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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和文物裡的中國

為什麽看文物一定要走進博物館?

沉默的文物能告訴我們什麽?

如何才能讀懂歷史遺存的“語言”?

就像偵探為還原事件真相努力尋找的蛛絲馬跡那樣,一件文物,就是還原歷史的一片拚圖,要找到它所屬的位置,就要看清它的各個面向,了解它所屬的那個時代。

書 影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之際,上海博物館和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隆重推出《70件文物裡的中國》。在這本書裡,文博領域的專業研究者們試圖選取公眾感興趣的角度,以70件文物為支點,帶領讀者通過“物”重觀中國歷史漫長恢宏的演進過程。

一件器物、一幅圖畫、一方碑刻,一處遺址……皆為認識“中國”的一個視角,從偉大的藝術品到日常生活用具,不同時代、不同地區的文物最終匯成一幅多彩壯麗的祖國山河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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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眾多文物概覽性著作不同,本書更注重對“物”本身多層次、多維度的分析闡釋,提供由“文物”達“中國”的一種路徑,展示中國璀璨歷史文化縮影的同時,予讀者以觀看文物的啟示。

文物目錄

史和史牆盤(代序)

河姆渡文化豬紋陶缽

仰韶文化花瓣紋彩陶盆

紅山文化玉龍

良渚文化“玉琮王”

二裡頭文化乳釘紋銅爵

甲骨卜辭

婦好墓嵌綠松石象牙杯

婦好墓玉援銅內戈

天亡簋

何尊

晉侯墓六璜聯珠串飾

越王勾踐劍

曾侯乙編鍾

天星觀楚墓雙頭鎮墓獸

商鞅方升

錯金銀兆域圖銅版

睡虎地秦簡

馬王堆帛畫

滿城漢墓玻璃耳杯

老官山漢墓織機

四靈瓦當

金錯刀

武梁祠

熹平石經

雷台墓銅奔馬

“五星出東方利中國”錦護膊

《蘭亭序》神龍本

鹿角金步搖

“竹林七賢與榮啟期”磚印壁畫

婁叡墓鞍馬出行圖

回洛倉

龍門石窟奉先寺

駱駝載樂俑

鎏金舞馬銜杯紋銀壺

“大聖遺音”琴

敦煌經幡

《祭侄文稿》

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

佛光寺

法門寺地宮茶具

長沙窯題詩執壺

王處直墓散樂、奉侍浮雕

《閘口盤車圖》

寶山遼墓《頌經圖》

《寒食帖》

《草蟲花蝶圖》

汝窯天青釉無紋水仙盆

《千里江山圖》

《文姬歸漢圖》

《番漢合時掌中珠》

《春秋公羊經傳解詁》宋刻本

《平江圖》碑

幻方鐵板

王禎《農書》

青花蕭何月下追韓信梅瓶

《聖跡圖》石刻與聖跡殿

孔府舊藏衣冠

《拙政園圖詩》冊

“七十二峰深處”牙章

潘允徵墓木家具模型

《坤輿萬國全圖》

《秋興八景圖》

黃花梨木圓後背交椅

《西廂記》明刻本

《十竹齋箋譜》初集

《姑蘇繁華圖》

《紅樓夢》庚辰本

痕都斯坦嵌寶八角玉盒

廣彩十三行潘趣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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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言

史與史牆盤(代序)

陳曾路

對於歷史,我們有著超乎於常的“執著”。這種“執著”不僅是單純的對過往的好奇和探究,一直以來也具有著“現實”的意義,比如過去常討論的“夷夏”和“正朔”的問題,皆離不開歷史的方法和維度,現在談得多的則是“溯源”和“構建”,身份和族群的溯源,文化和認同的構建。要理解“國”,離不開“史”,龔自珍所說的“國”和“史”的關係是顛撲不破的真理,本質上,國家就是認同,沒了文化上的認同,即不存其國。一國之人的認同其實就是“史”,唯物地講,歷史是客觀認識到的發生,感情化一點,歷史是主觀相信的發生。

認同當然先要了解,了解歷史可以從文本入手,當然也可以從文物入手,殊途同歸。王國維說的“二重證據”歸根結底還是“一重”,文物和文獻互證最後還是為了文獻,我們有一種文獻崇拜。但其實格物本來就可以致知,實物所展示的“史”一樣生動和壯闊,且比書寫的歷史更為直接和確實。

