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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軼論文揭示穿山甲樣本攜冠狀病毒,專家:不一定是新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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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8日,預印本網站bioRxiv(未經同行評議)發表論文《中國南方馬來穿山甲2019-nCoV相關冠狀病毒的鑒定》,為穿山甲是新型冠狀病毒動物宿主提供了最新證據。

該論文通訊作者為香港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新發傳染病國家重點實驗室管軼教授、廣西醫科大學胡豔玲教授。預印版論文的研究對象顯示為:

2017年8月至2018年1月期間廣西海關在反走私行動中查獲的18個冷凍穿山甲的(肺,腸,血液)等43個組織樣品。以及2018年5月至7月之間收集的一批12隻穿山甲的19個樣品。高通量測序顯示,這43個樣本中有6個(兩個肺,兩個腸,一個肺腸混合物,一個血液)存在冠狀病毒。

而研究人員對2018年5月至7月之間收集的另一批穿山甲樣品進行了進一步的qPCR檢測。發現12隻穿山甲的19個樣本(九個腸組織,十個肺組織)中,有3個肺組織樣本呈冠狀病毒陽性。

廣州海關技術中心也重新檢測了他們在3月的反走私行動中查獲的5份存檔的穿山甲樣品(2份皮膚組織,1份未知組織,1份鱗片),這些樣本中同樣發現了冠狀病毒。

這些在穿山甲中發現的冠狀病毒的基因組,與新型冠狀病毒(SARS-CoV-2)基因組相似率在85.5%—92.4%之間,並在系統進化樹中代表了新冠病毒的兩個亞型,其中之一(GD/P1L和GD/P2S)與新冠病毒密切相關。

而在2月7日,華南農業大學、嶺南現代農業科學與技術廣東省實驗室沈永義教授、肖立華教授等科研人員聯合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及廣州動物園科研部也公布了研究成果:穿山甲為新型冠狀病毒潛在中間宿主。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管軼團隊研究對象明確為2017年8月至2018年1月期間廣西海關在反走私行動中查獲的18個冷凍穿山甲。且品種為馬來穿山甲。

而紅星新聞查詢發現,據媒體此前報導,2017年8月17日,廣西陸生野生動物救護研究與疫源疫病監測中心接收了被欽州海警查獲的34隻馬來亞穿山甲,其中有32隻活體,但2個月後陸續發病和衰竭死亡。廣西林業局網站刊登文章就此說明,2017年“8·17”批次馬來穿山甲全部死亡的致死原因已明確,該批次穿山甲移送到中心進行救護時已攜帶有疾病,經采樣送國內相關機構檢測,檢測出感染了犬型細小病毒,在救護期間疾病發作等多種原因導致死亡。

知名穿山甲專家、溫州肯恩大學教授朱紹和告訴紅星新聞記者,由於免疫力相關基因缺陷,穿山甲本身免疫力低,而穿山甲在走私過程中,由於環境糟糕,很容易受感染。中國綠發會穿山甲工作組負責人蘇菲則呼籲,針對穿山甲的非法交易必須要遏製。

2月21日,廣西陸生野生動物救護研究與疫源疫病監測中心發布相關《說明》,回應管軼論文涉及到的穿山甲攜帶冠狀病毒一事。

廣西林業局野生動植保護處副處長張振球則表示,論文中提到的廣西2017年8月-2018年1月執法查獲的18隻馬來穿山甲中采集的43份樣本,和“8·17”批次沒有關係。

專家:

穿山甲體內冠狀病毒和新型冠狀病毒仍存在差異

管軼團隊的最新論文揭示,穿山甲攜帶冠狀病毒。

一位從事病毒研究的科研工作者表示,這次公布的數據顯示,很早就在穿山甲體內發現了類似2019新型冠狀病毒(2019-nCoV,下同)的病毒。他認為,此次管軼團隊公布關於穿山甲為新型冠狀病毒動物宿主的證據比之前華南農大公布的更為詳細。

病毒要如何突破物種屏障傳染上人?該科研工作者認為,病毒有可能在穿山甲體內發生突變,然後傳染給人;或者從穿山甲傳播到其它野生動物,在傳播過程中發生突變,然後傳染給人。

