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蠢的流量至上

本人平時幾乎不聽說唱音樂，昨天在網絡信息的頻繁轟炸下，知道了一個叫貝貝（李京澤）的嘻哈歌手，和PG ONE同屬於說唱團體紅花會。

8月5日晚上，貝貝在直播中揚言要剁掉自己的一根手指，引發眾多網友圍觀。到了第二天凌晨，貝貝突然情緒激動，拿刀剁掉了自己的小拇指，嘴裡還一直說著自己問心無愧，嚇壞了圍觀的網友。

在砍下自己一根手指後，貝貝還在自己的小號發布一則動態，“好著呢，不至於，愛你們”。

這件事引發了整個嘻哈圈的地震，第二天紅花會宣布就地解散。PG ONE把嘻哈從地上打到了地下，貝貝把嘻哈從地下打到了地心。

有人評價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炒作，“騙傻子呢？剁手指不流血，剁手指能臉不變色？為了炒作啥事都乾。”但無論出於何種目的，都只能用“蠢”來形容。無論真蠢還是裝蠢，都在迎合大眾審蠢的需求，借機博取關注度。

如果不是直播平台和微博立刻封禁账號，這件事可能會演變成“蘿莉變大媽”式的鬧劇。

喬碧蘿事件是大眾審蠢的一次狂歡，從7月23日開始持續發酵了9天。從粉絲到圍觀路人紛紛湧入其直播間、微博等社交平台，一周之內鬥魚粉絲從5萬漲到80萬，並登上了鬥魚熱搜榜、微博熱搜榜和知乎熱門話題。

7月29日晚上6點，喬碧蘿還未開播，看客們早已按奈不住。“奶奶萬人迷!”各種彈幕刷得不亦樂乎，更有甚者，直接對“空無一人”的直播間送出來火箭。

7月30日事件出現反轉，喬碧蘿公開宣稱這是一次與經紀公司共同策劃的行為，“這波推廣砸了28萬”，已經開始接直播間廣告。8月1日喬碧蘿被鬥魚封禁，之後轉戰B站再遭封禁。

現在，人們看待喬碧蘿事件不再是氣憤，更多的是把它當作笑料，嘲笑喬碧蘿的愚蠢，嘲笑喬碧蘿粉絲的愚蠢。過去十多天，B站上惡搞喬碧蘿的視頻超過了1萬條，點擊量數以億計。

大眾群起而攻之並為之自鳴得意時，恰好中了喬碧蘿和她幕後團隊的圈套，目前其微博粉絲依然活躍，拉粉絲進QQ群還要收取50元，更是把直播間開到了推特。

對於喬碧蘿和她的團隊來說，流量高於一切，他們不在乎過程，只要能夠賺足流量，就是為自己爭取利益的資本。喬碧蘿團隊很清楚，賣蠢是獲取流量的最快捷徑，因為這是一個審蠢的時代。

那些蠢人蠢事

在這樣一個審蠢時代，為了紅，有多少“蠢人”在前仆後繼地做著那些“蠢事”。

今年一位29歲的網紅小夥為了紅，直播跳河。不料河水太淺，他一頭撞在河底，造成顱內出血，經搶救無效死亡。“火了就不用上班了”，說出了非常多普通人內心的想法。

再往前，國內高空挑戰“第一人”吳詠寧，本是橫店的一名群眾演員和武行，為了出人頭地，他在微博中寫下了自己的目標：無任何保護挑戰全世界高樓大廈。從2016年開始，吳詠寧幾乎爬遍了全中國的所有高樓和大橋，進行了200多次直播。

吳詠寧的愚蠢為他博取了關注，但代價是巨大的。2017年11月，在長沙華遠國際中心拍視頻時，吳詠寧因為體力不支，墜樓身亡。

去年山竹台風登陸廣東的時候，也不乏賣蠢之人。他們表演在台風中起飛，表演徒手拿住被吹飛的傘柄，甚至有人表演，把狗用繩子拴起來，讓它在台風中像放風箏一樣起飛。不管在別人眼中是酷還是蠢，只要有人關注就達到了他們的目的。

除了自己犯蠢作死以外，這些蠢人通常還會波及到他人和公共安全。今年5月17日，正值晚高峰期間，深圳7號線一輛地鐵在到達華強南站時，突然有人大喊車上有地雷，造成現場秩序一片混亂。

然而這出鬧劇是由地鐵上5個人策劃好的，只為拍攝惡搞視頻，從而發布在網上賺取人氣和點擊率。

這些人作死也要表演所謂的“蠢事”，都是為了迎合大眾審蠢的心理，於是越來越多的人想抓住機會，怎麽沙雕怎麽來！為了能加幾個關注，乾吃一盆花椒，生嚼一堆酸檸檬：

賣蠢，中國有，國外也有。

2017年，美國一對情侶為了博關注，突發奇想出要在網上直播用書本擋子彈。結果女友一槍上來，子彈穿過了用來抵擋的書本，直接射進了男友胸口，男友當場斃命，年僅3歲的女兒目睹了全部過程。

