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嗅原創組作品
文丨發條橙子
你甚至無需太過敏銳，就能輕易捕捉到互聯網科技圈裡正湧起的這一股熱潮。
序幕是由 “小米生態鏈公司”華米科技拉起的。2月8日，華米科技創始人黃汪順利於美國紐交所敲鍾，先母公司小米一步，立於全球投資人前接受市場的考驗。緊接著，嗶哩嗶哩、愛奇藝兩家影片平台先後踩著春三月的尾巴，掛牌納斯達克；沒多久，又迎來虎牙直播上市紐交所，湊成中概股 “影片三寶”集結出道；有言在先“五年內不上市”的小米，晃了所有人一槍，也在今年架起了IPO的大戲，美團、滴滴們那些日更的上市 “謠言”也眼瞅著就要變為成真的 “預言”……
你看，2018年尚過半，一大關鍵詞就已經被劇透：上市。
更與往年不大一般的是，香港正成了一眾科技獨角獸欣欣然奔赴的熱土。一種默契正在彌散，群獸伺機而動，然而，手裡的船票，究竟登往的是諾亞方舟還是泰坦尼克號？
（一）
小米將聚光燈引向了港交所。
2016年3月尚言之鑿鑿“五年之內不會上市”，時隔一年，卻聽聞雷軍在訪談中改了口。到今年年初，傳言又真切了幾分，“這碗熬了7年的小米粥就要上桌”，而小米正式登陸港交所，也引得圈內外一波慶賀憶當年。
仿佛是一夜之間開了光——4月份，香港上市新申報企業數為32家，5月就已激增到了353家，排隊企業已達127家。此前並不多見的互聯網科技公司更是不斷加入到名單中：獵聘、映客、寶寶樹、同程藝龍、滬江網、找鋼網、美團、騰訊音樂.......滴滴、鬥魚、螞蟻金服亦在摩拳擦掌。
這份突如其來的熱鬧，自非無風而起。
5年前，馬雲的一番誠意沒能打動保守的香港證監會， “同股同權”的規定硬逼得阿里巴巴遠赴重洋，也成了埋在李小加心裡的一根刺。此後，這位港交所總裁力推香港上市制度的改革，經過長達四年的努力，終於在今年摘得碩果。4月30日，新的上市制度正式生效，港交所開始為未能通過主機板財務資格測試的生物科技公司以及 ‘同股不同權’的公司敞開緊閉已久的大門。
其實，早在2017年底，港交所的口風便已經有所松動，按照平均3至4個月的平均準備時間來算，恰恰是要在五六月份呈現出一個小高潮。
然而，李小加濃墨重彩的一筆並非故事的全部。港交所的門是開了，但奔湧而來的科技獨角獸們，卻並不僅僅是看到門開了。
更大的誘因在於，要找錢，找更多的錢。
不少的獨角獸們遲遲未能謀求到自身造血的方式，只能依靠投資人的供給存活。拿錢才能續命，資金鏈一旦斷裂，故事也就講到頭了。然而在接連資本催熟劑的作用下，這些獨角獸們已經長成了一個個虛弱的龐然大物，被哄抬得著實過高的估值，很難再引起一級市場投資人們的興趣。
“燒錢”的這套遊戲規則後者早已熟稔於心，沒人願意再做最後的一個冤大頭。更糟糕的是，即使有機構想要 “愛的供養”，去杠杆導致的囊中羞澀，也著實沒發拿出那麽多的資金。
更為尷尬的，是一些被瘋狂催生出來的短期風口裡成長起來的獨角獸，它們曾經是一些媒體報導裡的 “明星公司”，代表著產業發展的 “下一個趨勢”，卻是在垂直賽道被下一個浪潮迅速淹沒的同時，迅速失去光芒，無法再拿著一個過時的故事與資本議價，只能趁余溫轉移投到新的市場，賺一把概念的時間差。
另一支在身後揮動的長鞭，來自此前 “輸了血”的投資人們。
一般來說，一期基金的周期差不多也就是5到7年，美團也好、小米也罷，嘴上都說過不著急上市，但台前顯擺完了，背後的投資人們卻也著實是等不及，著急退出了。
沒辦法在一級市場找到錢活命的獨角獸們，只得轉而將目光投向二級市場，在一片霧靄中，港交所突然亮起的綠燈，仿佛救命的信號。
多重原因的推波助瀾之下，港交所裡盛況空前。
（二）
作為 香港“同股不同權”第一股，小米接下來的表現被認為具有風向標的意義。
“2017年全年小米收入1146億元，員工人數是14513；10倍於金山的員工，收入更是的金山的370倍，市值有望突破千億美元。”
小米的招股書中如是說，然而這般自信卻沒能迎來市場的積極響應，估值在市場的激烈討論中一路下跌。香港香格裡拉酒店裡，雷軍頗有點兒負氣地反問： “總不至於連550億美元都不值吧？”
而在7月9日，小米最終以484億美元的IPO市值登陸港交所， “騰訊×蘋果”的估值方式到底沒能讓資本買單。
港交所裡，敲響了 “山西大銅鑼”的雷軍依然在閃光燈前笑得燦（miǎn）爛（qiǎng），但這個炎夏，卻並沒有想象中的熱烈。上市當天，小米股價開盤即告破發 。而在此前彭博社的報導中 ，一些機構投資者周四（7月5日）在暗盤交易中看到的出價低至15.40港元，沒有人賣出，而這已經比小米的發行價低了9.4%。好在，次日，小米股價回升到了19港元。
