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5日,俄羅斯莫斯科的機場上,一架客機遭遇雷擊而起火燃燒,41人遇難。
這是俄羅斯自主研發設計的蘇霍伊超級噴射機100客機(SSJ100)。
但其實,SSJ100的事故簿上已經是劣跡斑斑了。
早在7年前,就曾發生過一場臭名昭著的打臉行銷事故。
航天航空曾經是蘇聯最引以為傲的一項事業。
蘇聯解體後,俄羅斯不甘墮落,打算自主研發民用太空梭。
當時俄羅斯航空巨頭蘇霍伊集團就挑起這個重擔。
不過,蘇霍伊是做軍機出身,對民用飛機的嘗試也是個不小的挑戰。
這是蘇聯解體後俄羅斯首個自主研發的客機項目,政府對此的重視自然不容小覷。
從2000年開始投入研發,蘇霍伊用上了當時最先進的技術。
而飛控系統、電子設備等硬體也都是由德國、意大利、法國等國際頂級廠商提供。
SSJ100可謂承載著整個國家複興的希望,不容有失。
然而,往往肩負的擔子越重,摔下來時也越痛。
經過長達7年的研製,SSJ100樣機終於在2007年亮相。
2008年完成首飛,這似乎向世界炫耀著多年來的實力沉澱不減當年。
接下來,俄羅斯就要把這架自認為性能卓越的客機推銷給其他航空公司。
而他們的目標客戶,暫時鎖定在鄰國以及一些亞洲國家。
這畢竟是前軍事巨頭俄羅斯自主研發的民用飛機,聽上去就極具吸引力。
於是亞美尼亞成了他們的第一個大客戶。
2011年,SSJ100已經完成量產,並把第一駕交付給了亞美尼亞航空。
光靠以往名聲還不夠,誰都不敢肯定這首次嘗試到底能不能保持實力。
憑借真實的體驗來打動客戶,這才更有說服力。
蘇霍伊公司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
於是他們舉辦了一場“歡迎來到亞洲”主題活動。
活動內容是在六個國家巡回演示SSJ100的真實飛行過程。
飛行演示與普通的運輸不同,這架容量98人的飛機往往隻搭乘30多位乘客。
而且飛行期間乘客可以起身隨意走動。
他們甚至可以走進駕駛艙參觀,並與機長交談。
巡演的前三站分別定在哈薩克、緬甸和巴基斯坦,都做出了非常成功的演示。
照這個形勢,一趟巡演下來應該能獲得可觀的銷售量。
第四站,巡演來到了印尼雅加達機場。
為了擴大演示影響力,他們邀請參與乘坐體驗的都是一些潛在客戶或記者。
還有一些記者留在地面上,從外部拍攝報導起飛降落的場景。
2012年5月9日,一架SSJ100準備在這裡將進行一次環繞演示。
這一次的飛行總共搭載了37名乘客與8名機組人員。
其中機長亞歷山大是蘇霍伊的首席飛行員,經驗豐富。
他同時也是參與SSJ100研發工作的一員。
然而正當這場演示與推銷活動火熱進行時,一場出乎意料的事故卻發生了。
亞歷山大駕駛的這架SSJ100把一眾金主爸爸送往了死亡的深淵。
這趟飛行計劃環繞飛行一圈回到雅加達機場。
中途飛行員還會進行一次盤旋,讓乘客充分體驗飛行升降轉向的平穩過渡。
而座艙中的乘客同時則接受著空乘的熱情服務。
不乏有乘客走進駕駛艙,觀摩先進的作業系統。
這時飛行到了航線的最遠處。
按照安排,機長應該在此處把飛行高度由10000英尺下降至6000英尺的操作。
然後進行一次盤旋,接著就該扭轉方向返回機場了。
但演示飛行畢竟靈活性比較強,這次就臨時增加了一場盤旋和講解。
一位前來體驗的飛行員就走進駕駛艙。
這時,這位特殊的乘客正在觀摩機長的操作,和機艙內的設備系統。
他對全自動的地形感知和預警系統(TAWS)表示了極大的興趣。
這是讓飛機在近地時自動發出光亮和聲音雙重警告的安全系統。
於是飛行員能及時做出飛行調整,避免撞擊意外。
眼看乘客興致蓬勃,機長於是向地面空管申請再做一圈盤旋演示。
經過地形評估,空管答應了這個請求。
然而這時候,出現了戲劇性的可怕一幕。
就在機長介紹完TAWS的功能,操控屏上的警告燈就亮了起來。
隨後一陣急促的“Warning”警報聲也響了。
這可不是演示的一部分,機艙內機長、副機長與一名乘客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副機長隨即拿起起飛前拿到的簡報,觀察附近地形。
簡報上的地圖顯示附近地形空曠,並沒有障礙物。
於是機長向旁邊的乘客解釋,應該是數據出了問題,隨即手動把警報關掉了。
然而在28秒後,他們就意識到TAWS是正確的。
但這時候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飛機以386千米/時的速度重重撞向了一座火山。
這是薩拉克火山,在印尼是出了名的“飛機墓地”。
此前十年間,就在這裡發生了7起航空事故。
這架肩負推銷使命的SSJ100也難逃此劫。
但奇怪的是,原定的航線中根本不會經過薩拉克火山。
SSJ100為何有著迷之走向?
