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鍵盤俠的前世,聖人一道永不磨滅的傷疤

主播 | 讀書君 · 編輯 | 綠豆

晚清名臣,世人耳熟能詳的很多,但以當時人的眼光來看,真正實現儒家所謂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的,唯有曾國藩一人而已。

清朝之氣數,實際上在太平天國勃然興盛之時,就已到了行將就木的時候。

之所以在氣數已盡的邊緣又勉強維持了半個多世紀,既是因為太平天國自身弱點很多,難以實現徹底的革命,也是因為漢族地主階級,湧現了一批在當時而言相當出色的人才,曾國藩則是這一群人才之中的魁首。

晚清朝局,風氣漸開,為人臣者,幾乎無一人不毀譽參半,所謂名滿天下,謗亦隨之,今時今日之鍵盤俠或者意見領袖,在當時也不乏其人。

李鴻章被斥為漢奸,袁世凱被斥為奸雄,唯獨曾國藩,受到的尊崇獨多而非議最少。這既是因為他作為平定太平天國動亂的中流砥柱,立下了清朝開國以來最為彪炳的功勳,也因為他為人深明憂讒畏譏,時時思量培植後輩,急流勇退。

曾國潘

但就是這樣一位幾乎“聖人”一般的存在,在臨死前一年,卻因為一件事,受到了來自朝堂和民間一致的詰責,甚至可以說時瀕臨身敗名裂,這便是1870年的天津教案事件。

基督教在清朝初年並不鮮見,孝莊太后即是教徒,但在雍正帝時,國門漸漸封閉,西洋教士也被盡數驅逐,自此銷聲匿跡。自從鴉片戰爭戰敗,清朝閉關鎖國的國策被迫打破。

此後二三十年,世界各國不斷有人來華,來的目的主要有二,一為通商獲利,一為傳教布道。宗教信仰,原本是個人自由,只是在當時,因為屢屢有不平等條約,民間排外的氣氛尤為濃厚,所以中國百姓與外國傳教士的衝突也是屢禁不止。

天津教案就是在如此時代背景發生的一件事,天津百姓以為法國教堂拐賣孩童,甚至挖去孩童眼睛作為藥材。此種說法,在今人看來當然荒謬,在當時亦是聳人聽聞。

後來在調查之下,證明教堂只是收留孤兒,並無拐賣虐殺之事,只可惜民眾已有了先入為主的成見,而且鴉片戰爭以來的國仇家恨,使得在面對此種謠言時,明顯缺乏理智和判斷力,導致了混亂。

法國派駐天津的領事也不夠冷靜,依仗不平等條約,頤指氣使,最終雙發爆發衝突,天津民眾殺死了數名領事館人員和外國人,並且焚毀了法國領事館和數座教堂。

就國際公法而言,焚毀領事館,殺死領事和官員,無異於宣戰行為。所以在1870年6月,外國軍艦來到天津,以法國為首的外國領事也正式向清朝政府提出抗議,可以說這同數十年之後的八國聯軍侵華頗為相似,但此次事件之所以沒有演變成庚子年間的戰亂,便是因為負責處理此事的曾國藩選擇了委屈求全。

作為曾國藩學生的李鴻章,在辦外交時,用到最多的也是這委曲求全四個字,師徒二人在這一點上,遭遇相同,因為這四個字一旦提了出來,下場往往只有口誅筆伐。

在這方面,身為老師的曾國藩人緣要好一些,但因為天津教案的對外交涉仍在身後留下了外慚清議,內疚神明八個字,一直到臨死前,都還念念不忘。

天津教案,在當時已難分辨對錯,弱國無外交,積弱的清廷在這一點上已是天然的劣勢,何況是在焚毀領館、教堂,殺傷領事、僑民的情況下來進行交涉。

就是因為國勢貧弱,其曲在我,所以曾國藩接手此案時,定下的宗旨就是不給外國以開戰的口實,嚴懲凶手,賠償損失。平心而論,這是相當公平的處置,但因為長久以來的成見,尤其割地賠款,予人的印象更差。