文物或者“物”其實是坐標點,在特定的時空維度上留存人和事的信息,標記和勾畫風貌和形象。對於“何為中國”、“何以中國”這樣的問題,我們當然可以正面的回答,也可以以另一種思路來應對,斷其過往,故而能知其來者,歷史不僅是存粹的對過去的好奇,而是為了“知興亡”,“興亡”和“匹夫”的關係是中國最核心的價值觀。文物即文,文物即人,以物而見人,所以能至於國,邏輯上沒問題。

但我總覺得光有邏輯是不夠的。有時其實是經歷和感情。物可以承載感情,有時則是激發情感,這個是以物而論史,以物而論世的好處。

20年前,我在陝西“周原”考古實習。去之前,做了功課(那時候好像還沒有知網),在圖書館裡閱讀了不少和西周墓葬、窖藏、青銅、陶器、建築、甲骨有關的論文,厚厚一大遝。稍微瀏覽這些文章,就能理解周原這個區域對於周王朝的意義所在,“古公亶父”遷岐之後這裡是岐邑所在,文王之後這裡又是周公的采邑,一直以來,這裡都是西周的政治中心。當時在周原的發掘主要是為了解決岐周地區遺址的性質和遺物的考古學序列問題,更坦白而言,其實也是為了尋找西周時期王朝核心區的的具有重大意義的遺跡和遺物(後來的周公廟的發現就很重要),我們盡量避免”尋寶“這樣的說法,但帶銘文的青銅器其實是我們一眾學生甚而帶隊老師心心念念的所在。詩經裡所說的“周原膴膴,堇荼如飴”,誠哉斯言,每天早上被秦腔喚醒,每天辣椒、農家醋和哨子面,以至於這半年裡都被一種情緒縈繞:這才是中國。

考古發掘期間我們暫住在周原核心區的周原博物館,算是當時周原地區條件很好的建築。博物館地處召陳村,76年的時候在即是在此發現了西周的建築基址。然而,76年周原最重要的“考古”成果大概其實是“莊白一號”青銅器窖藏(周原的那麽多著名青銅窖藏其實絕大多數是農民刨地的時候發現的,那邊的農民都快學會看土質土色了),而史牆盤又是其中最偉大的發現。彼時考古工作其實已經結束了,大部隊已然撤離,只有留下的少數考古人見證了這個瞬間,考古其實還是有運氣成分的。出土以後,牆盤就一直由周原博物館收藏。20年前寶雞的青銅器博物館剛造好,史牆盤尚未歸於其展出,仍就置於周原博物館的庫房,我們近水樓台,在庫房裡看過好多次,當時周原博物館最高等級的禮品似乎就是史牆盤的原拓。我們布探方進行考古工作的地點在齊家村,離召陳不遠,每天穿過苞谷地的上工路就是一次朝聖,朝拜的是詩經裡的中國。周原核心區面積並不大,20余平方公里,和上海黃浦區差不多,莊白離召陳、齊家都不遠,特意去考察過,青銅器當然是不會碰到的,能看到的只有苞谷、辣椒和蘋果樹,感歎的是千年依舊“膴膴”而“堇荼如飴”的原。

莊白一號窖藏出土的青銅器一共103件,其中有銘文的74件。西周時期的文獻能夠流傳於今的十分稀少,故而銅器銘文無論記言還是記事都顯得十分重要,既是對文獻補足和互證,有時更能發文獻所未發。以莊白窖藏銅器銘文中作器者來劃分,基本可以分出折組、豐組、牆組、組、伯先父組等若乾組,均屬於史微家族,對應了西周從康王到宣、幽時期的世系。

