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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文:電影的英雄,生活的孩子

你應該看這篇文章,是因為:

“我不知道怎麽能讓她看見我做的事情高興,她老有一種不高興的樣子”。

作為本屆上海國際電影節金爵獎評委會主席的導演薑文,把對生活、對往事無法達成的和解,轉化為他拍攝電影的能量,它讓薑文保持著創作與感受的敏感性,如此,才會有獨一無二的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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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經常有人談到薑文。比如某位業內資深的媒體人,會在一場私人聚會上,突然很神秘地說,薑文約我去談電影了,我很有可能去給薑文當編劇。

結果通常是這樣:薑文的確約他去談電影了,也的確發出請他當編劇的邀請,但在談過幾場之後,此君發現自己的創意在薑文面前再無閃光之處。所以業內有句戲言,“被薑文用過的編劇,都變成了藥渣”,由此可見薑文對於劇本的在意程度以及博采眾長的能力,都超過了不少人的想象。

眾多與薑文談過劇本的人,有一些名字的確被打到了大銀幕上,成為署名“編劇”。但薑文的電影,署名“編劇”再多,觀眾都記不得那些名字。薑文的能力在於,他可以把一部電影,完完全全地貼上他個人的標簽,看幾個畫面,聽幾句台詞,你就能感受到薑文的荷爾蒙味道。

“演員要是能再醃一醃就好了。”“你應該把葡萄釀成酒,不能僅僅滿足於做一杯又一杯的鮮榨葡萄汁。”這是薑文送給另一位名導的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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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一部,是薑文導演電影的大致規律。繼2014年的《一步之遙》後,2018年的《邪不壓正》 定檔7月13日。《一步之遙》票房不甚理想,但沒人對“薑文”這個品牌產生懷疑,很多人都期待薑文能通過《邪不壓正》打個翻身仗,口碑與票房雙贏,為國產電影正名,為“爛片打不贏好片”提供一個案例。

除了影片宣傳期,薑文很少接受採訪。薑文愛懟記者是出名的,這讓記者們對他又愛又怕。但不少薑文的朋友都說,其實他是個羞澀、內向的男人,懟人有時候隻不過是為了掩飾內心的緊張。大牌導演也會控不了場?確實存在這樣的可能,“導演薑文”和“普通人薑文”,的確有很大的不一樣。

前不久,薑文接受採訪。這恐怕是第一次有著名的公眾人物接受採訪時,要背對著攝影機。

背對攝影機,讓薑文有了安全感。

有了安全感的薑文,迅速找到了自己的話語模式,於是便有了這樣的對話:

問:“危險會給一個時空帶來特別大的魅力。你把自己陷入過某種危險的狀態嗎?”

薑文:“我每天都在危險當中。”

問:“那日常的危險是怎麽樣的?”

薑文:“起床。”

訪問者在知道自己上當之後已經晚了,薑文成功地把他帶進了他戲謔的、擁有輕度嘲諷意味的思路。但在“戲耍”之後,薑文並沒有表現出得意,薑文只是在確認,他仍然在主導著這場談話的節奏與方向,如同他在片場上所做的那樣。

或是出於某種“回報”心理,在接下來的談話當中,薑文也真誠地袒露了情感的脆弱一面。

採訪者問薑文,你這麽多年遇到最大的失敗是什麽?薑文把話題轉向了母親,“我不知道怎麽能讓她看見我做的事情高興,她老有一種不高興的樣子”。

給母親買房子,她沒表現得多高興,不去住。當年考上中戲,給母親看錄取通知書,母親卻啪的把通知書扔在一邊,說:“你那衣服還沒有洗呢,別給我聊這個。”

55歲的薑文,談到母親對自己的影響時,已經可以做到控制情感,不感傷,不顫栗。可是他在電影裡卻說道:“我還是個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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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薑文電影裡,經常出現有關孩子的描述。《陽光燦爛的日子》本身就是一部充滿孩子氣純真的電影,裡面的獨白,更是以孩子的口吻說出,“慢著,我的記憶好像出了毛病,事實和幻覺又攪到了一塊兒……”“我悲哀地發現根本就無法還原真實,記憶總是被我的情感改頭換面,並隨之捉弄我、背叛我,把我搞得頭腦混亂,真偽難辨。”

在《太陽照常升起》中有一句台詞:“阿廖沙,別害怕,火車在上面停下了,他一笑天就亮了。”誰是阿廖沙?這個名字出自高爾基的《童年》,在原著中,阿廖沙是個孤兒,在《太陽照常升起》中,薑文飾演的老唐、房祖名飾演的李東方、黃秋生飾演的小梁,都是缺乏父愛的“阿廖沙”。薑文在該片所傳遞出來的孤兒困境,也容易讓人想到他童年所缺乏的母愛。

到了《一步之遙》的時候,一些影評人不約而同地關注到,舒淇飾演的完顏英向薑文飾演的馬走日求婚的那一幕,馬走日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說了一句:“我……還是個孩子啊!”這句台詞被賦予了諸多的解讀,通常影迷們會覺得,這是薑文對童年情感的不解與追問,也是他拒絕成長的標誌性宣言。

於是,從情感心理的角度,去分析薑文在製作電影、宣傳推廣、面對公眾時的話語與姿態,便不難理解他的“任性”。“任性”是為了被看到,如同一個孩子拿彈弓打碎了一個玻璃瓶,他期待的是表揚而非批評。一直期待得到更多認同的薑文,回擊批評的方式是“更加任性”,他成了電影的“英雄”,卻一直不改生活的“孩子”本色。這樣內外矛盾甚至內外交困的他,反而成為導演薑文的魅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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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裡如魚得水,不拍電影的時候,回到現實,面對的依然是跟十幾歲的時候一樣的困境。”同樣是在與訪問者的對話中,薑文很誠懇地表達了他在當下現實生活裡仍未擺脫的麻煩。

他坦白的是自己內心的傷痕,無數中年男人為之唏噓感歎,是因為薑文的困境,也是無數處在這個年齡段的中年人的困境。可惜的是,不是每個人都有膽量與勇氣,說出那些讓自己不愉快的原因。

薑文把對生活、對往事無法達成的和解,轉化為拍攝電影的能量,他通過虛構的人物在銀幕上的奔跑與呐喊,與童年與青少年時那個不被母親接納的孩子進行講和。這個漫長的過程不會結束,那股野蠻的能量甚至仍然在生長,它塑造了“英雄”薑文,因為它讓薑文保持著創作與感受的敏感性,如此,才會有獨一無二的薑文。

來自解放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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