但曾長期從事傳染病流行病學、疫苗學以及人獸共患病防治方面研究,也曾主持過多項廣東省非典突破專項課題和香港橫向合作項目課題的中山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教授陸家海認為,儘管數據顯示穿山甲體內的冠狀病毒與2019新型冠狀病毒同源性比較高,但還是存在差異,尚不能得出穿山甲就是新冠病毒潛在宿主,或者中間宿主的結論。

他解釋,一個動物源性的傳染性疾病,傳染給人類, 首先要跨宿主。對於新型冠狀病毒而言,動物與動物之間,動物與人之間如何傳播,這個鏈條現在還缺乏有效證據。

“比如現在研究發現新型冠狀病毒或來源於蝙蝠,蝙蝠如何將病毒傳染給穿山甲之類的動物,穿山甲又如何將病毒傳染給人,還需要進一步研究。”陸家海說。

他告訴紅星新聞記者,病毒的基因序列,隨著宿主不同可能會發生變異,但通過基因序列尋找宿主是做初步分析的一個方式。在前期研究中,中國科學院武漢病毒研究所稱新型冠狀病毒的源頭可能是蝙蝠,對中間宿主的研究提到竹鼠、果子狸等。

華南師范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穿山甲專家組委員吳詩寶則告訴紅星新聞記者,穿山甲等野生動物身上帶有病毒、細菌、寄生蟲的情況很常見,而一種動物作為病毒宿主而言,它往往是沒有症狀的。現在懷疑新冠病毒源頭來自蝙蝠,由蝙蝠把病毒傳給穿山甲,再由穿山甲傳給人,都是跨物種傳播,不容易。在穿山甲身上檢測到的病毒,有可能來自其它動物感染,穿山甲不一定天生就帶毒。說穿山甲是新冠病毒的中間宿主還需更多證據。

走私穿山甲曾因感染高致病性病毒死亡

廣西林業局稱屬動物間高致病性病毒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管軼團隊研究對象明確為2017年8月至2018年1月期間廣西海關在反走私行動中查獲的18個冷凍穿山甲。且品種為馬來穿山甲。

根據媒體此前公開報導,2017年8月17日,廣西陸生野生動物救護研究與疫源疫病監測中心接收了被欽州海警查獲的34隻馬來穿山甲,其中有32隻活體,但2個月後陸續發病和衰竭死亡。

2018年3月20日,環保組織中國綠發會曾就此事申請政府信息公開:

1、申請穿山甲目前的生存狀況;

2、申請穿山甲死體及其鱗片的處理情況;

3、申請穿山甲死體的死亡原因。

2018年3月29日,中國綠發會收到原廣西林業廳(現林業局,下同)複函(桂林函〔2018〕286號),其中表述:“經權威機構檢驗,發現走私入境的穿山甲大多帶有高致病病毒(包括該批次穿山甲),因人為造成其抵抗力下降而發病。”

據廣西新聞網-南國早報報導,2018年8月6日,原廣西林業廳對媒體回應稱,相關攜帶高致病病毒的穿山甲凍體樣本,正由中國軍事科學院微生物流行病研究所研究,對方尚未出具檢測報告,“待條件成熟,將主動予以公開”。

2018年8月10日,原廣西林業廳印發一份答覆函件,稱由於病毒對穿山甲的致病機理、危害程度等還在研究過程中,相關研究所還未提供檢驗報告,故無法提供相關信息。

2020年2月8日,廣西林業局網站刊登《還原廣西野生動物救護中心救護穿山甲有關真相》文章稱,2017年“8·17”批次馬來穿山甲全部死亡的致死原因已很明確,該批次穿山甲移送到中心進行救護時已攜帶有疾病,經中心采樣送國內相關機構檢測,檢測出感染了犬型細小病毒,在救護期間疾病發作等多種原因導致死亡。從動物疫病防控角度出發,中心將該病毒列為對馬來穿山甲產生疾病危害的高致性病毒,屬於動物間高致病性病毒,並不是公眾所理解的導致人獸共患的高致病性病毒。

