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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譯林的半世書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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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多方努力,1988年6月2日,新聞出版署終於批複,同意成立譯林出版社,當年10月,我出任譯林出版社首任社長兼總編輯。建社時只有16人,家底很窮。儘管經濟實力薄弱,但我們還是發揚辦《譯林》雜誌那種不斷創新、敢為人先的傳統精神,在困難的條件下,在翻譯出版界創造了好多項屬於首創的業績。其中的成功或挫折,都留下了可貴的經驗。

名著通俗兩頭抓

建社後,我們確立了名著與通俗兩頭抓的出書路子。考慮到譯林雜誌靠通俗起家,譯林出版社也要維持這個特色。我們加強收集西方當代暢銷書的資訊,大膽買進版權。那時我國剛加入世界版權公約,出版界有些人還不習慣或捨不得向外買版權。而我覺得,今後出版實力之爭,就是擁有版權之爭。為此,一方面向省出版總社申請設立“外國版權基金”,爭取獲得經濟資助。另一方面敢為人先,第一個“吃螃蟹”。下定決心,積極購買外國版權。由於我們出手早,信譽好,像《沉黙的羔羊》的版稅率一開始才3%,每本預付金不超過1000美元。

經過努力,當時英美最流行的暢銷書,其版權幾乎大部分被譯林買下。我們又發揮獨有的刊與書連用優勢,推出一套“外國流行小說名篇叢書”,形成刊、書互補特色,以至市場上流傳:“想看外國暢銷小說,就去買譯林版的說法。”保住通俗這一塊,我們不忘抓名著,隨之又推出“譯林世界文學精品叢書”“譯林外國漫畫系列”等,從而擴大了譯林的聲譽。

積極“走出去”

規定譯林社出書範圍的頭一條,就是外文圖書,這一點我一直記在心裡。我更明白,作為專業翻譯出版社,無疑要促進中外文化交流作更多的貢獻。對外引進,譯林已做了不少,建社後必須考慮開展對外輸出的工作。

怎麽做?我想先從相對容易的中英文對照的畫冊做起。正好得知中山陵管理處為紀念辛亥革命八十周年,有意策劃出版一本孫中山畫冊,我覺得若把它配上英文解釋,更有助於吸引海外讀者,尤其是眾多華裔和華僑。於是找中山陵管理處尋求合作,雙方達成協定,他們選照片,提供中文解釋;我們負責圖片編輯、中文英譯、出版和發行。這本取名《中華之光》的畫冊,出版後國內反響挺好,我們還會同“民革”中央,在北京舉辦了這本畫冊的出版座談會。至於外銷,當時是通過中國圖書進出口公司對外發行,雖然數量不大,但畢竟是譯林社圖書“走出去”可喜的第一步。

接著我們同美國斯通·沃爾出版社,合作出版了英文本《拯救白鰭豚》。這是第一次由美方負責向世界發行的譯林版英文書,既推動了圖書走出國門,又為拯救瀕危動物作了貢獻。此後,我們又組織出版了中英文對照的紫砂壺畫冊《茗壼競豔》和《蘇州園林》,以及《邊城》《老舍文選》《中美關係十年》等多種英文本外向書,為較早地推動圖書“走出去”,作了一定的貢獻。

譯林社1990年率先翻譯出版法國極負盛譽的文學名著《追憶似水年華》,獲得雙效俱佳的效果之後,我就把目標瞄準現代世界名著《尤利西斯》。有關出版該書的報導已經很多了,我無意重複。

外國文學學術建設

譯林社在介紹外國文學的同時,也十分注重出版外國文學學術圖書,有些甚至不惜虧本出版。例如早在對外開放初期,我們就分國別翻譯出版了英國、美國、法國、蘇聯及阿拉伯文學詞典,接著出版的有:《1949年後外國文學作品出版目錄》《20世紀外國文學大詞典》《英國詩史》《英美荒誕派戲劇研究》《翻譯學概論》《文學翻譯批評研究》《日本近代文學思想史》等等。

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策劃編寫《20世紀外國文學史》。該書一改傳統,按國別寫史的方法,改為按不同時期,縱向分析世界各國文學的發展。因為具有創新意義,所以被列入中國社科院“十二五重點科研規劃”,出版後深受好評,榮獲國家和地方多項優秀圖書獎,為譯林社贏得了榮譽。我雖然因為退休沒有參與到底,但我策劃出版了這個選題,並參與了它前期的許多工作,這都成為我出版生涯中難忘的記憶。

英語教輔壯大經濟實力

建設譯林版圖書品牌,初見成效,但全社經濟實力依然薄弱。那麽,增收的出路在哪裡?要想加快壯大全社經濟實力,在現實出版環境下,必須爭搶教育圖書這塊“蛋糕”。這時我想到,譯林靠翻譯起家,具有英語作者資源的優勢。眼看做教材教輔出版的都很紅火,我們也應該涉足英語教材這個領域。於是,約請南京師大和蘇州大學的英語教師,編寫出初一英語課本,經送審通過,並說通南通市採用。

