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預告片也要模仿複製？
國內某遊戲大廠在 520 開了場充滿“代號”的新作發布會，發布了一款“賽博朋克”手遊。
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有些失禮，同時考慮到提這遊戲的名號就是幫它出名，所以想請大家跟我一起假裝不知道這遊戲叫啥，姑且把它稱作“小tou”……不不不，“小忒”。總之，小忒亮相不到 48 h，就在部分國內應用平台上喜提大量一星差評，有相當多的玩家用評論與彈幕指責小忒。
小忒傳到海外後，也遭外國玩家集體埋汰，個別媒體直接用“Rip-off”等字眼進行報導，油管上小忒預告片的踩是讚的 5 倍有余，還有人在評論區裡花式嘲諷。
小忒之所以招致批評，是因為它短短 1 分鐘的 CG 預告片裡，包含了太多《賽博朋克 2077》的影子。
其中有一幕特寫，是小忒的男主角衣領子發光、然後邪魅一笑，仿佛在說：“只要領口 LED 夠辣眼，我就能像 2077 那樣賽博起來！”
不曉得這場景 2077 的男 V 看了會不會亮刀，女 V 看了會不會拔槍，做 2077 的“波蘭蠢驢”看了會不會當場尥蹶子……
這個“波蘭蠢驢”啊，指的就是遊戲開發商 CDPR。據說這家公司剛創立的時候，波蘭遊戲市場還是盜版橫行的荒蠻之地；後來 CDPR 瞅準了機會，把根植於歐洲文化的《獵魔人》小說改編成 RPG 遊戲《巫師》系列，暢銷全球，中國玩家更把《巫師》尊稱為“波蘭仙劍”。
靠“波蘭仙劍”做大做強後，CDPR 進軍賽博朋克題材。他們的新作《賽博朋克2077》 未正式發售就讓無數玩家翹首以待，讓金融投資人信心飽滿，是 CDPR 市值穩定上漲的重要因素之一。
前不久，CDPR 超越了育碧，成為歐洲市值第一的遊戲公司。
與波蘭那邊情況有點類似，我們的遊戲市場也一度被盜版荼毒，也有開發者逆境求生，從中華文化裡尋找靈感，打造出“軒轅劍”、“仙劍”、“劍俠情緣”、“古劍”等獨具特色的仙俠、武俠類作品。
但此後我們似乎就停在仙俠題材上了，除此之外就是大量的“三國”、“傳奇”，遍布在單機、網遊、頁遊、手遊領域。這回好不容易有位居前列的大廠打算開發賽博朋克題材新作，還整了段有板有眼的 CG 預告，結果仔細一看，哦豁，是個寫輪眼拷貝選手……
前兩天我才寫了個抄《虹彩六號：圍攻》惹毛育碧的手遊，這下又遇上個玩碰瓷行銷的手遊預告片，真是讓人心態瀕臨爆炸，請給我一分鐘朋克一下。
獨創科幻遊戲的往日輝煌
不過有一說一，我們這邊並不是沒有人試過題材突破。在賽博朋克從屬的科幻大類裡，就存在滄海遺珠般的佳作。1998 年，《鐵甲風暴》發售，這款即時策略遊戲講述了發生在遙遠未來的機甲戰爭。
整體而言，《鐵甲風暴》可能比不上當年主流 RTS，像什麽《魔獸爭霸2》、《世紀帝國1》、《紅色警戒1》。但《鐵甲風暴》有個當時罕見的特點：允許玩家自由組裝機甲，通過選用不同的底盤、武器、推進器，生產出各具特色的戰鬥部門。
後來在 2002 年，我國市場上還出現過機甲 FPS《大秦悍將》。這款遊戲的單人劇情聚焦於人類與地外入侵者的未來戰爭。
雖然有單人劇情，但《大秦悍將》的設計重心其實是 PVP，對標的是當年在歐美火熱的《雷神之錘》等競技場射擊遊戲，一定程度上也算做到與國際接軌了。