這篇文章還寫道,細小病毒是DNA病毒,屬於細小病毒科細小病毒屬的病毒;新型冠狀病毒是RNA病毒,屬於冠狀病毒科冠狀病毒屬的病毒,兩者毫不相乾。雖然華南農大等部門發布了穿山甲攜帶的病毒與新型冠狀病毒99%相似,並明確穿山甲是新型冠狀病毒的潛在中間宿主,但並不能說明中心收容救護的穿山甲就攜帶有新型冠狀病毒,也與救護中心“8·17”批次馬來穿山甲檢測出高致病性病毒犬型細小病毒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結果,更與當前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完全扯不上關係。

對於穿山甲攜帶病毒是否傳染的過往情況,吳詩寶說:“穿山甲我們接觸很多,到目前為止也沒被感染過,國內外也沒有聽說過人被穿山甲感染的情況。”

專家:

由於免疫力相關基因缺陷,穿山甲本身免疫力低

朱紹和介紹,馬來穿山甲主要來自東南亞如馬來西亞、泰國、越南等。它們是夜行性動物,喜歡爬樹。食物以白蟻為主。

但穿山甲這一物種本身免疫力較低。朱紹和介紹,他的團隊之前測序和分析了全球首個穿山甲全基因組,發現穿山甲失去很重要的免疫力相關的基因(干擾素epsilon基因)。這基因表達在皮膚和一些器官如肺和胃上皮細胞,主要為身體和器官提供第一道防線,阻止微生物進入身體。該基因功能的失去可能導致穿山甲免疫力低。

尤其是穿山甲在走私過程中,環境很糟糕,如被囚禁在尼龍袋裡,裝在狹小的空間裡,長時間缺水缺食處於應激饑餓狀態。被灌入石灰粉、泥沙、玉米糊、高嶺土等異物,可能使免疫力惡化,很容易被感染,被病毒感染也不出奇

“它們是否自然病毒宿主,現在還沒有足夠的數據證明。” 朱紹和這樣說。

2019年4月,《廣州日報》曾報導,21隻穿山甲走私入境時被查獲,由廣東省野生動物救護中心組織開展救護。20多天來16隻穿山甲陸續死亡,多數出現肺炎症狀。

根據報導,當時參與救護的工作人員曾表示,出現肺炎症狀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運輸過程中由於氣溫變化激烈,加上空間狹小,讓穿山甲出現呼吸道感染的情況;二是走私分子在交易過程中為了獲得高價,往往在交易的時候給穿山甲澆灌冷水,讓其出現應激反應,給人生猛的假象。其實穿山甲最喜歡27度左右的溫度,澆灌冷水讓其容易得肺炎。

“穿山甲感染肺炎的情況多,是不是感染冠狀病毒引起的,現在還說不清楚。肺炎可能由其他病源微生物引起肺部感染。”吳詩寶說。

朱紹和則告訴紅星新聞記者,造成穿山甲肺部感染的不一定是病毒,其他細菌也可以導致穿山甲肺炎。“走私過程的環境也很重要。穿山甲壓力很大,免疫力更低,如果其他動物有帶病毒,很容易感染穿山甲。”

環保組織:

穿山甲活體走私主要來自周邊東南亞國家

不管穿山甲是否最終被確認為新型冠狀病毒的中間宿主,針對穿山甲的非法交易需要遏製。

中國綠發會穿山甲工作組負責人蘇菲告訴紅星新聞,全球共有8個穿山甲種類,分別為馬來穿山甲、中華穿山甲、菲律賓穿山甲、印度穿山甲、白腹穿山甲、大穿山甲、南非穿山甲、長尾/黑腹穿山甲,4個在亞洲,4個在非洲,現在都面臨滅絕的威脅。

據她介紹,我國的活體穿山甲走私主要來自周邊幾個東南亞國家,主要集中於廣西入境。而走私的穿山甲鱗片主要來自非洲。

“而在穿山甲的捕捉、走私、販賣、加工過程中,原本野生環境下的動物,人類突然把它關起來,增加了人和它之間接觸的可能性,對人類也充滿了風險。”蘇菲說。

蘇菲介紹,穿山甲肉在野味市場上的價格是一斤1500元,一隻穿山甲大概有五到六斤。在走私的時候,受利潤驅使,走私者會選個頭大的穿山甲,一隻價格達1萬元以上。

過去幾年,蘇菲和同事們一直致力於推動穿山甲升級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三十年前,穿山甲在有些省份一個省有十多萬隻,現在穿山甲在整個中國最多剩下三位數了。”蘇菲說。去年,根據《中國新聞周刊》報導,國家與林業草原局正擬定將穿山甲級別從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提升到一級。