同時,我們還會同教育部門,開發初中英語教輔讀物,儘管品種很少,但對改善社裡經濟狀況的貢獻不小。為此,我決定充實英語教材的編輯力量,擴大對譯林版英語教材的宣傳力度,力爭使其增量、配套、系列化。我在卸任社長兼總編職務時,還一再叮囑我的繼任者,務必牢牢抓住英語課本和教輔的出版。

經過多年的努力,如今譯林版英語教材,在完成初中三個年級編寫與出版的基礎上,又與香港牛津出版社合作,推出譯林版牛津小學英語,覆蓋從一年級到六年級的全套課本。這套課本相對更符合江蘇省英語教學的要求,推廣後很受英語教師歡迎。接著社裡又約請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多位英語教授,比較其他課本的優劣,編寫出與譯林版初中英語課本相銜接的高中英語課本,成功實現譯林版英語教材,從初小到高中的系列化,同時還出版與課本配套的教輔讀物和音像製品。目前譯林版中小學英語課本,不僅在江蘇全省覆蓋使用,還有部分省外學校也加入了使用隊伍。隨著數字出版和多媒體的發展,譯林社又注重開發識圖、有聲、動漫式等數字化英語教育類產品,並延伸到英語培訓。我欣喜地看到,譯林版英語教材,在推陳出新的路線上不斷前進,成為支撐和壯大譯林社經濟的重要來源。

勤搞活動,增強社會影響力

我是半路出家搞出版,在文藝、翻譯、出版界人脈又少。為了擴大《譯林》影響,也為了多結交一些不同層次的朋友,所以我一開始就抱著不避麻煩、多搞活動的思想。先後舉辦了英語和日語翻譯比賽;召開座談會為查良錚(穆旦)學術平反;勸說戈寶權先生向江蘇捐贈藏書,並設立“戈寶權文學翻譯獎”等。除此以外,還抓住機會,組織多種形式的聚會,交流資訊,積累人氣。在八九十年代,僅我在職期間,《譯林》雜誌和譯林社,每年至少都要舉辦或合辦一項活動。

比如,1980年在無錫,《鍾山》《譯林》創刊作者座談會;1981年在揚州,《譯林》編委擴大會;1982年在連雲港,《鍾山》《譯林》作者譯者聯誼會;1983年在蘇州,英語翻譯比賽決審暨《譯林》編委擴大會;1984年在無錫,翻譯出版資訊交流會;1985年在南京,承辦全國美國文學研究會年會暨《譯林》創刊15周年紀念會;1986年在杭州,《譯林》中青年譯者筆會,在鎮江,承辦文化部出版局召開的翻譯出版座談會;1987年在南京,島崎藤村翻譯和閱讀獎頒獎會暨島崎作品研討會,在成都,與川大合辦外國現代小說創作技巧討論會;1988年在南京,譯林版外國名家詩歌推介會、戈寶權榮獲蘇聯國家勳章祝賀會,在北京,穆旦學術討論會;1989年在珠海,成立外國文學出版研究會籌備會議;1990年在南京,《古蘭經》出版座談會,首屆戈寶權文學翻譯獎頒獎會暨《譯林》筆會,在北京,與《中國新聞出版報》聯合舉辦外國通俗文學座談會等。

舉辦這麽多的活動,當然要付出精力和財力。但是,的確達到了多交朋友和宣傳譯林的目的。這樣做,再麻煩也值得。再說到同行關係。人們常說同行是冤家,其實我覺得,同行之間既是競爭者,又應該是合作夥伴。為了提升譯林社的聲譽,我一直樂意為同行做點服務,有兩件事受到同行歡迎。

一是倡議成立外國文學出版行業社團。我首先向兩位老大哥——人民文學出版社和上海譯文出版社長官匯報請教,得到讚同,又征詢湖南、廣東、廣西、浙江等文藝出版社,也獲得支持。於是,我起草章程,正式向中國出版工作者協會申請成立“外國文學出版研究會”。經過多方聯絡籌備,1990年7月,在桂林召開全國外國文學出版工作會議之際,研究會正式宣布成立。人民文學出版社副總編秦順新當選為會長,我被推舉為副會長兼任秘書長,秘書處設在譯林社。這個社團不收會費,辦公費用全由譯林社負擔,不僅開展行業交流活動,還組團赴日本與美國參訪。我退休後因被社裡返聘,所以還繼續留任秘書長,直到2008年研究會被並入“中國版協文藝出版委員會”為止。

二是受新聞出版署委託,研究會承辦了六屆“全國優秀外國文學圖書獎”評獎活動,使許多優秀的譯作、敬業的譯者和辛勤的責編,有更多受表彰的機會。譯林社在上述活動中的付出,受到了中國版協及業內人士的好評,在行業中的聲望,也因此提升。