《大秦悍將》的多人對戰有一點比較特別，玩家不僅可以控制機甲，還能在機甲瀕臨損毀之際彈射逃學生，然後控制駕駛員躲避敵人追殺，伺機卷土重來。聽起來是不是有《神兵泰坦》那味了？
可惜的是，《鐵甲風暴》沒能像“紅警”、“帝國”、“魔獸”那樣得到延續，《大秦悍將》也沒有進一步發展為咱們的《神兵泰坦》。
這兩個遊戲的開發商分別是目標軟體和祖龍工作室，他們做了幾款題材獨特的單機後，均選擇順應網遊、手遊大潮，他們的作品——如你所知——變成以仙俠、武俠類網遊為主。
畢竟這類題材被市場證明利潤高，當年若不這樣做就很難活下來啊。目標軟體的高管張諄在 2016 年曾透露，發行《鐵甲風暴》時，他們已想盡辦法壓低包裝費、倉儲費；遊戲上市後口碑不錯，甚至能在雜誌排名上壓製《魔獸世界》數周；但最終計算收益，結果依然是“不怎麽賺錢”。
現在回顧這些國產遊戲老故事，竟品出賽博朋克典型劇情的味道：
為了生存，有人放棄體現個性的身體發膚（指拋棄遊戲的原創特色），換用“更有效率”的標準化義肢（指擁抱來錢快的特定遊戲門類）。不斷替換肢體下去，這個人與其他義體改造者之間存在區別嗎？他還有自己的個性嗎？他還算是他本人嗎？甚至於……他還能算一個“人”嗎？
國產賽博朋克真的還遠嗎？
相信你也看出來了，這就是經典的“忒修斯之船”命題：如果組成一艘船的部件被逐漸替換，直到所有部件都不是原來的東西， 這艘船還是之前那艘船嗎？
極為諷刺的是，咱們一開始提到的小忒，英文標題就是“忒修斯”。它播個預告片就翻船，原因無外乎是集成了太多源自 2077 的組件，大家一眼看上去，就像個毫無獨創特色的劣化版 2077。
其實想要做到“有特色”，並沒有那麽難。就拿小忒刻意複製的“LED 大立領”來說，該標誌性的服飾元素並非 CDPR 獨創，而是數代創作者們互相啟發的結果。
《賽博朋克 2077》裡，“LED 大立領”是這個樣子：
在《賽博朋克 2077》的前身、桌遊 RPG《賽博朋克 2020》裡，它被描繪成下面這樣，這或許是最早的“皮衣+立領+燈”：
桌遊《賽博朋克 2020》初版發行在 1993 年，如果不算“燈”，“皮夾+立領”的拉風穿法已出現在 1988 年的日本科幻動畫電影《阿基拉》裡。
《阿基拉》主角金田身為機車少年，如此穿搭是真的沒毛病。拋開科幻要素，1953 年美國電影《飛車黨》裡的馬龍·白蘭度，就演繹了銀幕上最早的“皮衣+立領+摩托飆車”叛逆青年形象。
所以你看，“LED 大立領”這個特色服飾要素，是在數個亞文化語境中慢慢演化積累出來的。同理，2077 所體現的那種賽博朋克，背後其實體現了他國多年來的文化積澱。
無腦照搬 LED 大立領等行為，就如同移植無根之木，能有個性才怪呢。事實上，我們目前並不是不能產出“具備獨創性的賽博朋克”。
去年設計師 Lei Alucard 就發布過一個叫《賽博朋克山海經》的短片，裡邊的城市景觀是這樣的：
電梯內飾是這樣的：
機械管理者是這樣的：
這看起來難道不酷嗎？因此我感覺，無論是優質的獨創賽博朋克，還是出色的國產科幻新作，離我們其實並不遙遠。起碼今天，我們已經明確了一個創作上的道理：想做賽博朋克，千萬別學小忒！
文：HypnosiaVX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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