而經驗豐富的機長有明晰的飛行簡報在手,怎麽又會犯下如此錯誤?
這起事故撲朔迷離,飛機上的45人至死都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
而對於警方和蘇霍伊公司來說,尋找事件的真相也充滿坎坷。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飛機黑匣子,才能知道機艙中當時發生了什麽。
但飛機撞上的薩拉克火山本身也具有非常高的攀登難度,搜尋就更困難了。
於是警方找來當地專業的登山員來完成任務。
撞擊地一片散落的屍體和機體殘骸,讓人難以想象機艙中曾經一派祥和的景象。
地面上原本等著報導SSJ100成功演示的記者,筆頭一轉改為對事件的報導。
直到飛機失事6天之後,他們才找到駕駛艙錄音機。
在21天后,飛行記錄儀也找到了,真相就在其中。
根據黑匣子和錄音機記錄,以及空管人員等多方線索,才終於推敲出事件的真相。
這原來是一個多重人為過失堆砌而成的重大失誤。
首先,事故最致命的關鍵在於飛機飛行軌跡偏航,偏向了危險的薩拉克火山。
根據軌跡還原,警方發現經驗豐富的機長竟然忘記輸入最後一個轉向數據。
按理來說,在完成兩次盤旋之後,機長應該輸入一個向北轉向的數據。
但是事實上機長並沒有這麽做。
駕駛艙錄音給機長的異常行為作出了解釋。
原來當時一名乘客正在駕駛艙中參觀。
同時肩負著推銷介紹的責任,機長也沒停下介紹的口舌。
於是太專注於談話,他竟把操控轉向的重要任務給忘得徹頭徹尾。
而且當時雲層密布阻礙實現,眼前高聳的山也沒能看清楚。
但接下來TAWS響起警報,機長為何還沒意識到錯誤,反而篤定系統出錯?
這也不是空穴來風。
當時坐在一旁的副機長立即查閱了起飛前拿到手的簡報。
簡報上的地圖竟然沒有標注薩拉克火山的位置和高度。
於是兩人誤以為附近是一片平地,於是放下戒備,也關掉了警報。
所以,這份飛行簡報也有問題。
根據當天遞交簡報的地勤所說,飛行員並沒有親自去拿簡報。
而是經由一位不太擅長英語的人轉交,也沒有詢問清楚明細。
這麽說來,地面上監察飛行狀況的空管人員理應發現飛行異常。
但在這方面,也沒能及時做出調整又是怎麽回事?
巧的是,空管方也出現了失誤。
當時空管誤把SSJ100當成了另一軍機,所以即使眼前有高山,軍機也是完全由能力做出提升避過的。
而且他當時同時做著三個人的工作,需要監管十多駕飛機,無暇顧及這次偏差。
於是,一場完全由人為因素堆砌而成的空難就此發生。
但凡有一個環節的錯誤得到糾正,都可能挽救這次事故。
45位遇難者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而蘇霍伊公司起初的推銷計劃,也面臨了沉重的打擊。
以推銷為目的的特邀飛行,卻以最慘淡的失敗收場。
當地記者等著報導試飛成功的喜訊,卻受到墜機的噩耗。
雖然事故本身與SSJ100的設備安全沒有關係,但它依然承載了無數罵名。
不僅銷售訂單寥寥無幾,就連原本簽下的訂單也取消了200多駕客機的預定。
SSJ100客機還處於推銷期,就已經遺留下壞名聲。
俄羅斯原想憑借此重振威風,卻不曾想落入如此窘境。
他們最初的野心是在2029年前售出800駕,但目前全球只有138駕在運營。
設備技術高級固然重要,而人為的過失卻照樣能越過高科技,摧毀一切。
*參考資料
2012 Mout Salak Sukhoi Superjet crash.Wikipedia.
Air Crash Investigation: Deadly Display.
Simon Hradecky. Crash: Sukhoi SU95 overIndonesia on May 9th 2012, aircraft impacted mountain[J]. The Aviation Herald,2012.08.01.
Kla. Russai's Prestige Project Crashes intoVolcano[J]. Spiegel On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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