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花了幾百年,才爭取到了穿褲子的權利。
現在是不是該輪到男性爭取穿裙子的權利了?
.1.
2019 年 1 月初,有媒體指出廣電總局推出一項新限制,規定「男藝人上節目不可穿戴耳環」。
未來,我們將在鏡頭裡看到很多被「馬賽克的耳朵」。
很多網友猜測,這一現令,應該是為了迎合主流價值觀而采取的「去娘化」舉措之一。
我們今天的主人公,如果以去娘化的標準來看,可能是一個行走的馬賽克。
.2.
2012年,一把大火把劉佩麟住的房子燒成了廢墟。這本是個該令人同情的消息。
可自從作為當事人的他——一個中年男人,扎著兩條大辮子、穿著枚紅色外套,抹了一臉脂粉,茫然地出現在記者鏡頭前的那一刻起。
螢幕那頭的人們,都笑瘋了。
這條原本再普通不過的社會新聞,在微博上被瘋狂轉發。
有人“笑了一下午”,有人說他是“妖孽”、“奇葩”,還有更多的人在“哈哈哈哈哈”。
沒人看到他的不知所措。
沒人在意他說:我是滅了火才出門的。
也沒人在乎,彼時正值春節,天寒地凍的。房子燒了,他接下來該住哪兒去呢?
.3.
今年63歲的劉佩麟,曾是個孤兒,3歲的時候就被遺棄在了青島火車站。
後來,他遇到了好心的養父母,成了家裡的老八。
那個年代的孩子,儘管家裡算是寬裕,也多是接哥哥姐姐穿不下的衣服穿。
他身體不好,患有疝氣,從小瘦弱。養母疼他,索性做小女孩打扮。
他自己也愛美,小時候偷穿養母的高跟鞋成了他的小樂趣之一。
除此之外,他從小乖巧,成績也不錯,曾在當地有名的青島二中讀書。
從初中開始,他就喜歡讀書看報,並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
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現在,他已經寫了400多本日記。
他說,你別看我如今潦倒,曾經也是有過滋潤日子的。
年輕時,他在服裝廠上班,住著養父留給他的一套老別墅。
也曾結過婚,有過一個可愛的女兒。他說自己很愛她們。
直到現在,他也說,心目中最幸福的生活,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
但轉念,他又落寞地說:不可能了......
.4.
世事總是無常,無常得甚至讓人來不及做出反應。
1999年,養母被診患了肺癌。已經下崗的他,收入並不多。
面對高昂的醫療費用,很多人勸他:養母年紀也大了,救回來的幾率並不大,還是放棄吧。可他一句都沒聽進去。
他毅然決然把別墅賣了來籌措治療費用,卻沒想到竟遇上了騙子!
買家簽了合約後,提出分兩次付款,但付了第一次之後就概不認账了。
為了此事,他還打過官司,但因為合約也簽了,最後還是敗了訴。
儘管如此,他仍堅持要給養母治病,不惜到處借款,欠下十八萬外債。
要知道那時候他每個月的工資只有400塊,背上這樣巨額的債務,日子無疑跌到了冰窖。
而即便是這樣,最後依然沒能留住養母的生命。
這些還不是將他擊倒的全部。
一天他的妻子帶著女兒出門,一場車禍,又將女兒從他生命中奪走。
從此妻子開始神志恍惚,沒過多久,就像人間蒸發一樣離開了他。
經歷過這些。所以,後來人們認識他的那場火災,對他來說,大概都不算什麽了吧。
.5.
2001年,他曾跳海自殺,但被人救起。
這一生,他擁有過心目中最幸福的日子,而如今,他像是又回到3歲時被拋棄的那個火車站,沒有家,沒有親人,再次成為孤苦無依的流浪者。
若說在這個了無牽絆的世上還有什麽讓他感到窩心的,那是關於養母、關於妻子、關於女兒的回憶。
似乎是毫無征兆的,他愛上了女裝。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本就是從小時候開始,最真實的自己。只是在遭受打擊之後,才有不顧一切的勇氣。
他留起了長髮,每天自己動手編成辮子,再插上花。
作為一個低收入者,還欠著錢。他沒給自己買過一件漂亮衣服,他的衣服都是撿來的。
他的化妝品們也都是撿來的,這些別人不要的廉價粉餅、眉筆,他把它們放在一個小抽屜裡,好像寶貝似的。
當然,他確實不會化妝,每次都把自己畫成一個大花臉。他只知道自己的眉目並不像女人,不用濃一點的妝蓋不住。
他也沒什麽首飾,幾年前撿到一個塑料鐲子。他覺得好看,一直戴到了現在。
他是真的很愛美。
如今住的這個地下室,雖然只有幾平米,卻有三面鏡子。也都是撿來的,沒有一面是完整的。
可他在其中一面鏡子上認真地寫道:
“新的一天開始了,加油!”
.6.
他最惦記的,還是欠人家的錢。
所有的欠款,他都一筆一筆記在本子上。重新振作起來後,他一邊拾荒,一邊還債。
2012年2月底,出了名的劉佩麟上了電視節目,通過鏡頭,他對十年債主說“對不起”。
終於,在一些好心人的捐款和自己二十年的努力下,他把欠的錢都還清了。那天,他打了個電話給養父。
還完債的那一刻,他說了五個字——我沒心事了。
值得一提的是,後續網上也還是時不時會有人發起為他捐款。但有的捐款,像是與他有關,卻又好像與他無關。
有媒體爆料,2017年,網上有人以大喜哥(劉佩麟)的名義募捐到35萬,直到2019年,也拿不出一個善款使用的明細。
.7.