史牆盤銘文284字,主要分兩部分。第一部分記敘了文、武、成、康、昭、穆幾位周王的功績,止於史牆對其所奉之王的稱頌。文王受天命,武王克商。成王是“肇徹周邦”,康王是“兮尹億疆”,都與國土管理有關。昭王是“廣能荊楚”打通往南的道路,是其內容均與《史記》的內容基本符合,反過來也說明了《史記》內容的可靠性。第二部分是牆對其家族歷史的追溯,如何起於微邑,投奔武王,歷代祖先不懈努力輔佐君主,直至史牆的夙夜不懈,兢兢業業,不敢荒怠,輔弼君主。微氏家族的始祖居於“微邑”,故而稱其為“微氏”。“微”地經考證在山西潞城一帶,並非周人系統。武王伐商之後,微氏家族在西周時期的祖先(即銘文中的烈祖)被武王召至周原,令周公賜其采邑,就此而居於岐地。周原的鳳雛建築遺址出土過甲骨,當時也有過很長時間的爭論,究竟是否周人自己的占卜。以微氏家族的例子來看,其實也是從各地引進專才,為其所用。到史牆的曾祖(即銘文中的乙祖),已經成為了周王的腹心。而史牆的祖父(即銘文中的亞祖祖辛),功勞在繁育子孫,為家族未來的發展奠定基礎。至於史牆之父(即銘文中的文考乙公),最為擅長農事稼穡,每年莊稼都有很好的收成。最後則是史牆自己的“夙夜不馳”,就是靠拚命用功了。

兩部分的敘述,中心其實就是一個字:史。國家的史,家族的史,職官的史。能有資格回溯幾代領導人的功業已然說明其地位顯赫,文辭凝練而準確,情緒克制而內斂,最厲害的是在一篇銅器銘文中將家和國鑄於一體,我有時隱隱覺得這就是中國的核心價值觀。西周很重要,很多非物質層面的設計影響至今。“周雖舊邦,其命維新”,這個影響最深遠。

商代已然有史,只是巫史不分,“事”、“史”、“使”亦不分,所以卜辭裡面的祭祀與史多有關係。卜辭裡面的“三事使人”(《乙》7747)“其呼北禦事衛”(甲1636三期),後來的禦史即來源於“三事”,是輔佐王處理政務和戰事的官員。祭祀是“國之大事”,卜辭裡有史參與“彡祭”的記載。“彡”是殷商周祭中一種,大概是一種“伐鼓之祭”,卜辭裡說“史其彡告南室”,大概可以想見這種祭祀的樣貌。周祭是商人依照順序,以其各位先公先王廟號天乾日以彡、翌、祭、劦等五種祭法輪流祭祀的祭祀制度。商人的厲害在於祭祀的系統性和周期性,祭祀和歷日的高度結合。除了最要緊的周祭之外,史參與“燎祭”(火燎以求雨的祭祀)等各類祭祀的例子很多。西周以後,巫史分離,然而“大小官名及職事之名多由史出”。“周六官之屬,掌文書者亦皆謂之史,則史之職專以藏書、讀書、作書為事,其字所以從之中,自當為盛之器,此得由其職掌證之也。”卜辭中有“東史”、“西史”、“北史”、“朕史”、“我史”等稱謂,後來刺史、按察使、轉運使等皆承其而出。

《說文解字》:史,記事者也。從又持中。中,正也。“史”是一個會意字,核心是“中”。王國維說“中”是裝簡冊的容器,當年第一次聽到這個論斷就有非常震撼的感受,後來才發現其實是他讀書多,江永、孫怡讓等人對此早已均有過論述,王觀堂也是在此基礎上的發揮。無論“中”到底是指簿書、算籌、簡冊還是裝算冊或者簡冊的容器,這是“史”握在手中的要緊的東西,是史能讓強權也無可奈何的武器。我們現在所熟悉的“史”其實更多地是董孤那樣直書“趙盾弑其君”的史。即便趙盾是“古之良大夫也,為法受惡”,但“良史”要做到“書法不隱”,這才是史掌握在手上的“中”。其實,“士”和“史”也是有共通和連繼的,從巫到史再到士,其中自有脈絡和軸線。

本書在挑選的時候盡量覆蓋到各個時代和區域,以其代表性和恰當性為基本考慮。用七十件物講中國其實不難,難的是掌握“良史”的立場、態度和方法,過去的說法是才、學、識再加上德,史其實遠不止歷史。史牆盤銘文尤可說是要“對揚天子丕顯休命”,簡單說就是對的起王的恩寵。史其實從來不是單純記言、記事的,史就是要持著“中”而“對揚國休”的!

在這本書裡,國就指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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