此番曾國藩當然不曾割地,但除了嚴懲涉案的官員和民眾以外,的確也允諾了賠償銀兩。真要說“屈辱”,也的確有一番道理,但就事論事,實在也是自取其辱。

因為在清廷保守派官員和相當數量的民眾心中,外國人無一不是仗勢欺人,一心來中國劫掠的蠻夷,這就使得曾國藩的做法顯得不是委屈求全而是喪權辱國了。

鴉片戰爭

自鴉片戰爭以來,清廷喪權辱國的事情做的不少,不過春秋責備賢者,卻也不能不說曾國藩這一次,實在算不得喪權辱國。

因為形勢是很明白的,洋務運動興起不過十年,雖有效果並不十分明顯,北洋水師更是子虛烏有,國家方從戰亂之中解脫,以清朝的國家實力,面對以法國為首的多國聯軍毫無勝算。

即便是最保守的大臣,也只是無法同外國開戰,但卻不言避戰,隻不斷抨擊曾國藩求和的態度。在曾國藩的兒子曾紀澤的記述中,曾國藩從接手處理教案的一刻起,就抱定宗旨,拋卻聲名和性命不要,也要顧全大局,確保不給外國以開啟戰端的借口。

古代讀書人,也許可以看輕性命,卻很少不看重聲名,曾國藩有此決心,足見承受著多大的壓力。

天津教案因為曾國藩的一意忍讓的堅定不移,最終大事化小,法國也因為陷於普法戰爭之中,自顧不暇,無法再繼續對清政府窮追猛打,戰爭的陰雲最終散去,而國內的風波卻才剛剛開始。筆者始終認為,沒有所謂好戰爭與壞和平,就此一點而言,曾國藩功大於過。

在天津案中,狙殺外國教士和僑民的凶手雖然得到了懲戒,但朝堂和民間,很多人都覺得曾國藩這件事辦得有失國格,詰責甚囂塵上,最終在輿論和民意的強大壓力下,曾國藩被調離天津,而接替他職務的正是他的學生,以及後來清政府辦理對外交涉的主要實權人物,李鴻章。

天津一案,使得李鴻章從中領悟了很多,至於其後對他辦理外家形成了多大的影響,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在調離天津一年後,曾國藩病逝於金陵,清政府仍舊給予了他極大的哀榮,不過當時人提起天津教案,都認為是曾國藩一生的一大遺憾。但在筆者看來,倘若沒有曾國藩的這一番處置,庚子事變也許就會提前數十年發生,屆時整個近代史的進程或許又是另外一番面目。

晚清政局,外交是一大關鍵要素,因為在當時外國政府對清政府的影響舉足輕重,但中國畢竟不是完全的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形態,造就了外交、輿論、民意相互作用,相互影響的狀態。

政府的外交極易成為輿論的焦點,而各方的輿論,有往往成為不同政見者相互攻擊的武器,最終糾纏在一起的力量,又再度影響整個國家的外交決策,如此周而複始,使得整個國家的外交政策,搖擺不定,朝秦暮楚。

晚清政府的一大失誤或者說困境,就是既缺乏一個長遠、持續的外交戰略和必要的外交人才。

曾國藩死後,他的長子曾紀澤曾經短暫地主持過中國外交,頗有乃父之風,對外不卑不亢,在許多交涉中,據理力爭為中國挽回了相當可觀的利益,只可惜在盛年去世。

倘若曾紀澤能得天年,清政府之外交,或許能有相當樂觀的發展。以子觀父,從曾紀澤的許多事跡和成就來看,曾國藩與賣國二字實在難有關聯。

至於李鴻章,處處以承接曾國藩的衣缽自居,但就外交水準而言,實則遠遠不如他的老師,李鴻章喜好小聰明,也許能佔一時的便宜,終究是要吃虧的,從他日後同日本、俄國的交涉來看,吃得虧著實不輕,喪權辱國四個字,用在李鴻章的身上,雖不免替人受過,但也不算過分。

外交之核心,仍舊是國家實力,輿論和民意,總不免有先入為主和意氣用事的時候,今時今日的國際形勢相比百年前,無意更加複雜,而反映輿論和民意的渠道和速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一方面,尋求真相變得更加便捷,一方面各方意見的影響也成指數增長,曾國藩作為前人,對今人而言,未必能稱楷模,但以史為鑒,能夠做一面銅鏡,卻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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