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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家在東北發現14.6萬年前新人種:命名為龍人

長期以來,現代人類智人(Homo sapiens)的起源一直存著著爭議。在中更新世晚期和晚更新世期的非洲和歐亞大陸上,有其他幾個人種與智人共存。這些滅絕的古人類包括海德堡人、納勒迪人、弗洛勒斯人、盧梭人、丹尼索瓦人、尼安德特人和直立人,他們與智人之間的系統發育關係也同樣充滿爭議。

台灣時間6月25日晚間,細胞出版社(Cell Press)旗下期刊The Innovation(中國科學院青年創新促進會青年科學家與Cell Press共同創建的綜合性英文學術期刊)以封面故事形式同期發表了3篇論文,來自中英澳的研究人員報導了已知的最大人屬頭骨化石——河北地質大學地球科學博物館藏有的一塊保存近乎完美的古人類化石,即哈爾濱頭骨化石。

研究認為,這塊頭骨代表了一個新的人種,研究人員將其命名為“龍人”(Homo longi sp. nov.)。研究團隊得出,“龍人”與大荔人、金牛山人、華龍洞人、夏河人等一起構成了東亞地區特有的一個新的演化支系,該支系可能是我們智人最近的親戚,為探討和推動國際智人起源問題提供了新的確鑿的證據。

上述三篇論文的通訊作者包括著名古生物學家、河北地質大學終身特聘教授季強,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研究員、河北地質大學客座教授倪喜軍,國際著名的古人類學家、英國皇家學會院士、英國自然歷史博物館人類演化研究中心人類起源方向研究帶頭人Chris Stringer。

倪喜軍在接受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記者採訪時表示,“人們原來普遍認為,已經滅絕的尼安德特人是我們智人最近的親屬,現在我們的分析發現,實際上‘龍人’所在的新支系跟智人的關係更近,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結論。”

穿梭擴散模型。

古老型和進步特徵的鑲嵌組合

倪喜軍在描述這塊頭骨化石時提到,從整體來看它它被保存得非常完整,“可以說就是亞洲目前發現的、在這個時間段內的最完整的人類化石,如果放到全世界去比較的話,它也是最完整的古人類頭骨化石之一。”

正因為該頭骨化石的完整性,所以包括眼眶內部、鼻甲骨、顱骨底部等精細結構都得以保存。“非常有趣的一點是,它兼具古老型人類特徵,同時又有非常進步的特徵。”這也是該頭骨最顯著的特徵。

龍人頭骨化石。

倪喜軍具體解釋道,“它的眉脊非常粗壯,整個頭骨如果從側面看就很矮很長,不像我們人類一樣高高隆起成球形,吻端相對於智人來說也很寬很厚,這些都是典型的古老型人類特徵。”

進步的特徵則體現在,“比如說它眼眶下面的顴骨比較矮平,這個其實是智人的一個很典型的特徵。還有它的吻端向後縮到了腦顱下方,原始人嘴巴都是向前突,而我們人的嘴巴都不是那麽突出。再比如說內耳和中耳外邊的區域,它的骨骼的形態也非常接近於智人類型。”並且,它的腦容量達到1420毫升,屬於智人的腦容量範圍。

“整體來看,這塊頭骨呈現了古老型和進步特徵的鑲嵌組合。”倪喜軍總結道。

研究人員認為,這塊頭骨來自一個男性個體,年齡大約50歲,生活在一個森林覆蓋的衝積平原環境中,隸屬於一個小規模社區。“和智人一樣,它們捕獵哺乳動物和鳥類,采集水果和蔬菜,甚至捕魚。”倪喜軍說。

考慮到這塊頭骨主人的體型可能非常大,再加上其被發現的地點,研究人員認為“龍人”可能已經適應了惡劣的環境,這使他們能夠分散在亞洲各地。

化石產地年齡之謎

該頭骨化石如何發現、產地在哪裡?該項研究的主要負責人、論文通訊作者之一季強向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提供了一份資料,詳述了頭骨化石發現的歷史。季強是長期致力於晚古生代地層和牙形刺與晚中生代地層和古脊椎動物研究的古生物學家。他在鳥類起源和恐龍、哺乳類動物、古植物化石等領域的研究成果,極大地推動了國際晚中生代“三大起源”研究。

季強提到,2017年8月,他曾參觀廣西桂林瓦窯奇石市場,看到一位農民在市場上出售松花石、瑪瑙、岫岩玉等標本。攀談之後,這位農民說他認識季強並告訴他,他家有一件珍藏了幾十年的人頭化石,有意將這件人頭化石捐贈給一家國有博物館收藏。

雙方經過多次協商,這位農民最終在2018年5月將這件人頭化石捐贈給了河北地質大學,並作為固定資產永遠收藏於該校的地球科學博物館。

這位農民並不願透露任何有關他本人和他家庭的信息,但他描述了一段故事。1932年2月,日本佔領了中國北方冰城—哈爾濱。1933年4月的一天,在當時哈爾濱市松花江上橋梁(即現在的東江橋)的修建過程中,一顆“人頭”被勞工挖出,並交給了同在工地上的這位農民的爺爺,他爺爺推測這可能是個寶貝,因為幾年前他曾聽說過北京發現古人頭的事。即1929年12月2日,以中國著名考古學家裴文中教授為首的研究團隊在北京市房山區周口店龍骨山發現了一件幾乎完整的古人類頭蓋骨化石,也就是聞名於世的北京猿人化石。

