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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島由紀夫:在唯美和浪漫中毀滅

《上鎖的房子》責編採訪了圖書的譯者,陳德文先生。他簡單聊了一下他心目中的三島由紀夫。

或許,三島由紀夫才是日本最應該得諾貝爾獎的作家。

1963年、1965年和1968年,三島三次被提名為諾貝爾獎候選人,但卻三次失之交臂。在1968年最後一次被提名的時候,他呼聲最高,本以為板上釘釘,但因為太年輕,被諾貝爾獎委員會認為未來還有機會。就這樣,委員會就把獲獎得主換成了川端康成。

以禮貌而著稱的日本人,即使內心再怎樣憤懣,表面上還要表現出一幅大度的樣子。三島在得知自己的老師兼好友川端康成獲得諾貝爾獎之後,立即驅車趕往鐮倉,成為了第一個前去祝賀的朋友。記者們拍下了兩人坐在一起,都面露微笑的照片。

我們不知道此時三島內心的感受,但從他此前托人打聽瑞典皇家學院評獎的情況來看,三島應該非常在意這個獎項。

三島由紀夫和川端康成

1970年11月25日,三島隻帶了三個人發動了一場政變,進入自衛隊東部方面總監部。三島從年輕時期反思戰爭對日本社會帶來的災厄,蛻變成為了一個戰爭狂熱分子。他看不慣經濟復甦之後日本人的軍事萎靡,被金錢迷失。他站在陽台上高聲疾呼:

“我等看到了戰後日本被經濟繁榮奪去了魂魄,人們忘記了國家的大義、失去了國民的精神、舍本求末、萬事隻姑息眼前!……醒醒吧!大家!醒醒吧!大家……”

演講慷慨激昂,可是過上了好日子的日本人對此毫無反應。

最後的演講

三島由紀夫徹底絕望了。他走回房間內,開始用武士刀的方式——切腹結束自己的一生。

切腹的過程很殘忍,也很痛苦。原本,三島由紀夫在切腹之後,應該由介錯——負責補刀的人,終結他的生命。但是,現場出現了事故,介錯一刀下去,三島沒有死。再來一刀,仍舊沒死。

切腹的痛苦,連同身上的刀傷讓三島滿地翻滾。最後,還是站在一旁的另一個人替介錯完成了使命。

三島這個一生追求美絕美,甚至因此要通過變態方式去維護的人,死得那樣不美,那樣淒慘。

三島自殺,川端康成深受刺激。與三島第一個來祝賀川端獲諾貝爾獎形成反諷的是,川端是第一個見到三島屍體的。當川端康成看到,之前一個絕美、雄健、充滿肌肉的軀體,此刻人首分離,屍體還被介錯的刀劃得支離破碎。川端深受刺激,他曾對自己的弟子說,被砍下腦袋的應該是我。

1972年4月16日,在三島自殺之後17個月,川端在古都鐮倉用煤氣管自殺。川端選擇自殺,是否與三島直接相關,現在已不得而知。但三島與川端微妙的關係,就如同日本文學那樣“曖昧”,無法言說。

死亡是生命的結束,但反過來看,也是重新反思一個人的開始。

從三島的死回看他的青年歲月,總會給人感覺添上了一點悲傷的色彩。

年輕的三島由紀夫面容姣好,按現在話說,絕對是一個“小鮮肉”。三島從小是被媽媽和奶奶當成女孩子撫養。三島的奶奶對孫子的關懷無微不至,就連每天吃的食物都嚴格管理,比如吃魚只能吃比目魚、鯧魚這類白肉的魚,至於青魚、秋刀魚、沙丁魚,因為容易腐壞,都不允許吃。點心也是如此,帶餡的容易餿,所以也隻讓吃味道清淡的威化餅乾或者薄脆餅乾。

如果沒有戰爭,三島可能就是一個“身在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的公子哥。女性化的氣質或許會延續他的一生。

幼年的三島由紀夫

但是,日本軍國主義戰爭讓三島身上女性化的氣質逐漸消失,開始迷戀武士道思想。在戰爭的狂熱,死亡的毀滅和文學的浪漫中,三島的心靈變得脆弱而敏感,也變得更加複雜。

13歲的時候,三島無意中看到父親珍藏的畫冊,裡面有一幅意大利畫家委羅內塞的《聖塞巴斯蒂昂殉教圖》。這幅畫不管藏著多少與宗教信仰有關的資訊,也不管它是如何促進了歐洲文藝複興思想的開放。對於13歲成長於婦人之手的三島來說,首先受到的衝擊應該是肉體上的唯美。

