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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史記 | 日本曾製造過一場醜態百出的“東亞足球大賽”

文 | 張世東

1933年8月11日,日本《讀賣新聞》刊發新聞稱:

“足球是滿洲國國技”。①

這是因為,日本需要偽滿有這樣一種“國技”。

FIFA不承認,就自造一個FIFA

偽滿建立後,日本在東北推行學校體育教育。

根據1937年偽滿頒布的《學校教育要領》,小學開始,須推廣“建國體操”,所有初、高中強製開設體育課。初中的體育課每周不得少於3小時,高中體育課每周不得少於2小時。在吉林省永吉的“滿洲師道大學”,設有體育科,專門培養初高中的體育教師。②

在這種強製性體育課程的培養下,偽滿學生的身體素質與體育技能,在當時的亞洲名列前茅。

日本殖民者不滿足於此,他們希望把偽政權打扮得更像一個正常國家。1932年4月1日,偽滿成立了“大滿洲帝國體育聯盟”,下轄“大滿洲帝國足球協會”等一系列體育團體。諷刺的是,這些協會的會長和官員無一例外都是日本人。③

偽滿足球運動,就這樣從一個完全由日本人打造的足協“起步”了。

這個足協成立後,首先設立了“省-縣兩級聯賽”,“省級聯賽”拚湊出了21支足球隊。④

這些足球隊的成員,有一部分是中國人,但多數仍來自日本。

圖:間島特別市隊,曾在偽滿足球聯賽中獲得冠軍。

兩級聯賽初見規模後,1932年10月2日,偽滿自己搞了一個“滿洲國體育大會”。

此後,偽滿“全運會”每年10月初舉辦,直到1943年因為太平洋戰爭停辦,總共舉辦了十一屆。⑤每屆都有10~20支球隊參賽,其中又以朝鮮族運動員為主的間島特別市代表隊實力最強。⑥

1933年,日本策劃了偽滿足協訪問日本,同日本足協進行“友好交流”,將足球確定為偽滿體育運動發展的主方向之一。

在兩個足協“交流”之後,日本導演了偽滿足協參加國際足聯(FIFA)的鬧劇。由於當時國際足聯大多數會員國不承認偽滿,這場鬧劇無果而終。⑦

圖:運動會入場式上,高掛日本、偽滿“國旗”

國際足聯的拒絕,沒有澆滅日本人的熱情。

本著“既然FIFA不承認,那麽日本就發明一個FIFA”的原則,1938年,日本自己搞了一個“東洋體育協會”。該協會成員,只有日本和偽滿兩個“國家”,偽滿派出的參會代表又全是日本人,遂成了一個全部由日本人組成的“國際體協”。⑧

溥儀宣布“稱帝”,改元“康德”後,將每年10月7日設為所謂的偽滿“國家足球日”,要求偽滿各城市足球隊定期和日本互訪,展開城市足球對抗賽。

1939年,汪偽政權建立,日本人搞出來的“東洋體育協會”,終於迎來了所謂的“第三個參加國”。

欣喜若狂的日本,立刻決定在1939年9月,於“新京”(長春)舉辦“日滿華運動會”。⑨

圖:1930年,第九屆遠東運動會上的日本足球隊

醜態百出的球賽

這種自導自演的所謂“三國運動會”,自然是毫無公平可言。兩個偽政權的運動員,無論如何,也決不敢贏日本隊。

第一天,日本隊與汪偽隊交戰。整場比賽,汪偽運動員都沒有踢出像樣的進攻。最終,日本隊3:0輕鬆取勝。

第二天,日本隊迎戰偽滿隊。眼看汪偽讓了三個球,偽滿隊覺得這次雖然“主場作戰”,但是一定要更給日本面子。於是,偽滿上半場丟了兩個球,下半場乾脆徹底放水,讓日本隊進了4個。結果,日本6:0大勝偽滿。⑩

1940年6月9日,日本又拉來了當時尚未獨立的菲律賓,共計四個所謂的“國家”,在日本東京舉辦所謂的“東亞足球大賽”。

這次賽事,恰逢日本皇紀2600年,日本舉國上下都極為關注。

汪偽隊和偽滿隊,再次上演了爭相給日本送球的鬧劇。

汪偽隊按照去年偽滿的經驗,給日本隊送了一個0:6的大勝。偽滿隊眼看自己的送球記錄被汪偽超越,在後面的比賽中連送7個,其中日本前鋒川本泰三獨進4球。於是,這個只有四支球隊參賽的比賽,以日本三戰全勝結束。?

因為送球表演太過拙劣,許多日本球迷大為不滿,批評這種一邊倒的比賽毫無觀賞性。日本遂“暗示”偽滿,下次放水,不要過於露骨。

時間到了1942年,這一年的8月9日,在偽滿的“新京”,舉行了所謂的“偽滿建國十周年”慶祝足球賽。參賽隊伍依然是偽滿、汪偽和日本。

有了之前“不能一邊倒”的教訓,這一次的比賽,劇情被演繹得更加喜感。日本隊在下半場故意讓開後防線,送給偽滿一個進球,讓兩隊扳平比分。隨後再由日本前鋒轟入兩粒進球。比賽以日本3:1大勝偽滿告終!?

那粒假的不能再假的進球,是偽滿足球隊對日本的第一粒進球,也是最後一粒進球。

作為傀儡政權的足球隊,偽滿隊在賽場上絕對不敢贏日本。但偽滿政權內心,始終認為自己的球隊很強。它們編纂出版的《滿洲年鑒》裡,有這樣大言不慚的句子:

“在1940年,‘滿洲帝國’的足球運動已經到達了一個巔峰時期!”?

圖:1940年,日本媒體對“東亞競技大會”的報導,期間舉行了日本、菲律賓、偽滿、汪偽四“國”足球賽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日本將大量人力物力投入到戰爭之中,無暇再顧及體育活動。1944年,日本甚至將足球錦標賽歷屆獎杯全部熔化用於製作武器。偽滿足球隊也失去了經濟來源。

不過,作為一種殖民形象工程,日本仍控制、維持著一套較為完整的偽滿足球聯賽。該聯賽直到1945年才告終結。

(作者系抗戰史研究者)

注釋

①《読賣新聞(東京版)》1933年8月11日 第5版。

② 培風館:《現代支那滿洲教育資料》,1940年,第438-451頁

③ “滿洲國”民生部:《滿洲國體育行政概要(上)》,1939年,第225頁。

④同上。

⑤笹島恆輔:《舊満洲國の體育とスポ—ツ》;慶應義塾大學:《體育研究所紀要》,1965年第9期,第7-26頁。

⑥ “滿洲國”民生部:《滿洲國體育行政概要(上)》,1939年,第53頁。

⑦《読賣新聞(東京版)》1933年8月11日 第5版。

⑧ “満洲國”:《滿洲建國十年史》,1943年,第902頁。

⑨朝日新聞社:《昭和十五年運動年鑑》,1940年,第9頁。

⑩朝日新聞社:《昭和十四年運動年鑑》,1939年,第328頁。

朝日新聞社:《昭和十五年運動年鑑》,1940年,第318頁。

朝日新聞社:《昭和十八年運動年鑑》,1943年,第22-25頁。

滿洲日日新聞社編:《滿洲年鑒》 1941年,第2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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