2月21日,廣西陸生野生動物救護研究與疫源疫病監測中心在廣西林業局官方網站刊登《關於預印本論文平台BioRxiv公布廣西查獲的馬來穿山甲攜帶與2019-nCoV相關的冠狀病毒的說明》,回應管軼論文涉及到的穿山甲攜帶冠狀病毒一事。

回應稱,論文中提到的樣本是廣西陸生野生動物救護研究與疫源疫病監測防控中心(下稱救護中心)當時多批次接收的馬來穿山甲因肺炎、腸炎等原因死亡而采集。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進出境動植物檢疫法實施條例》第三十條規定,海關、邊防等部門截獲的非法進境的野生動物應當就近交由口岸動植物檢疫機關檢疫。但在實際操作中,這些被查獲的野生動物移交救護中心時,因沒有國家頒布的檢疫規程和標準,相關部門未跟進檢疫。救護中心為履行野生動物的救護及疫病監測職責,對這些救護時已受傷、患病、甚至是奄奄一息的馬來穿山甲進行體檢救治,並根據臨床症狀采樣與相關的科研合作部門進行病原體檢測研究。

回應還提到,論文提到的馬來穿山甲樣本與網上炒作的“8·17”批次馬來穿山甲為不同批次的個體,但救護的時間有所重合,救護中心送檢的目的是為了了解這些穿山甲是否被“8·17”批次所感染。

“8·17”批次馬來穿山甲臨床症狀主要表現為血便和脫水症狀,剖檢主要為出血性腸炎,送檢樣本檢測結果為細小病毒,與犬型細小病毒同源性極高,並與犬型細小病毒引起的臨床症狀高度吻合。合作部門在“8·17”批次馬來穿山甲及論文所提到的穿山甲中均大比例檢出犬型細小病毒(非必須報告的疫病)。據論文作者反映,他們將余下的樣本進行了高通量測序,在樣本中發現多種病毒,比如冠狀病毒、仙台病毒、輪狀病毒等。因為冠狀病毒在很多動物都存在有,在樣本裡出現頻率僅有1/4左右,且跟SARS等具有傳染人的冠狀病毒相似度不高,另外當時廣東省救護中心發表的穿山家宏基因組也發現冠狀病毒,因此作者尚未弄清楚相關病毒是否有傳染性,故沒有與救護中心對接,救護中心沒有掌握相關情況。

回應還表示,據了解,2019年12月武漢發生新冠肺炎疫情後,論文作者經過與網上公開的新型冠狀病毒基因序列進行比對,發現所檢測的病毒基因序列與數據庫中新型冠狀病毒基因序列相似度達到85-88%,並在預印本論文平台bioRxiv發表研究論文。

廣西林業局野生動植保護處副處長張振球告訴紅星新聞,在近些年查獲的穿山甲中,“8·17”批次馬來穿山甲比較特殊,因為全部死了,一隻都沒活下來。由於這批穿山甲沒有被救活,相關部門被質疑沒有履行好救護的職責。

他表示,2月18日,香港大學管軼教授及廣西醫科大學胡豔玲教授作為共同通訊作者發表論文中提到的廣西2017年8月-2018年1月執法查獲的18隻馬來穿山甲中采集的43份樣本,和“8·17”批次沒有關係。

紅星新聞注意到,2月8日發布的《還原廣西野生動物救護中心救護穿山甲有關真相》一文中提到,已關注到互聯網上個別人和組織再次炒作廣西陸生野生動物救護研究與疫源疫病監測防控中心救護的2017年“8·17”批次馬來穿山甲全部死亡有關問題。

張振球介紹,2016年以前,查獲的穿山甲很難救活,因為都是外來種,現在慢慢地救活成功率能達到40%左右。

“其實不僅是穿山甲,很多野生動物都有冠狀病毒。但致不致病、對人類有沒有影響都不一定。人類對野生動物的探知還是太少了。”張振球說。

紅星新聞記者 趙倩 張炎良

圖據廣西陸生野生動物救護研究與疫源疫病監測中心

編輯 張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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