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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山大道:我的攝影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生活的不安

日本攝影師森山大道(Daido Moriyama)近日被授予哈蘇基金會(Hasselblad Foundation)2019年國際攝影獎,頒獎儀式將於今年10月13日在瑞典哥德堡舉行。

在日本,森山大道無疑一位教父級別的攝影師。自20世紀60年代末以個人攝影集出道起。通過持續以嚴格的眼光審視城市日常,他成為挑釁運動中成為最傑出的藝術家之一;20世紀70年代森山風格廣受年輕人追捧,掀起模仿的狂潮,甚至被引用在廣告設計上。

哈蘇基金會評價森山的作品“包含了一種高度主觀但真實的拍攝手法,在虛擬與現實之中佔據著獨特空間。”

基金會策展人 Sara Walker和LouiseWolthers在官方文件中表示,"森山大道對生活的描述是未經審查的,他既不害怕醜陋也不害怕美麗。我們希望在即將到來的展覽和出版中傳達他對世界持續的、執著的審視。”

以下是森山大道的攝影作品以及他從自身出發,展開所謂對攝影可能性的思考。

從一腳踏入攝影這個意料之外的世界,迄今已有四十個年頭了。最初,攝影對我而言只是偶然的契機下順路拐進一條岔道才上手的事,而今相機卻已成為我手中放不下的重要物件。然後,並不是什麽非得要深究的問題,在這數十年間,我一直在不停地質疑和反思:“照片到底是什麽?”

我對這個問題時而豁然開朗,時而陷入茫然無解的絕望境地,如此循環往複無可自拔。現在,那種說幼稚也確實挺幼稚的問答並未完全終止,而我多少覺得如釋重負了一些。也就是說,攝影對我而言本非人生的追求,為何我會對其執著如斯呢?長時間如鯁在喉的某種鬱結化解了,我並沒有改變了態度,也不堅持“我只能做到如此”雲雲,而是更順其自然,回到最初的原點:我想一開始我是將照片視為“拍了才有的存在”的。

慢慢地我逐漸不再將自己看作意外接觸的半路出家者,而是坦然地相信自己生來就是適合手持相機的攝影人。但這樣一來,我就只能像這些年來一直做的那樣手持相機一路前行了—反正鬱結已經化解,我唯有繼續咀嚼這條岔路上的街邊草,不撞南牆不回頭。

將眼前壓倒性地發生、流動的、映射於外界與時間之中的東西通過拍照凝固的行為,雖然偶爾會產生一瞬的快感,但多數是捕捉虛空一樣的體驗。所以我們不得不常常將自己的觀念、自我意識,與名為現實的活物互相照應,從中進行變更和調整。

也許這就是行走、拍攝於路上的攝影師的某種宿命。所以我總是無止境地上路、采食著街邊草。從某種意義來說,一切照片實則都是采食街邊草的產物。

從小我就徹底地討厭學習,討厭學校,直到高中被強製退學為止,我印象中似乎只有逃學、逃課的記憶。那麽不上學的我都在幹什麽呢?答案是或者鑽入市裡的圖書館、舊書店,隨手拿起一本書就自己亂讀,或者在素描本及畫板上用畫筆亂塗一氣,除此之外便是獨自一人,不厭其煩地在街上閑逛、遊走。

如果說那個世代的我還算學了點什麽的話,那麽那些東西都是我以自學的方式,通過各色書刊認識未知的世界,每日閑逛遊走的各處街道對我而言就是學校。所以對我這種人來說,可以說除了小徑分岔的路以外不存在其他的路徑,或者小徑分岔的岔路本身對我而言才是正途。

在我身上,這個采食街邊草的說法並不是人生譬喻什麽的,而是實際上的攝影方法便是如此。出於那些偶然時刻的心情或是思緒,在極其恣意的衝動下一張一張地拍攝、串聯起來的我的照片,其現場大多數情況下無非是日本各個城鎮隨處可見的街道。

作為一名攝影師,我並非每時每刻都有著明確的主題意識和使命感,無論身處怎樣的場所,只要自己當時在場、手中有相機,那樣的事實才是我唯一的攝影契機。換言之,我是循著自己的嗅覺和體感,以和昆蟲及小動物們的生存狀態相似的方法進行攝影的。

與我類似的自由攝影師,尤其是以街頭抓拍為主的攝影家們,也多採用大同小異的生存(攝影)方法,大家都有采食著哪條道路上的街邊草的經歷。我寫到的深瀨昌久和中平卓馬,或者荒木經惟和東松照明,上述各人的性格行為有鮮明之差異,然則皆是明知故犯的街邊草攝影家。縱然他們曾經有過明確的目標物,在實踐之旅中,他們各自畫出的偏離軌跡的振幅也絕對不小。例如,無論喪失記憶前後,中平卓馬始終賭在“自我意識的解體與再生”上,一如既往地在路邊彷徨;而遭遇事故之前的深瀨昌久唯一的拍攝理由則是“閑極無聊”。

至於曾經宣稱告別攝影的我,結果還是因為“沒有找到去處”而放不下相機。說得情緒化一點,我們幾個依稀都是行色匆匆奔波於紅塵的旅人。

森山大道自傳攝影文集

《犬的記憶》

【日】森山大道 著金晶 譯 顧錚 審校

定價:88.00元

2018年6月

《犬的記憶終章》

【日】森山大道 著金晶 譯 顧錚 審校

定價:88.00元

2018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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