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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16城躋身“兆俱樂部” :濟南西安未進入、東北集體缺席

“兆俱樂部”正在不斷擴容。

寧波和鄭州2018年度GDP首次突破兆元,至此,中國躋身“兆俱樂部”的城市已有16個,包括上海、北京、廣州、深圳、天津、蘇州、重慶、武漢、成都、杭州、南京、青島、無錫、長沙、寧波、鄭州。

名單之外的城市也紛紛表明決心。“我們的目標是,通過產業發展拉動,用兩到三年時間,讓福州的GDP突破兆,躋身‘兆俱樂部’,城市綜合實力再上一個新台階。”近日,福州市委書記王寧對媒體表示。

不僅是福州,GDP超過8000億的佛山、濟南、西安、東莞、合肥、南通等城市,也在候選名單上,這些城市都將進入“兆俱樂部”作為近期發展目標。

這場單一指標的城市競賽,看上去簡單粗暴,卻越來越成為不少城市發展的“指揮棒”。

兆的意味

“兆GDP,代表著一個城市的影響力和發展階段,是經濟發展水準的表現。9000多億和兆從經濟意義上差別不大,但它是一個標誌。”華南城市研究會會長、暨南大學教授胡剛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2006年,上海的國內生產總值達到10296.97億元,是中國內地第一個GDP突破兆元的城市。2008年,北京GDP破兆。兩年後,廣州GDP超過兆。2011年,深圳、天津、蘇州、重慶4城的GDP也進入了兆行列。武漢、成都在2014年躋身“兆俱樂部”,杭州、南京和青島、無錫和長沙的GDP依次在2015年、2016年和2017年過兆。寧波和鄭州則成為2018年兆俱樂部的新成員。

從進程看,兆城市隊伍的更新速度在不斷加快。目前GDP超過8000億的城市有一大批,在此基礎上,經濟增速保持7%~8%,很快就會過兆。

在中國社科院研究員、中國區域經濟學會秘書長陳耀看來,兆元是一個城市規模的邊界,代表城市的能級和規模達到了新高度,“一個國家的發展,主要體現在城市,城市是經濟的主要產出區。城市的規模越大、能級越高,代表國家的整體實力提升。”

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18年中國城鎮化率達59.58%。“經濟中心完全在城市,城市的經濟比重越來越大。”胡剛認為,這表明了,當下中國已經進入到由數十個一、二線城市引領經濟發展的階段。

“以前大多是以省為發展單元,現在中國逐漸進入到城市時代,有一批一、二線城市發展速度很快,人口和產業高度集聚,城市之間相互競爭借鑒,帶動中國經濟的發展。”胡剛說。

他舉例,國內很多城市都會找到自己的競爭“參照系”,以“成對”的方式出現,比如北京和上海、杭州和南京、佛山和東莞、福州和廈門等。很多城市都關注自己是否會被對手城市趕超,進而產生壓力,推動自身發展。

陝西省城市經濟文化研究會會長張寶通也觀察到,推動中國經濟發展的模式中,除了企業競爭外,省與省競爭、城市之間競爭、縣域之間競爭,甚至開發區之間也有競爭。

已經進入“兆GDP俱樂部”的寧波時刻保持著危機感。“10年前南京落後寧波84億,去年已高出寧波1858億;武漢落後寧波210億,去年已高出寧波3564億;長沙落後寧波1091億,去年已高出寧波343億。”在2018年初,寧波市委書記鄭柵潔在一次大會上列舉各種數字,說明城市之間面臨嚴酷的競爭壓力,“我們稍有懈怠就會被趕超”。

東北缺席

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區域與城市經濟研究所教授張可雲在2018年製作了一個圖表,總結了當年14個兆城市的分布特徵。他認為,環渤海地區、長江三角洲地區、珠江三角洲地區與成渝地區所構成的菱形區域是中國的經濟重心。張可雲認為,這種分布格局在短期內不會發生較大的變化。