社區街道人員曾認定這是種疾病,曾帶著他去做了精神病鑒定。當然,如果鑒定成功,他就能辦理殘疾證,生活也就有了保障。
可他自己並不認為想變成女性就是精神疾病,鑒定過幾次,也證明了他意識清晰。
2012年走紅網絡之後,雖然有許多人嘲笑他,但也給他帶來了很多以前沒有的機會。
曾經,他也以為自己的生活會被拉入正軌:有工作、有穩定的住處、有朋友有社交。
是有人曾為他提供過一個公寓,可剛住了兩天,就有業主說“他看起來太嚇人。”要求他搬出去。最後,那個地方,他隻住了25天。
也曾經有人承諾,只要他回到男性裝扮,就給他一份工作。
那一天,他下了很久的決心。剪掉了留了很久的辮子,穿上了正常的男裝。
隻給自己留下了一件花棉襖,當個念想。雖然穿了很多年,但那件棉襖看起來還很新,一看就是平時穿得很小心。
然而半年之後,他依舊沒有工作,每一次亮明身份後,都會被拒絕。
/手上仍然帶著心愛的塑料鐲子
有房地產公司看到他的熱度能帶來的好處,表示願意聘用他過去上班。但熱度過去之後,沒有利用價值的他,又被毫不留情地趕走。
於是他換回女裝,繼續拾荒。他說:既然如此,我幹嘛還要委屈自己?
好在,後來又有好心人給他提供了一個地下室。
如今,他和幾盆花、一隻流浪貓,安靜的過著日子。
.8.
初中時就開始寫日記的劉佩麟,至今已寫了400余本了,從未間斷過。
除了拾荒,他全部的時間就用來讀書和寫東西。日記裡會記下今天的趣聞,也會寫下自己的讀書感悟。
他說自己最喜歡的作家,是老舍和巴金。
他還堅持讀報,每天早上起來,都會去買一份報紙,或許這是他唯一世界接軌的方式。
儘管自己也遇到過很多壞人,他仍然對這個世界抱著美好的期待。在報紙上看到不好的新聞,他會在日記裡說一句:不該是這樣的。
偶爾他也會寫寫小詩。
其中有這樣一首,讓人印象深刻——
“早上醒來時,特別想在床上躺一整天,讀書是我唯一的寄托,透過窗楹看外面的雨,不再勉強把自己完全交給這個下雨的早晨。”
他像一個普通的女人一樣,喜歡照相。
有一年,有記者去採訪他。恰逢櫻花開了,就給他在花樹下合了張影。
看了這張照片,他說:真美。
其實,他也不過是在人世間,努力擁抱著生活的一個普通人啊。
讀一本好書,穿好看的衣服,拍好看的照片,自由自在的活著,這樣就挺好。
如果可以的話,他說,他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全國各地走一走,看看春天裡那些可愛的花花草草。
長這麽大,他隻出去過一次,還是16歲那年,跟著家人一起回青州老家。
那是他這輩子,到過最遠的地方了。
沒人知道他在開心些什麽,曾有人看到他在街上,騎著自行車,輕快的樣子,似乎很幸福。
是啊,這個世界還有那麽多美好啊,他想要去看一看。
很多時候,不是開心選擇了你,而是你選擇了開心。
.10.
在中國,大家最熟悉的跨性別者,大概就是金星了。為了穿上裙子,這個曾經的男人拚了命努力。
這畢竟是個功利的世界,飽受爭議的金星,走過了一條曲折而漫長的路,終於為自己贏得了認可。
她說:“我只有成功才能讓大眾接受我,才能讓他們看到我的才華,而不是以獵奇的眼光審視我變性人的身份。”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看不到的地方。
曾經,知乎的一名年輕的男孩@Ayaka Neko在知乎上求救,他的父母不理解他想變成女性的願望,執意認為他只是難以管教,把他送進了專門學校進行矯治。
最後,為了證明自己想變成女性的願望不是一時興起,絕望的他只有自殺以告父母。
這個故事卻讓我想起了電影《人生密密縫》,改編自一個真實的事件。電影裡,主角凜子的媽媽,在發現自己的兒子有性別認同障礙後,親手為他穿上了胸罩。
在媽媽的溫柔對待下,凜子也變的溫柔賢惠。她親手做的便當,充滿了可愛的小確幸。
遇到小朋友哭鬧時,凜子甚至會讓她摸自己手術後做出的假胸,以獲得一點來自母親的慰藉。
也有的男人,是為了愛,才穿上女裝。
比如為了讓身患癌症的妻子能開懷以笑,而穿上粉色小紗裙的Bob。
如今,這條小粉裙已經成了人們為癌症患者鼓勁的一個標誌符號。
直男們紛紛曬出穿小粉裙的照片,希望自己的舉動讓世界多到一些愛意。
都是些溫柔的人呀。
.11.
我們似乎忘了,自康熙年間開始,國粹京劇中不少女性角色都是由男性反串,比如著名京劇大師梅蘭芳,就是以旦角出名。
而在粵劇中,也不少男性角色都由女性反串,如「女文武生」。
如此看來,或許一兩百年前的人們,比如今的我們,對跨性別的態度,反而更包容。
在小喬看來,其實所謂性別、年齡、職業.....都不過是社會環境下,我們的一個標簽,一個面具,一個角色罷了。
然而,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脫下這個面具,擺脫這個角色呢?
《阿甘正傳》裡有這樣一段台詞——
“你長大後想成為什麽樣的人呢?”“什麽?我難道就不能成為自己嗎?”
參考資料:
1.《“大喜哥”列傳》 擺渡人
2.《被嫌棄的大喜哥的一生》 當時我就震驚了
3.《大喜哥,一個拾荒者的體面》 六張
編輯 / 包大人
圖片 / 視覺中國、其他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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