他爺爺沒有將這事告訴日本人,偷偷地將這顆“人頭”帶回家中,包裹好後丟進了院子裡的水井中,連夜用土將水井填埋。臨終前,老人把那顆“人頭”的事和埋藏“人頭”的水井位置告訴了兒子和孫子。遺憾的是,老人臨終前並沒有將發現那顆 “人頭”的準確地點告訴其後代,這也成了這項研究最大的不確定性。

“我們知道這塊化石是很早以前發現的,那麽關於它具體在在地層裡面哪個位置,到底是怎麽樣來的,我們這個信息已經不確定了。”倪喜軍坦言,這個問題確實非常難解決,“化石一旦脫離地層,信息失掉之後,就很難再去複原了。”

但季強對澎湃新聞記者強調,“很多人都對此感興趣,但這對研究而言並無實質性干擾。有些人認為應該先把化石的產地搞清楚了再開展研究,我不敢苟同他們的說法。如果一輩子沒找到化石產地,這麽重要的化石就不研究了?”

2018年7月,季強和黑龍江省的地質學家實地考察了哈爾濱市東江橋地區。隨後,研究團隊進行了一系列地球化學分析。倪喜軍介紹,他們對從東江橋附近采集的人類化石和一系列哺乳動物化石進行了稀土元素濃度和Sr同位素分析,並使用非破壞性X射線熒光分析檢查這些人類和哺乳動物化石的元素分布。同時分析了頭骨本身帶有的微量的沉積物。

結果表明,研究頭骨與東江橋附近發現的哺乳動物化石具有相似的元素分布和稀土元素分布規律。多條證據都表明“龍人”頭骨可能出自“中更新世”晚期的湖相地層。

“所有的證據就都支持它是從哈爾濱附近發現的,到底具體是哪一個點,現在沒有一項技術能夠得出結論,但是我們已經能夠說它是產自這個區域來,至少目前的證據都支持這樣的這一個結論。”倪喜軍表示。

研究團隊還用鈾系法進行了頭骨測年。綜合結果表明,這塊頭骨化石距今至少14.6萬年,小於30.9萬年。這一時間段也正是智人與其他古人類分開演化的關鍵時期。

研究團隊假設“龍人”和智人可能在這個時期相遇。“我們看到在這段時間裡,亞洲、非洲和歐洲同時存在著多個人種的演化譜系。所以,如果智人確實在那麽早的時候就到達東亞,它們可能有機會與‘龍人’接觸。但由於我們不知道這個哈爾濱人群是何時消失的,它們也可能是在更晚才有的接觸。”論文另一通訊作者、英國倫敦自然歷史博物館古人類學家Chris Stringer說。

“龍人”:和智人系“姊妹群”

研究團隊還利用了演化生物學中最常用的系統分析的方法確定“龍人”的家譜位置。“要做這樣的分析,需要建一個很大的數據庫,所以我們就列出了600多個特徵,然後去比較了將近100件頭骨、下頜標本,然後用超算系統進行了超過3兆次的計算,得到一個系統關係樹。”

根據這個家譜,研究團隊可以確定 “龍人”到底跟哪些已有的人類種群更接近。“結果就發現他它跟原有的大荔人、金牛山人、華龍洞人、夏河人等構成了東亞地區特有的一個新的演化支系,這一支系跟智人是一個姊妹群的關係。”

人屬的系統演化關係。

倪喜軍表示,“龍人”是與我們最接近的古人類親戚之一,甚至比尼安德特人與我們的親緣關係還要密切。值得注意的是,這個一個顛覆性的觀點。“人們普遍認為,尼安德特人屬於一個已經滅絕的支系,是人類最近的親屬。然而,我們的發現表明,包括‘龍人’在內的新支系實際上是智人的姊妹群。”倪喜軍說,所謂姊妹群的關係,就是說他們有一個最近的共同祖先。

“在演化史上,智人和尼安德特人之間的分異時間可能比一般認為的還要早,超過100萬年。”倪喜軍說。如果這是真的,我們與尼安德特人分離的時間可能比科學家早先認為的早40萬年。

最大似然法進行生物地理學模擬分析。

基於新建立的系統演化關係樹,研究團隊還使用最大似然法進行生物地理學模擬分析。結果顯示,更新世古人類可能處於相對隔離的小種群狀態、但具備長距離偶然擴散並成為建群種的能力。在非洲、亞洲和歐洲之間,古人類存在多方向的擴散,不僅僅有走出非洲,也存在走入非洲的擴散,研究者稱之為“穿梭擴散模型”。這一模型可以更好地解釋人屬物種或種群的多樣性和地理分布狀況。

生物地理學模擬分析的結果還表明非洲是人類演化的擴散之“源”(Source),而亞洲則更多的是人類演化之“匯”(Sink)。

研究認為,從哈爾濱頭骨中得出的發現有可能改寫人類演化史的主要內容。在智人走出非洲之前,龍人、大荔人、金牛山人、華龍洞人、夏河人等所屬的這一支系,作為智人的姊妹群在亞洲已經演化了數十萬年。這一支系很有可能在基因和文化方面影響了後期到來的智人種群。“總而言之,哈爾濱頭骨為我們了解人屬的多樣性,以及不同人種和種群之間的演化關係提供了更多的證據。”

值得注意的是,季強將該新人種命名為“龍人”,主要基於領域內常用的地名命名,“我沒有考慮其他因素,由於化石產自黑龍江省,所以名稱來自龍江。”季強同時表示,“另一方面,我在化石命名時喜歡別人一看到這個名稱時就知道是中國的化石,簡明易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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