2019年寧波、鄭州入圍兆城市,張可雲現在回看當時總結的規律,發現仍然適用。

近些年,中國的城市群發展格局正在形成,京津冀、長三角、珠三角三大城市群,以2.8%的國土面積集聚了18%的人口,創造了36%的國內生產總值,是國家經濟發展的重要增長極。

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近日發布的《中國城市競爭力第17次報告》提到,城鎮化前期是小城鎮主導城市發展,中期由大城市主導城市發展,後期則是由都市圈和城市群主導城市發展。

兆GDP城市的分布驗證了這種理論。16城中,11個城市集聚在三大城市群。成都、重慶、長沙、武漢和鄭州,則是成渝、長江中遊和中原城市群的龍頭城市。

“國家競爭更多表現為城市競爭,並且越來越演化為城市群競爭。在這種格局中,中心城市或龍頭城市起著帶頭作用。因此,兆GDP城市的崛起至關重要。” 廣東省體制改革研究會副會長彭澎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

兆GDP城市和區域實力有密切聯繫。湖北省社會科學院長江流域經濟研究所所長彭智敏對《中國新聞周刊》舉例,蘇南地區兆城市多,有蘇州、南京、無錫等城市,它們的發展跟長三角中心城市上海的溢出效應密切相關。同樣,佛山、東莞的快速發展,也得益於珠三角一帶的產業鏈帶動。

“東部地區依然是中國的經濟重心,‘東部率先發展’是不爭的事實。”張可雲通過兆GDP城市分布,發現這個特徵非常明顯。

不過,這個格局正在悄然改變。陳耀認為,近些年中西部的發展勢頭相對較快,“這些年經濟增速最快的幾個省,前幾名都在西部。投資增速最快的在中部地區,因為中部地區的區位優勢在逐漸凸現,比如交通便捷、內部市場大等,中部幾個省的經濟份額在不斷提高。”

以武漢為例,武漢是長江中遊城市群的中心城市,基礎條件好,擁有眾多科研院所和傳統製造業,在2014年成為兆GDP城市。但武漢的地位曾一度被弱化。彭智敏回憶,改革開放前30年,相比沿海地區的快速發展,武漢的地位在不斷下降。2004年,國家實行“中部崛起”戰略,在一定程度上支撐了武漢新一輪發展。目前,武漢自身實力不斷恢復,區位和資源優勢在逐漸顯現。

接受採訪的多位區域問題專家都提到,兆GDP城市中,東北缺席。“這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東北地區的衰落程度,東北地區的城市集聚規模不大,帶動作用有限,是東北地區在短期內難以走出困境的一個重要原因。”張可雲說。

“區域基礎如果沒有發展起來,中心城市也很難發展。”胡剛告訴《中國新聞周刊》。

陳耀進一步解釋,從發展經濟學來看,發展就是結構演進的結果,包括經濟結構、產業結構、產品結構、需求結構等。東北不少城市基礎不錯,但是城市的結構幾乎沒有變化,造成了城市的衰退、人口淨流出、企業和投資人不斷“撤退”,不能吸引要素資源進來,發展就會越來越困難。

省會城市崛起

一些中西部地區的省會城市近些年發展亮眼,成為兆城市中不可忽視的群體。

2008年前內地城市GDP排名中,武漢、成都分別排在第13、14位,鄭州和長沙排在第22、23名,西安更是落在30名以外。

而2018年的最新數據顯示,武漢和成都的GDP排名上升到了第8、9位,GDP增速均超過8%,趕超杭州、無錫、青島、佛山和寧波。長沙GDP增速為 8.5%,上升到第13名,鄭州排名第16位,西安的經濟總量也進入全國前20強。

彭智敏觀察,近些年,中西部諸多省份都在做大做強省會城市,提高首位度,這正在成為中西部一些地方發展的策略。

以今年剛進入“兆GDP俱樂部”的鄭州為例,雖然擁有很好的區位和交通優勢,但一直以重工業為支柱的鄭州在過去發展並不起眼。

但是近幾年,鄭州抓住“一帶一路”戰略的機遇,發展提速。2016年,鄭州入選國家中心城市。國家發改委在同一年印發的《中原城市群發展規劃》中提到:把支持鄭州建設國家中心城市作為提升城市群競爭的首要突破口,強化鄭州對外開放門戶功能……形成帶動周邊、異塵餘生全國、聯通國際的核心區域。