熱情不再的香港？
雷軍的 “發燒夢，似乎並沒能讓香港這個長年的科技荒漠馬上熱情起來。但要說港交所沒有給小米開綠燈，倒也是全然不公平的。畢竟，上市不過一天，小米就被宣布因 “符合被快速納入恆生綜合指數標準”而 被納入了恆生綜合指數，創下最快紀錄 。
而按慣例，一旦被加入為此指數成分股，小米就自動成為港股通南下資金標的。
然而，小米終歸是沒能趕上香港市場對 “互聯網×科技”最為熱情的那段好日子，畢竟相較於小米的遇冷，前輩Tom.com登陸港交所時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20世紀末，亞洲金融風暴重挫香港股市，但受美國“.com熱潮”的影響，科技網絡股則如一枝獨秀，在香港創業板上張揚得枝繁葉茂。恰恰是這個時候，在李嘉誠次子李澤楷的推動下，剛剛給自己裝點成了 “互聯網企業”的Tom.com在2000年登陸香港創業板。準確一點說，這個時候的tom.com “還至多不過是一個名字，一個目標市場和一個模糊不清的商業方案，真正概念得可以”，卻著實在香港引發了申購狂潮。
當時的報導稱：
“香港警方估計當天最少有30萬市民大排長龍，警方雖然已經派出了500多名警員協助維持秩序，但是卻仍然敵不過求財心切的人海。接受認購的10家匯豐銀行門口，都擠滿了認購的市民。由於反應空前熱烈，以致截止認購時間被迫延遲一個多小時。”
萬人空巷的盛況，結果是四十萬份的認購表，600倍超額認購的記錄。沒有人在意Tom.com账面上 的“虧損”二字，對未來具體要怎麽賺錢也顯得不那麽關係。市場的熱情，一部分是為李氏家族的 “金字招牌”買單，一部分則是為 “互聯網概念”買單。
但九個月後，矽谷的烏雲終於碾過了時間差來到了香港，全球的投資者都在拋售互聯網科技股的時候，香港市場的科網股也全線崩盤，tom.com的股價同樣無可避免的一路下行。曾為 “網絡科技”拉大旗的李澤楷甚至忙不迭地把手頭的騰訊股份大把拋售。 “Hi-tech揩嘢，low-tech撈嘢。”成了香港市場廣為流傳的一句。
在經受過科技股大起大落後的香港市場，對互聯網的故事，多少有點兒興意闌珊了。因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香港的交易板上，科技股翻來覆去就那麽幾支，大家也都好像習慣了。
港交所：胃口大食量小？
而面對突然洶湧而來的科技獨角獸們，一個新的問題是，香港資本市場有足夠的承受力來迎接這場盛宴了嗎？
消化不良或許已有前兆。
港交所的食欲自然是不錯。它為雙重股權結構的公司、未盈利的生物科技公司亮起兩盞綠燈，一大初衷在於，希望借由 “新經濟”的概念吸引一波科技公司作為新標的，以激活沉悶的市場，獲得海量的交易。
然而，誰曾想， “娶”進門的新人卻遠沒有想象中的得寵。受熱捧的還是舊人，這其中自然是以港股常青樹騰訊為代表。
原因在於， “香港二級市場目前最看重的仍是利潤，一時無法產生巨大利潤的科技公司並不一定能在港股獲得預期中的高估值。”而流血上市者依然不會有好的表現。
全天候科技報導中有數據顯示，
“被市場稱為‘新經濟五劍客’的眾安在線、閱文集團、易鑫集團、雷蛇股價均呈現較大跌幅，市值較此前高位累計已損失逾1600億港元。除了閱文集團，眾安在線、易鑫集團、雷蛇均已破發，後兩者股價較歷史高位已跌超50%。”
有文章評論甚至稱：即將到來的IPO規模之大，或許意味著更多失望等在前方。
與此同時，本指望著能趕來接濟的南下資金也遭遇了大幅縮水。
數據顯示，今年以來，港股通南向資金在1月份創下了流入的小高峰之後，就一直呈逐步下降趨勢，5月份港股通南向資金淨流出19.15億元。隨著港股行情走弱，南下資金正加速拋售港股。公開數據顯示，借道港股通南下的資金6月大力度淨賣出，金額達到109億港元，創下今年以來單月淨賣出最高紀錄。
多重因素的作用下，想要保持樂觀是一件太難的事。儘管小米終於在首日破發之後迎來了上行，但沒有人敢保證自己有足夠的幸運成為下一個。而從基調上看，算不上 “好采頭”的一出，也讓整個市場很難持續興奮起來。
所以你看，尚在等待名單中的另一枚 “明星”獨角獸，頗為識相地保持了低調，而直屬騰訊系的騰訊音樂集團卻是選擇遠走他鄉。
更多的人在觀望，一個轉捩點的出現，去往更好的，抑或是更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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