積極為行業服務這種觀念,在我卸任退休後還依然保存。影響較大的,就屬我策劃、組織的對“開放翻譯家”的宣傳。改革開放初期,袁可嘉、董樂山等一批思想敏銳的翻譯家,積極譯介當今世界的新思潮,特別是西方流行的文學流派,對推動思想界的對外開放起了積極作用,我把這些人稱之為“開放翻譯家”,並覺得有必要宣傳弘揚他們的事跡。隨後我與《中華讀書報》時任總編輯莊建女士合作,在該報開設介紹“開放翻譯家”專欄。我負責選人物、定流派、組稿和初期編輯,再送報社終審定稿。自2005年2月16日起,至8月3日結束,在歷時近半年的時間裡,“人物譜”專欄,介紹了董樂山、施鹹榮、梅紹武、傅惟慈、袁可嘉、柳鳴九、郭巨集安、葉廷芳、劉習良、呂同六等10位不同語種的翻譯家。“流派走廊”專欄,則介紹了意識流、黑色幽默、荒誕派戲劇、先鋒派等10種文學流派與文學現象。專欄開辦時,我發表了導言《開放翻譯家:一項思想文化資源》,專欄結束時,又發表了結束語《翻譯也要重視導向》。上述兩個專欄的文章,很受讀者的關注,為我國當代外國文學翻譯出版史,增添了有價值的史料,我也為自己在其中略盡微力而感到欣慰。

再看“譯林現象”

如今譯林社的長官團隊,思想解放,適應市場經濟,從體制、機制到運作模式,都勇於邁出改革的大步,在出版品牌、內容創新、資源聚合、文化影響、行銷能力等多方面,都有新的突破,取得轉型的可喜成績。主要體現在以下六個方面。

一、指導思想上,堅守政治擔當和文化責任感,把好出版導向,堅持出版創新,持續強化譯林品牌影響力。抓住紙質出版和數字出版兩翼,加大優質資源的集聚力度,在積極傳播文化科學知識的同時,實現國有資產持續保值增值。

二、在保持譯林文學名著市場優勢的同時,豐富選題結構,突出重點產品線,打造出多個新品牌系列。如“人文與社會譯叢”,起初毫無影響,也不盈利。他們並不放棄,本著書目更精、譯文更優的目標,持之以恆,至今已出書上百種,引進了一大批外國新潮的學術專著,在理論研究界有很好的口碑,成為譯林版雙效書的又一品牌。又如“傳記譯林”,因為譯林買版權有優勢,所以推出的人物傳記,既有外國政要,也有球星明星,還有商界大咖,具有“獨家報導”的優勢,銷路都很好。近些年,開發以吳念真、格非作品為代表的華語原創文學產品線,也受到好評。

三、利用資本力量,做好內容產業鏈的延伸拓展。近些年發揮內容資源優勢,開發衍生產品,注重立體出版。以饒雪漫品牌為核心的青春圖書系列,4年中有多種當年銷量都在10萬冊以上。投資出品的電影《左耳》,票房近5億,取得當年江蘇出產電影最高票房的好成績。打造“鳳凰機器人”素質教育培訓項目的成功,已引起資本市場的關注。江蘇譯林教育管理谘詢公司,還被江蘇省委宣傳部、科技廳、文化廳、新聞出版廣電局,共同評定為“江蘇省重點文化科技企業”。

《左耳》圖書與電影海報

四、落實組織裂變,優化運營機制。針對行業市場的變化,結合自身業務發展需要,對機構設定進行重大調整。改變了以往單一的出版圖書編輯室運作模式,建立兩分社(基礎教育分社、期刊分社)五中心(文學出版中心、人文社科出版中心、新知出版中心、文博出版中心、上海出版中心)的新結構,有效推進了各個圖書品種板塊的專業化和精細化運作。

五、發揚“工匠精神”,提高出版品質。以制度落實精益求精的傳統。一方面完善《書稿審校制度》《圖書品質管理規程》《審讀工作管理辦法》等條例,構建多級印前審讀的品質保障體系,優化《精品出版項目績效考核辦法》等獎勵激勵機制;另一方面強化編輯人員素質的提高,建立新老編輯“一對一編輯導師製”,抓好編輯尤其是青年編輯的技能培訓。

當然,譯林社的發展,也緣於《譯林》雜誌帶來的品牌效應。“譯林”這兩個字,在不少人心目中,已成為一種優質翻譯的符號。同時,及時研判市場動態,注重圖書行銷和管道建設。加強線上網店與線下地面店的互動協作,運用微博、微信等新媒體開展多管道行銷,把發行管道分細、選精、做優,完善少印、勤添、快回款、減庫存的行銷流程,實現讀者號召力向實際購買力的轉變。

1989年,譯林社建社頭一年,僅實現利潤4.89萬元,人均創利只有3000元。2015年,譯林社盈利4800餘萬元,人均創利高達36萬元。建社26年,全社盈利增長一千倍,年均增長40倍,譯林社連續7年位列全國文藝出版社總體經濟規模第1名。在當前圖書市場不景氣,不少出版社經營均現困難的環境下,譯林社通過上述改革措施,為可持續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李景端著《我與譯林——半生書緣一世情》,已由江蘇人民出版社出版;本文為編輯選編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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