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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百姓取暖史 您不會忘記吧?

北京家庭取暖現代史

平房住戶取暖煤改電,終結了燒柴、燒炭、燒煤的歷史。在北京是劃時代的。電暖氣省事安全、乾淨暖和。手指頭一撥開關,就“點著”了。不用添煤撮爐灰,也不會“中煤氣”。多地道!

多少年來北京冬天采暖都是爐子燒煤。最近五十多年用的爐子、燒的煤,都有變化。原先手工用篩子搖煤球,煤末子摻黃土加水和成泥,在平地上攤兩三公分厚的大片,用工具剁小方塊兒。撒上乾煤末子,鏟到篩子裡搖成球。不太圓、大小不一。鋪灑地上晾乾。為火力旺,搭配砟子(碎煤塊兒)。1957年有了機制煤球,不饞黃土加白灰。煤球大小一致,乒乓球一樣。好燒,不煉焦子。也有了蜂窩煤和燒蜂窩煤的爐子,後來造出了鑄鐵的兩用爐。老人們不認,不用蜂窩煤,兩用爐也光燒煤球兒。到七十年代以後才普遍燒蜂窩煤。

一 煤球爐子 搪爐子

老北京的火爐子,鐵皮做的。四個部件:爐盤、爐腔、爐箅、爐子腿兒。做爐子的工匠,現在叫鈑金,前二三十年叫黑白鐵,再早叫焊洋鐵壺的。這爐子,沒設計圖紙,沒材料和尺寸要求,更沒工藝規程。手藝人心裡出,隨意,按原料定工藝。爐盤,40 -50公分見方,正中掏直徑10公分左右的窟窿(爐口)。1-1,5毫米厚的鐵板,四周裹8號鉛絲卷圓棱邊,左右兩邊加手提梁。爐腔,直徑20-30公分,長短30-40公分。鐵板厚1毫米以下,不論新舊,無鏽蝕孔洞即可。木榔頭敲打,卷成筒。或用舊鐵桶改製。在離下沿四五公分處,開直徑3-5公分的小孔,爐眼兒。爐箅,翻砂鑄造成品,外購配件,裝在爐眼以下。爐腿兒,厚2毫米以上,寬2-3公分扁鐵,打四道灣。2公分處向外彎,挨地的腳。往上15-20公分長,直腿。向裡彎3-4公分,支承爐腔的台階。向上彎2-3公分,打眼兒穿鉚釘,和爐腔鉚接。向裡彎,留2-3公分,支爐箅子。爐子總高50-60公分。爐盤和爐腔鉚釘鉚接,爐腔咬口或鉚。黑白鐵加工的鋪子,邊做邊賣。日雜商店(借用。1956年以前沒這名稱,麻刀鋪、山貨鋪等。)只賣不做。

買回來,搪爐子。青灰摻缸沙,在硬地上,少加水,用鐵通條抽打砸勻,和成很硬的泥。爐子倒放,四腿朝天。爐箅拿下來。一支胳臂褪出袖子,抓一塊泥,粘點水,用力塞在爐盤和爐腔的連接處。一塊一塊塞實,留出爐口。接著搪薄泥,但必須用力和爐腔拍實貼緊,留出爐眼。爐腔搪滿,放爐箅子,翻個兒。從爐口伸進手,把爐箅子周圍用泥塞滿。竣工。搪好的爐膛,上小下大。“上頭伸進手,下面臥條狗”。合格,好燒!

