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通“壟斷”風波和它背後的歐盟“鐵娘子”

時代財經APP記者 明邦名

去年剛被歐盟罰去9.97億歐元的高通，如今可能再度受罰。6月25日，據外媒報導，有知情人士透露，高通或將再次面臨歐盟罰單，最早可能在下個月被處罰。自“反壟斷”風潮蔓延以來，高通數次被列入壟斷調查名單中。

2018年1月，高通因為LTE基本芯片濫用市場支配權，被歐盟判定9.97億歐元巨額罰款。此次歐盟對高通展開調查，針對的是2009年至2011年期間，高通以低價在市場上銷售3G芯片，旨在將NVIDIA旗下的Icera擠出市場。

高通與Icera的恩怨仇

高通與Icera之間的恩怨由來久矣，可以追溯到九年前。

2010年6月，Icera向歐盟委員會投訴稱，“高通正在使用與專利相關的獎勵，來慫恿Icera客戶結束與公司的合作關係”。當時，AT&T、沃達豐和軟銀等移動運營商都在使用Icera的芯片。然而，直到2015年，歐盟才正式啟動相關反壟斷調查，2016年Icera被NVIDIA收購，但上述調查仍沒有得出任何結論。

高通在3G專利上面築起的護城牆主要來源於美國軍方的安全無線通信技術CDMA。早期，高通從interdigital買來CDMA，成功解決了功率控制，讓 CDMA可以應用於民營通信。當時，並不被外界看好的CDMA，卻被高通格外重視，它不斷改進CDMA以致於後續壟斷了CDMA技術。自從CDMA成為3G標準的基礎專利後，高通成為了3G核心專利持有者。

據iSuppli的數據，到2007年，高通已經成為全球手機芯片龍頭企業，而TI、英飛凌、飛思卡爾、STE等芯片企業，由於採用CDMA芯片，需要向高通繳納版稅和授權費，面對高通的芯片和專利相互配合，它們在“碾壓”優勢下逐步敗落，高通實際處於芯片壟斷地位。

而當時的英國無線半導體制造商Icera，主要研發的產品是3G手機、上網卡和USB調製解調器的芯片組，這恰恰與高通業務重合。Icera在全球擁有超過550項專利，其高速無線調製解調器產品獲得全球50多家運營商的認可，此時的Icera被譽為可以與高通對抗的芯片企業，這也引來高通的全力剿殺，高通通過低價銷售芯片，來搶佔Icera的市場份額。

美國投資公司Jefferies分析師李·辛普森曾表示，“高通可能會對定價權有點擔心。該公司正在為維護其60%的利潤率而煞費腦筋。隨著Icera等公司不斷進入市場，這可能會進一步破壞高通的定價權”。高通此舉意圖明顯，築起高牆維系一家獨大局面。

然而，反壟斷判定落實卻並沒有那麽容易。在2005年，包括Broadcom、愛立信、NEC、諾基亞、松下以及德州儀器等6家公司就曾向歐盟委員會投訴，指控高通索要過高的專利授權使用費，但最終以失敗告終，歐盟委員會在2009年結束了對高通為期四年的反壟斷調查，沒有施加罰金，也沒有達成任何結論。

對於此次歐盟能否判定高通壟斷，廣東金橋百信律師事務所劉春華律師向時代財經指出，“如果調查組提供的證據能夠證實高通出現壟斷行為，特別是有證據證明高通採用向其下遊採購商提供‘回扣’的方式，排擠其競爭對手Icera，並且迫使其退場，進而構成掠奪性定價，那麽高通將大概率面臨敗訴風險”。

反壟斷“女王”

高通的受罰與號稱“矽谷死敵”的瑪格麗特·維斯塔格不無關係，她一直是科技巨頭公司揮之不去的噩夢。維斯塔格出生於丹麥，1993年畢業於哥本哈根大學，33歲成為丹麥國會議員，43歲又成為丹麥經濟內務部長，並在2014年成為了歐盟競爭專員，而步步高升的背後是她強硬的手段。

維斯塔格在歐盟為期5年的任期也將於今年結束，此次高通“反壟斷”案將成為維斯塔格在任期間最後一次“開刀”的案件。在今年5月，維斯塔格表示可能會對亞馬遜、谷歌和蘋果等公司展開新的調查。

隨著反壟斷風潮席卷全球，歐盟對科技巨頭公司的監管與製裁，其實早已納入戰略一環。2015年，維斯塔格向谷歌發起正式反壟斷訴訟，按照規定，谷歌最多將被處以年營收10%的罰款，總額約為66億美元。

反觀FTC（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對於谷歌壟斷案處置猶豫不決。2013年，當谷歌同意放鬆廣告和專利授權政策後，FTC隨即撤消對谷歌的壟斷指控。而在當時，FTC的員工已經證實谷歌部分行為違反“反壟斷法”，但FTC委員決定不再繼續推進這一調查。

歐盟與美國處置“壟斷”態度的迥異，也折射出不同體制下的不同立場，而究其緣由，一方面，歐盟任職專員採用輪換製，政府與組織間的調整遵循不同的模式，而歐盟態度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負責人的個性；另一方面，歐盟委員會對排他性企業打擊力度大，對維斯塔格介入調查提供充分支持。

隨著谷歌“落網”，維斯塔格開始將矛頭轉向其它科技巨頭公司，2016年，蘋果利用愛爾蘭稅收優惠政策避稅，歐盟判定其補繳140億歐元稅款；2017年5月，因Facebook在2014年收購WhatsApp時向歐盟提供誤導性信息，被歐盟處以1.1億歐元罰款；2017年10月，亞馬遜利用盧森堡的稅收政策進行逃稅漏稅，被歐盟處罰2.5億歐元。

堅決與“壟斷性”科技巨頭鬥智鬥勇，似乎已經成為維斯塔格捍衛商業公平的人生準則，相比於前任阿爾穆尼亞，耗費5年時間與谷歌形成“拉鋸戰”而以失敗告終，維斯塔格的態度以及手段顯然更加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