“箭頭深深扎進他的緊縮而結實的、香氣四溢的、青春的肉體裡,欲圖以無尚的痛苦和快樂的火焰,從內部燃燒他的肉體。”後來,三島這樣寫道。

這幅畫作對三島的震撼無疑是巨大的,死、痛苦和快樂在這幅畫裡面表達得淋漓盡致,而這正與三島內心中對戰爭的狂熱、死亡式的毀滅和浪漫形成了呼應。也難怪後來三島會模仿這幅圖畫,拍攝了一張相似的照片。隻不過,從三島的表情中,看不到原畫裡面殉教式從容的表情,更多的是一種扭曲痛苦的表情。這倒很符合三島一生裡內心的糾結。

從16歲開始,三島由紀夫開始創作小說,按照翻譯者陳德文的說法,早期三島的小說,很多地方更多的是一種無意識的寫法。三島由紀夫早期小說不如後期寫《金閣寺》那樣成熟,他在嘗試使用不同的寫作方式傳達自己內心的感情。

森鷗外、司湯達、托馬斯·曼、保羅·莫朗……歐洲和日本的文學傳統,在三島由紀夫早期的小說裡面體現的淋漓殆盡。

從16歲到三十多歲,三島由紀夫的寫作嘗試與戰後的日本時代一樣,都在遊移變化,找不到最終的歸宿。不過,三島意識到了自己寫作在思想方面的追求,那就是用文字表達唯美和浪漫,用情感傳遞人世間最真摯的感情。即使終究走向毀滅,也要在唯美和浪漫中消亡。

1945年隨著日本的戰敗,日本社會處在了崩潰的邊緣。日本人的精神也變得空虛和迷惘。三島意識到,此時道德已經淪喪,人性已經扭曲。

在《慈善》這部小說中,三島說到:“正如運動的人需要神經一樣,沒有道德的神經,道德也就無從把握。戰爭所喪失的是道德的神經。沒有這樣的神經,人也就不可能有道德的行為。因此,也就不能到達真正意義上的非道德。”

在《上鎖的房子》中,三島淋漓盡致地體現了三島式的唯美以及他對於自然以及美和殘虐、孤獨、情愛和人性的探尋。三島作品下主人公所體現出來的頹靡和虛無感,實際上是由於對人生的恐懼和戰爭之後對於人性的覺察中產生的失望,從而產生的對於生活倦怠之情。三島人生理想的無處安放以及失落也表現在故事當中。

《上鎖的房子》故事中的一雄,是小說中的另一個三島。“因為厭惡,我變成感傷主義者,我和人相反。”三島是身處時代洪流之中追逐信仰的人,而當傳統的信仰於凡俗之間崩塌、在戰亂之中消亡,使得三島的追求在現實社會中面臨著困頓。主人公對於人生追求的頹靡與失望也是三島內心真實心態的反映。

三島追求的唯美,與中國式田園牧歌,伴情山水不同。他吸收了日本的傳統,渴望在身體與欲望之間達到統一。雖然三島的早期作品裡面,寫到了很多情愛。但是,讀者從中讀不到性愛背後的欲望,更多的是純真的美好,希求從情愛中找到人性的溫存,消解戰後人們精神上的孤獨。

三島說:“人對於愛與殘虐的嗜好,完全是同一種東西。我們的愛很溫柔,精神的殘酷是我們緣分最遙遠的夥伴。”

陳德文說,三島文學有著奇幻的構想,放縱的情思,精美的語言,細膩的描述,令今日讀者,既難於離棄,又不勝其煩。川端的文字猶如趙飛燕那樣輕盈,而三島的文字如楊玉環那樣豐腴。我們讀三島的文字,尤其是早期的作品,不應該關注情節,而應該去欣賞他的描述。

人們心中的美好和純情,應該在人世中如何體現?三島似乎指明了一條方向……

《上鎖的房子》由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7年7月出版,32k平裝;孔網訂製毛邊本250本,邀請譯者陳德文先生簽名;6月10日晚微信預售150冊;6月11日16:30網頁開售100冊,每冊售價55元包郵(其中有少數幾本書除有簽名外,還有譯者的鈐印和題詞,由於冊數太少,故不作價格的區分,發貨時隨機發)。

書影欣賞

譯者介紹

陳德文, 1965年畢業於北京大學東語系日本語專業。1985年赴早稻田大學學習和研究。現為日本愛知文教大學專任教授、大學院國際文化學科日中文化文學專攻前後期指導教授。翻譯出版日本文學名家名著多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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