爐子搪好,立即點火,放劈柴,大火烤爐膛。表皮見乾,放煤球,生第一爐火。不急著燒,泥往下出溜。早添煤,硌壞爐膛。

搪爐子的料,麻刀鋪(磚瓦鋪)、煤鋪,有配好的青灰缸沙塊,叫“窩頭”。買回來砸碎加水,比自己現配省事。搪一次爐子,用二三年,就有掉的地方,露鐵皮,火不旺,毀爐子。得重新搪。也有修補修補湊合使的。窮人的日子,沒一定之規。鐵皮爐子簡陋,用起來不簡單。沒使過,玩不轉。初來北京的人,生火(北京人叫籠火)都費勁。劈柴用了不少,煤球燒不紅。拔火罐兒拔著,火不上來。添火(加煤)也許壓滅嘍。煤球爐子不好伺候,是經驗不足。拿火通條,從爐口捅捅,從爐眼兒擻擻。火苗子騰騰的,炒菜蒸饅頭,滿頂(ding)。擻,通條從爐眼捅進爐子,清除死灰,空氣暢通助燃。“咳嗽一聲兒”是不必說話的警示或暗示,甲乙丙仨人聊天,甲認為乙說的話不宜讓丙聽,不便明說,就故意咳嗽,暗示乙“別說了”。丙看穿了,就調侃甲“別擻(嗽)啦,留神爐條(爐箅)折嘍。”現在生活裡,“咳嗽一聲”的事還有,這調侃的話沒了。

這種爐子生火時受罪!寒冬臘月,“一九二九不出手”的早晨,在院子裡生火爐子。冷風颼颼,凍僵的指頭捏著火柴盒兒,打著顫兒劃火柴,引柴(報紙、刨花等)沒點著,火柴滅了。劃好幾根才點著,扔進爐子,添劈柴,放拔火罐兒。火苗子上來,劈柴著了,添煤球。煤球壓劈柴,濃煙滾滾,嗆鼻子煙眼睛。冒眼淚流鼻涕,咳嗽。低頭眯眼躲著。煙散盡,拿下拔火罐兒,用通條從上頭捅捅,把劈柴灰捅透,通風。爐子裡的煤球燒紅了,扒拉平,續煤球。再放上拔火罐兒,拔。待到拿開火罐兒,沒有了藍火苗兒。才能搬回屋子。

和這爐子構造一樣的還有“炕爐子”。爐盤小、爐腔細、爐腿改四個小軲轆。爐腔後加個“庫兒”(鐵皮筒,可裝木棒)。總高30公分上下。老北京家裡都睡炕,炕面鋪方磚,下面有煙道。炕幫當中貼地面留小洞,炕爐子能推進拉出。洞口配木板門。冬天晚飯後,在院裡生著炕爐子,火上來搬進屋。推進炕洞,用鍬把頂到裡頭。睡覺時,炕面溫溫的。為了睡熱炕,也有修地爐子(磚砌)和燒柴灶的。

這種爐子不能接煙筒,生火添煤搬進搬出。麻煩,容易中煤氣。

為防煤氣,安風鬥,糊卷窗。風鬥還常見。卷窗不見了。現在的窗戶,都可以打開通風換氣。先前不能打開的死窗戶多,通風換氣靠卷窗。窗戶上糊一塊冷布(棉紗織的窗紗),冷布上蒙一層紙,紙上端糊死,下端糊在一根秫秸杆上。沿著糊冷布的窗欞,上下左右四角釘小釘,釘上拴小線,連四周對角,繃緊。秫秸杆和紙,貼緊冷布了。轉動秫秸杆,紙卷在杆上。冷布露出,空氣流通。小線“製動”,秫秸杆卷起放下自如,“風量”大小可控。冷布蒙紙卷秫秸杆兒,叫“卷窗”。擋風透氣,四季皆宜。

近日,讀《魯迅日記》。他1912年5月5日到北京,6日住進菜市口南半截胡同紹興會館。冬天,他買爐子取暖。11月8日日記“……是日易竹簾以布幔,又購一小白泥爐,熾炭少許置室中,時時看之,頗忘旅人之苦。”那時用白泥爐子,不灰木做的。聽說,沒見過。白泥小爐,使了好幾年。1917年11月4日換成鐵爐子。“……晚莊鐵爐一具,九元。”可能是鑄鐵的洋爐子,帶煙筒。不然不會這麼貴。從魯迅先生的日記,能讀出冬天人對火爐子的情感,老先生看看爐子裡的火就“頗忘旅人之苦”。怹沒說出的話,咱能揣摩到。種種不如意,種種失落,在通紅的爐火中融解。她驅趕走的不單是寒冷。至此,想到白居易的詩“……紅泥小火爐……”雪夜圍爐,愜意不在酒。

二 從“洋爐子”到“兩用爐”