賣蠢，網紅有，明星也有。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娛樂圈流行起了“蠢萌”人設，什麽劉憲華、張藝興、王嘉爾、楊超越都是蠢萌的代表人物。他們受到廣泛關注，不是因為作品，而是在螢幕前表現出耿直或蠢的行為，來獲得粉絲的喜愛。

其實不只是小鮮肉，跑男裡的鄧超，極限挑戰裡的孫紅雷，也被打上了賣蠢的標簽，他們在節目裡表現出的無腦行為，為他們贏得了大量粉絲。

娛樂圈賣蠢做到最極致的應該是包文婧，她在參加一檔綜藝節目時，面對主持人“24加3等於多少”的問題，包文婧啞口無言，還直言自己連1加4都不知道等於多少。

現在越來越多的明星開始賣“蠢萌”人設，因為賣蠢的門檻非常低，知道裝不知道比不知道裝知道，難度要小得多，再加上一些富有爭議的行為，在行銷號和吃瓜群眾的推波助瀾下就會被瞬間點燃。

相比之下，正面人設的樹立更加艱難和漫長，娛樂圈的那些完美人設需要明星及其團隊數年或十幾年的苦心經營，比如吳秀波的好男人人設，翟天臨的學霸人設，都不是一天能夠立住的。而且這些完美人設一旦崩塌，將再無翻身之日。

現在各個圈子都越來越懂得這種道理，他們知道把姿態放的低一些，甚至是完完全全的負面人設。比如王思聰一出場就是紈絝子弟，反倒沒人苛求他了，他要乾點什麽出格的事，大家也覺得沒什麽，等哪天他要做點體面的事，瞬間路轉粉。劉強東，則剛好相反。

不論明星還是網紅，他們在選擇人設時首要考慮的因素是差異化。在娛樂圈發展早期，姣好的面容、曼妙的身姿、端莊的舉止，是典型的明星形象，你很難想象90年代的電視上出現謝娜這樣的主持人。

而如今，“百年難得一遇”的美女已經不足以引起大眾的關注，能夠在流量池中掀風起浪的往往是因為奇葩另類、嘩眾取寵。靠著搞怪、另類博出位的網紅屢見不鮮，從鳳姐、蛇精男再到喬碧蘿、貝貝。

他們之所以能紅，是因為我們就喜歡看別人出醜。

審蠢心態幾時休？

馮小剛說過這樣的話，有那麽多垃圾電影，還不是因為有那麽多垃圾觀眾。這句話曾經引起了巨大爭議，但是用來形容賣蠢和審蠢的關係再合適不過。

人們常常不承認自己愛看別人出醜，因為這是一種幸災樂禍的心態。

無論是因為金錢、相貌或是地位，我們在看到與別人的差距時會不自覺的感到自卑。這時候，一個小小的失誤可以把對方拉下神壇，拉近和我們的距離，讓我們有一種“也不過如此”的想法。

審蠢的心態，人類天生就有。在喜劇片裡，頻繁的摔倒、掉水、濺一身汙泥、挨打等讓觀眾捧腹大笑的情節，都是人為製造倒霉的現象來讓觀眾開心。

但這終究只是影視作品，觀眾出了電影院後就會瞬間遺忘。但是當審蠢的心態照進現實，並任之發酵，將會產生非常大的社會影響力，而這種影響力並不是什麽好事。

審蠢心態不僅會被他人利用，有時候也是一把誅心的利刃。

2018年年初，奚夢瑤在“維密”走秀現場的一個失誤，摔出了無數個頭條。事後，網絡上有人心疼、惋惜她的前途，還有很多人嘲笑她在聚光燈下摔倒時的醜態。許多媒體也是利用了人們“愛看別人出醜”的心態，將奚夢瑤摔倒瞬間的照片放大，做了第二天的頭版封面。

對於無意犯錯的人來說，這種審蠢心態有著滿滿的惡意，簡直是網絡暴力的興奮劑。網民們並不在意是真“蠢”還是裝“蠢”，他們想看的，只是高高在上的明星跌下神壇罷了。

也是在去年，李小璐出軌，人們關注最多的不是女方如何不道德，而是把關注點放在賈乃亮如何蠢上來。賈乃亮對這件事的沉默，對李小璐的容忍，在他們看來都是軟弱的表現，就差說出一句“活該”了。

而在賈乃亮公開那封激動得語句不通順的聲明書後，吃瓜群眾們高喊著“實錘萬歲”，在各處陣營撕“我就說她出軌了你看吧”，“這波公關做得不好啊”，“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在他們眼裡，賈乃亮就是徹頭徹尾的蠢。

在電影《老炮兒》裡有這麽一個橋段：

六爺在大街上看見有人跳樓，下面有幾個起哄的，骨子裡的正義勁兒上來了，上去把其中一個喊得最凶的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罵的那哥們羞愧至極，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六爺轉身離去，背影孤獨，但高大偉岸。然而他卻因為突發心髒病暈倒於大街上，剛才那些挨了六爺罵的人對其冷嘲熱諷，沒有一個上來扶一把的，讓人唏噓不已。

審蠢，讓我們變得愚蠢，變得冷漠，變得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