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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穆與書的故事:淘書、藏書、研究書

錢穆自幼家貧,酷愛讀書,晚年撰寫自己的生平時,對祖父的回憶隻提及兩部書籍。其中,“手抄《五經》一函,由先父以黃楊木版穿棉帶裹扎,並鐫親書‘手澤尚存’四字”,另一部是“大字刻本《史記》”。這兩部書深深影響了幼年錢穆,“余自知讀書,即愛《史記》,皆由此書啟之”。

1909年,錢穆在常州府中學堂讀三年級時,偶然見同學看《曾文正公家訓》,沒想讀了就放不下。次日一早,錢穆跑到校外書店買書。當時的書店大門是一塊一塊的長木板拚接的,店家剛開門,木板還沒卸完,錢穆從門縫中側身竄入,急問有沒有 《曾文正公家訓》,連家書一起付款購買。此後,這家書店就成了錢穆的私人圖書館,給了他極大的幫助。

1914年,錢穆在無錫縣立第四高等小學任教,將幾年教學的《論語》講稿成書《論語文解》,寄給商務印書館,得以出版,得版權費和稿費100元。不過不是現金,而是商務印書館的百元書券,只能買書(不限於商務印書館的出版物)。錢穆用這張百元券補缺了自己的經史子集書籍,他感慨地說:“自此余學問又進。此百元書券實於余大有裨益也。”

錢穆自1930年起分別任教於燕京大學、北京大學,在北平共生活八年。教書做學問之餘就是到舊書市場淘書,常常有意外驚喜。其中念念不忘的善本有:

其一,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的前八卷,清朝嘉慶年間刻本。錢穆得到後專門寫了一篇文章,刊登在《禹貢》半月刊上。

其二,《章實齋遺書》家傳本。一天下課後,北大圖書館館長毛子水特地到歷史系休息室找錢穆,市面上送來了一部《章實齋遺書》手抄本,不知道是否有價值,想請錢穆鑒定一下。錢穆仔細勘查後發現,這部書確是章氏的家傳本。這個本子幾乎可以說是孤本,極為珍貴。如果回答說沒價值,這個孤本必然回到舊書店,錢穆就可以收為己有。但想到公藏可以給大眾閱覽,於是錢穆告訴毛館長可以收購珍藏。

同時,錢穆讓助教連夜錄出刻本中未見的內容,共20余篇。抗戰南遷時,錢穆將這些手抄本藏在大衣箱底,上面加一木板,以避開檢查(為什麽要檢查這些“故紙堆”,錢穆沒有解釋,現在不甚了了),輾轉香港、長沙、昆明、成都。後托四川省立圖書館館長蒙文通印刷200冊,此書得以流傳。

而北大圖書館館長毛子水並沒有為圖書館購買《章實齋遺書》,此書竟轉歸於胡適家藏,最後不知所蹤。

其三,《竹書紀年義證》,北通州雷學淇著,共40卷。錢穆曾遍訪北平舊書市場而未得,後在北平圖書館得到家傳稿。該書由雷氏家人捐獻,蔡元培校長請北大付印,印刷本流入北平圖書館。錢穆看到後,曬藍本(複製)一部,並將有關內容補入自己的《先秦諸子系年》一書中。1937年,錢穆將曬藍本交書店印刷,此書得以流傳。

錢穆淘書藏書,其目的還是為了研究。他有一部朱石曾的《竹書紀年存真》,以此糾正了王國維校對本的很多錯誤。傅斯年曾囑咐北平各書店為他尋訪此書,幾年無果。最後只好將錢穆的書借去曬藍複製,收藏在中央研究院的書庫中。

錢穆回憶自己在北平的八年:“余前後五年購書逾五萬冊,當在二十萬卷左右。歷年薪水所得,節衣縮食,盡耗在此。”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北大等學校南渡。錢穆藏書量大,難以運輸,更難找到藏書的地方,況且每年夏天還要晾曬。思慮再三,錢穆臨時趕製了20個大箱子,將20萬卷藏書裝入箱中,並與房主約定,房子不再租給他人,等和平了再來取書。

抗戰勝利後,錢穆沒有回到北平,而是在家鄉江南大學任教。房主通過錢穆好友湯用彤,催促其將書運走。湯用彤找到錢穆熟悉的一位書估去取,書估願意出價百石米價。而此時錢穆已在廣州,他囑咐湯用彤讓書估妥為保存,等他回北平後仍然以百石米價贖回。

再後來,錢穆流落到香港,老友沈燕謀為新亞研究所購書,得 《資治通鑒》一部。錢穆看後發現竟然是自己大哥錢摯(錢偉長父親)生前的閱讀本,書中有很多大哥的手跡。此書現身香港,其他20萬卷藏書可以想見。這時湯用彤已經去世,錢穆北平藏書的下落自此無從查詢。

收自人間,散在人間。書香不盡,唯有緣者得之。

來源: 文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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