鑄鐵的火爐子,能安裝煙筒的,老北京人稱作“洋爐子”。大概最早是進口貨,所以稱“洋”。後來“土造兒”了,“洋”還戴著。鑄造的火爐子原來就有,和洋爐子不一樣。方爐盤,圓爐口,有蓋兒。直筒爐腔,爐箅下頭,連著盛爐灰的空腔,比爐腔粗好多,鼓形,有底。底下三條腿兒。也有鑄銅的,很笨重。沒有安裝煙筒的口。

“洋爐子”有不少樣式。家庭用,常見是“花盆爐”。規格不一樣,有大中小號。最早的由四個部件組裝(可能限於鑄造工藝)1、爐盤,帶淺盆狀的圈,圈後鑄出按煙筒的口,前頭鑄個長方形口(口上有上下開合的蓋兒,盤上配另鑄的爐圈、爐蓋)。2、爐腔上半部,上小下大,帶梢。3、爐腔下半部,鑄出爐門框和放爐箅的支架。4、帶三條腿的爐底盤,爐腔下口坐上邊。四件,用羅栓連為一體(都有上螺栓的小爪)。另鑄的配件:a、爐盤上的一套火圈、火蓋;b、爐腔中間外套的鏤空花盤,寬五六公分的圈。上頭可烤食物、甚至濕的鞋襪。C、爐盤下煙道裡能轉的擋板、方形口的蓋、爐腔下可開關的爐門、爐箅。這種爐子裡邊要貼爐瓦(不是燒蜂窩煤那種一體的,是一塊一塊拚接的)。爐盤上的火圈,挑下來,鍋能坐進去,受熱面積大。燒水做飯方便。最適合家庭使用。

五十年代末,改進花盆爐結構,生產出“簡易兩用爐”。沿用至今。比花盆爐矮,爐身一體,光溜溜上小下大的筒子。爐盤爐底,螺栓連接。簡單、輕巧,煤球、蜂窩煤都可以燒,兩用。鐵皮煤球爐被徹底淘汰。

專門散熱取暖的爐子,爐身直筒子。頂上如扣個小盆,盆底是爐蓋。也有平頂的。爐身裡頭鋪爐瓦。可以坐水壺燒水,便當熱飯,烤食物。不宜做飯。

1949年以後,工廠、學校、機構部門冬天取暖用這類爐子,比舊式的有小改動,叫“新民爐”。沒爐盤,上頭大厚圈,傍邊一煙筒口,一個爐蓋;爐身帶凹凸豎棱,不用爐瓦,火旺時爐壁通紅。下頭爐門、爐底、爐腿。新民爐也分大小號,商場商店公共場所,冬天也是爐子,超大號新民爐,高一米五以上,粗半米多。上下是鑄鐵件,爐身是鐵板圈的。怕燙著顧客,用鉛絲網做欄擋,把爐子圍上。每個部門都有專人管理爐子,生火、添煤、封爐子,當然重任在肩:保證爐火安全!比用冷氣機、熱風、暖氣,操心費力,而且空氣混濁,粉塵飛揚,時有煤氣中毒的危險。今天的人們,上班、外出、居家、休閑,時時處處,安然適意。真令過來人羨煞!

蜂窩煤,機制煤球,五十年代末才出現。之前的燃料,就是人工手搖煤球和砟子(砸碎的小煤塊,也叫硬煤)。1956年以後沒有了私營煤鋪。胡同裡賣煤的是煤建公司下屬的煤廠,買煤憑本兒,按人口定量。冬天拿著煤本兒,在煤廠小視窗外頭排隊。遞進本兒去,審核、記錄,扔給對面的辦公人員。甩給你一句話:“內口兒交錢!”您挪到另一視窗,前頭有人您接著排隊。交上錢,連煤本兒帶收據兒,杵給你,還是一句話:“內邊領煤去!”推著車到大棚子裡,收據交給發煤的人。他下口令:“裝吧!”你戴上手套,往車裡搬。屋子外頭排隊,凍得捂耳朵跺腳,煤棚子又高又大,擋雨不搪風,吹得從腳腕子涼到脖頸子。這一裝車搬煤,暖和過火。裡頭背心都汗濕了。到煤廠門口,等著管事的過數兒,多了少了都不好。工夫不大,可天冷,濕背心凍成冰了。煤運到家,冰化了,順脖頸子冒哈氣。賣趟煤,冰火齊來。煤鋪變煤廠,煤廠屬公家。公家是衙門。煤廠的人是公家人。公家人就不是老百姓。改革開放以來,扭過來不少。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慢慢兒的化吧。說遠了,跑題。往回找——

