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哪吒》裡能看到“封神宇宙”的未來嗎？

【評論】

在今日上映的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的最後一個彩蛋裡，片方揭開了下一部作品《薑子牙》的面紗，這讓觀眾們除了討論劇情外，也開始暢想“封神宇宙”的可能，我們會看到一個像“漫威宇宙”“DC宇宙”一樣的“封神宇宙”嗎？從目前的探索來看，有希望，但困難也不少。

影視神話改編熱潮從《西遊記》開始

從前幾年的《十萬個冷笑話》《大聖歸來》，後來的《大魚海棠》《小門神》，到去年的《風語咒》和今年的《白蛇·緣起》，再到《哪吒之魔童降世》，不難發現，這些國漫的原型故事都來自中國古代神話傳說。

追溯過來，最初掀起這波神話故事漫改熱潮的還要倒回一年一度的春節檔必備《西遊記》。自2013年《西遊·降魔篇》成為當年賀歲檔票房冠軍，甚至打破了20項票房紀錄後，每個春節檔都免不了《西遊記》題材的電影前來賀歲。

隨著此類題材在觀眾中的普及程度越來越深，對於片方來說更是最有票房保證的IP，故而各種形態的猴哥與師父的故事也頻繁地在大銀幕上活躍出現。於是，《十萬個冷笑話》和《大聖歸來》也借著《西遊記》這個“不會出錯”的種子IP，以全新的動畫新編從故事到畫風進行了一次脫胎換骨的大換血。

可新瓶裝舊酒，對於動畫電影來說，或許再做《西遊記》的故事新編，很難再突破《大聖歸來》所達到的9.53億元票房的成就。至此，其他的神話故事基底便成為了數個動畫電影的新出路，同時，也是真人電影拍攝的新出路。2016年年初，在中國志怪古籍《山海經》裡尋找傳統門神神話形象的《小門神》以輕鬆愉快的基調問世，到了年中，把握《山海經》精髓的《大魚海棠》以唯美的畫風溫婉上映。

真人電影方面，《捉妖記》裡面的胡巴取材自《山海經》裡的神獸“帝江”，其呆萌軟儒的形象對電影大大加分，使得影片最後拿到了24.38億人民幣的驚人票房；年度爆紅電視劇《三生三世十裡桃花》以及近期放出預告片的《誅仙》裡，都有或多或少參考了《山海經》裡面的神獸原型。一時間又迎來改編《山海經》的熱潮。不難發現，從西遊的神妖宇宙，到山海經的上古神話傳說，封神宇宙的路已經走了很久。

國產神話電影特效提升，但這只是第一步

從《大護法》到《白蛇緣起》，可以看到的是，國產神話電影已經實現了技術上的首次突破。五毛特效的時代已經漸漸淡化遠去，在最新的《哪吒之魔童降世》上，我們甚至能看到飄動的頭髮絲在風中，體現著人物的生命力，更別說最後哪吒和敖丙對戰時，漫天的冰與火之爭機甲狂潮出的熱血和震撼。

可緊接著，二次突破的困境與難點則正面而至。如何樹立一部作品的價值觀？軟實力的輸出，會比硬實力來得更快更迅猛。在這個點上，好萊塢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於是，他們有星戰，有星際爭霸戰，有一整個太空歌劇的宇宙聯動；他們也有漫威，有DC，有復仇者聯盟和捍衛者聯盟，有整個超級英雄的宇宙。在好萊塢精致特效稱霸世界的基礎上，每一部作品都不乏故事緊湊有序，立意深刻震撼。哪怕只是一個誓死復仇的單一化故事，一個強強對決拳拳到肉的動作大片，一個小隊集結拯救世界的套路作業，也都次次把美國文化輸出到極致。在影片裡，你會看到家庭的分量，會看到種族和解，會看到個人英雄主義的放大。而特效，不過是他們在做好故事這件事情上的一個輔助條件而已。

眼下，封神宇宙的第一個瓶頸，是在故事新編上的突破。這一點，《大聖歸來》和《白蛇緣起》都或多或少有了新的開端。《大聖歸來》的故事是一個全新的衍生，這超脫於我們熟知的《西遊記》。《白蛇·緣起》使用了《白蛇傳》的人物，可如何動情動心演繹核心人物關係，如何用現代生活方式與接地氣的語言表達將這種情感細膩刻畫，則是《白蛇·緣起》的與眾不同之處。

封神宇宙問題多，但《哪吒》算開了個好頭

可哪怕解決完了故事的成熟度與完整性，對於封神宇宙來說，距離它能夠真正開啟還有很長的一條路要走。其中，最為實際的就是資金底盤和時間規劃上的桎梏與限制。

首先，影視項目的根基在於資金。如此一個龐大的宇宙計劃，需要的是一個至少十年的戰略部署。在好萊塢，不論是迪士尼還是華納，都是在資本運轉足夠堅實的情況下才敢放手開展宇宙藍圖。

還有一個問題是版權。能被涵蓋進入封神宇宙的故事IP都是公共版權，理論上比漫威宇宙更容易操作。但就是這樣的開放與自由，反而會導致不管是動畫電影還是真人電影，都沒有統一的規劃。且不說封神主題的大小電影是否能夠達成風格統一、劇情能否做到時間線和人物線串並勾連，單論國內大小幾千家公司孵化並製作出成品的質量都良莠不齊，又如何布局封神宇宙？都是亂拍一氣，割裂分離，難成體系。是以，無論有多少公司投身封神宇宙的打磨與創造，都不會對這個IP本身向外發散有實質性幫助。

從幾年前四處泛濫的西遊宇宙，擴展到如今山海經延伸出的封神宇宙，以《哪吒》為起點的動畫電影，以及烏爾善正在拍攝的真人電影三部曲，這些眼下公開的消息令人飽含期待，但也不過是封神宇宙的渺小一角。因為他們各居兩個市場，本質上還是以導演個體為創作的核心。想要與好萊塢漫威一樣，妄圖撼動整個神話宇宙，以中國影視公司現在的分散型帶狀散戶式生態分布，是力不從心的。漫威宇宙的開發前提是不傷害整個宇宙，對比之下，國產電影但凡某個節點出一個爛片，就會損害IP價值和觀眾期待。格局，永遠無法一蹴而就。

一面是動畫電影和真人電影交叉錯峰的“平行宇宙”，一面是喊了很多年口號卻實際面臨諸多困境的中國神話宇宙。“封神宇宙”或許無法在短時間內成長到漫威宇宙那麽成熟與龐大，但《哪吒》的開局讓中國電影看到了希望。與此同時，在展望未來與擁抱希望的節點，影視創作者還是要將重心放在當下，因地製宜，踏實做好每一部作品，才是電影系列能成為宇宙聯動的首要之本。

秋小墨（劇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