各地都在吸引投資。在柳傳志看來，政府優化投資環境，首先要堅持依法治國，制定的法規制度要很明確，說到做到。"除了政府信譽外，當地的消費基礎好，有發展空間，也是吸引投資的一個重要方面。"
柳傳志認為，所謂"由富到強"，"富"以後怎麽辦，就要看錢怎麽才能投到"強"的地方去。"強"實際上表示國家科技力量的強弱。"因此，怎麽能把資金鏈打通很重要，這點我相信也是江蘇特別需要的。"
江蘇是製造業大省，製造業規模居全國首位。"把科技創新的成果，怎麽能夠盡快用到現有的傳統行業中去，使製造業本身得以提升，這很重要，聯想也是有過實例的。"柳傳志建議江蘇在這方面一定要搶在前頭。"這次參加發展大會，我一定帶上弘毅投資、君聯資本、聯想之星三家投資基金的負責人，去江蘇尋找機會。"
【對話】
建議年輕人不要拿父母養老錢創業
現代快報：您和女兒柳青是兩代企業家的優秀代表，在您看來，兩代企業家有什麽不同？
柳傳志：我們在當時的困難是，過這個河的人相對並不多，但是河裡邊的狀況，誰都不了解，（只能）摸著情況，努力遊過去。現在是河的狀況很清楚，關鍵是比賽的人太多，你要能衝過去。過去可能是 100 個人比賽，現在可能是 10 萬個人在比賽。
現代快報：作為改革開放第一代成功的企業家，您對現在的年輕人創業有什麽建議？
柳傳志：創業確實是人生的一個重要歷練。對於年輕人創業，我還真是不敢貿然鼓勵。因為我很少遇到過，第一次創業就成功的。我也碰到過有人拿父母的養老錢或借錢來創業，建議這個得小心。總之，不外乎三條，第一要有追求，第二要有堅韌不拔的意志，第三要有學習能力。
"比起過日子更要奔日子"
現代快報：上個月，您剛過完 75 歲生日，您有沒有給自己設退休年齡？
柳傳志：當然，我是目標導向。我的最後一站就是（聯想）控股，（等）業務戰略能做出來，我就退下來，我犯不著老念著這個舞台，我也不比別人強在什麽地方。
現代快報：現在，有的年輕人二三十歲可能就想辭職去看世界，不想奮鬥，您怎麽看？
柳傳志：這個社會總是有一撥人是奔日子的，有一撥人是過日子的。奔日子的人有更高的追求、目標，他們比過日子的人可能更難，但恰恰是這些人帶動了社會發展進步。
我有次在英國參觀勞斯萊斯汽車時，想起了當年（創業初期）睡地板的事情。後來在網上寫了篇隨筆，有人在下面評論說，"睡地板算什麽？我們天天睡地板"。後來我就想，我睡地板有什麽不同？今天我不睡地板了，我讓更多的人跟我一樣不睡地板。所以該奮鬥時就奮鬥。
（編輯 魏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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