這蜂窩煤,老北京人不愛燒,認煤球。煤廠貨全:手工煤球、機制煤球、蜂窩煤,都預備。直到七十年代中期,蜂窩煤才被北京人接受,成了唯一。煤改電,被接受的蜂窩煤,也得出局了。凡事如是,先進替換不先進。總有更先進!

三 柴鍋、高灶、地爐子

當年百姓家裡還有磚砌爐灶。一 柴鍋,在北京廣安門內,雜院和小戶人家的獨院都有這個設施。雜院,不說家家有,院裡總會有一個兩個的。窗根底下,牆犄角裡,不礙事的地兒,撿碎磚頭碼成圈,五六層磚高,上口能坐進鍋去,下面層層放大。前頭留燒火添柴的“灶火門兒”,後頭立幾塊瓦。當煙筒。黃土泥上下糊嚴。鍋底下還要挖成盆型圓坑,灶火塘。屎殼郎鑽灶火塘——拱火兒。圖的是省煤錢。出門上街,遛彎買菜。見能燒的樹枝、破筐、竹笓木棍兒,爛鞋底子廢膠皮都往家摡摟,燃料。過日子就得算計,能省就省。多數還生著煤球爐子,燒水方便。截長補短兒地燒回柴鍋。冬天燒熱炕的柴鍋就在屋裡了,砌的就講究些。整塊青磚,方方正正。鍋台面上白灰抹光。木鍋蓋擦拭的乾乾淨淨。三間房一明兩暗,兩邊住人都有炕。中間屋裡一進門左右倆柴鍋,煙道通裡邊炕。炕角牆裡有煙囪,煙從房頂排出。兩間房裡屋住人,柴鍋砌在外屋。一間房,一間屋子半間炕,柴鍋砌在煙囪的對角上,燒火的熱能在炕內轉著走向煙囪,才行。

高灶,廚房裡做飯的灶。靠一面牆,磚砌。 一米左右高,六七十公分寬,一米四五長。尺寸,要看廚房寬窄,人口多少,家庭條件,可大可小。取中留爐口,旋爐膛,鋪爐條。爐條上頭留擻爐灰的爐眼兒。下頭落空,通風,掏爐灰。灶台挨地面的磚收進去,逐漸放寬;不能直上直下。給做飯的留擱腳的地兒。爐口爐條,鑄鐵的。鋪子裡賣。爐膛旁邊要砌進一口小缸,盛水,配木蓋兒。叫“溫罐”。24小時有熱水。高灶可燒煤泥。灶台下頭,立磚砌個小池或放個盆,煤末子摻黃土,澆上水,煤鏟子和幾下,就直接鏟進爐子。扒拉平,捅個眼兒。做完午飯添上。做晚飯時,煤泥幹了,用通條豁開捅碎,不用加煤,就能做晚飯了。夜裡封火要添乾煤墊底,再拿煤泥糊上。商家鋪戶也砌高灶,燒水做飯。飯館的爐灶,單是一路子,另說。

地爐子,用煤燒熱炕的爐子。炕前頭中間,刨坑。七八十公分深,長寬一米多。從坑底往上砌磚,也要砌進個溫水的小缸。夠尺寸了,鋪爐條,留爐眼、爐膛,往炕裡走煙的口兒。出地面二十多公分按爐口。成五十公分寬,一米多長的台兒。爐子前頭留爐坑,存放爐灰。坑口配木框,鋪木板和地一平。人能下去,擻火、掏爐灰。一般家裡老人睡的炕有地爐子,黑夜白天炕是熱的。屋裡老是暖和的。

生活,生存、活著。重點在“活”,生活沒有死章程。見機行事,相機制宜。冰天雪地造溫暖,草根百姓創意多!

(轉自:老北京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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