2011年,鄭州引入富士康,成為這座城市發展的轉折點。隨後華為、中興、OPPO、魅族等廠商落戶鄭州,形成產業集群。鄭州高新技術產業大幅增長,電子信息產業成為鄭州的主導產業之一。

2018年,鄭州市外貿出口額和進口額均佔全省總額的70%以上,位居中部6省省會城市的第一位。“原來鄭州外貿(水準)處於中間偏後,現在在中部區域遙遙領先,原因是舉全省之力發展,還抓住了重大的機遇和項目。”彭智敏分析。

鄭州在省內沒有競爭對手,城市首位度極高。2018年,鄭州GDP達10143.3億元,而排名第二的洛陽,GDP只有4000多億元。

同樣是“一帶一路”重點城市的西安目前也在衝刺兆GDP。2018年,西安的經濟總量首次突破8000億元,進入全國前20強,8.2%的增速在副省級城市中排名第一,西安也因此入圍兆俱樂部的備份軍。

張寶通介紹,過去西安多央企和軍工企業,而在最近兩年,招商引資一直是西安市的頭號工程,這兩年招商的數額要比前幾屆領導在任時的招商額加起來還要多。2018年西安新登記市場主體突破了50萬戶。

在彭智敏看來,中西部在進入到工業化後期之前,區域經濟發展需要一個增長極,來帶動周邊區域發展。由於每個省份最好的研發資源、高教、金融等要素主要集中在省會,如何突出省會的帶動作用十分關鍵。

警惕“攤大餅”式擴張

行政區劃調整是一些城市衝刺兆GDP、提升城市整體實力的做法。

2019年1月,國務院批複同意撤銷萊蕪市,將其劃歸濟南市管轄。長期以來,省會濟南的GDP在山東省內只能排第三,落後於青島和煙台。2018年,濟南僅以20多億的微小差距勉強超越煙台。而在合並萊蕪之後,濟南GDP則超出煙台1000多億元,達到8862.21億元,距離兆俱樂部又近了一步。

同樣的例子還有西安。2017年,西安市代管陝西省內經濟增速最快的西鹹新區,新區內原來鹹陽部分的GDP便納入了西安。

對此類做法,彭智敏認為,用行政區劃調整來提升城市影響力,是一種最簡單的做法,有些投機取巧,“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是數字遊戲,一些城市做加法,而另一些城市做了減法,從更大的區域來看,沒有實質變化。”

“有些城市的行政區劃確實製約了城市的發展,可以適當調整,但這不是提升城市競爭力的根本辦法。”彭智敏對《中國新聞周刊》分析,萊蕪城市太小,發展不順利,通過濟南帶動萊蕪,有積極意義,不能完全否定。但是以此衝刺兆GDP或者成為中心城市,並非最優解,“更好的方式是提高效率變革、動力變革和質量變革,優化區域間的合理分工。”

陳耀也認為,通過行政區劃調整的方式不值得鼓勵,一個城市的發展,最終還要靠內生增長動力,靠創新來帶動。

也有研究者持不同看法。張寶通是西鹹一體化的首倡者之一,他認為行政區劃調整符合中西部城市的實際。“長三角、珠三角的很多鎮比我們西部一些地級市都厲害,中西部地區只能靠發展中心城市帶動。”

他舉例,上世紀80年代,成都和溫江合並,成都一夜之間從中等城市變成特大城市,和西安拉開了差距。城市發展空間增大,吸引了很多市場資源,世界500強企業、外資銀行、企業中西部總部紛紛落戶成都。

“合肥過去面積很小,在發展機會上被南京一直壓著,後來把巢湖合並過來,生態環境改善,投資環境也得到了改善,更能發揮省會城市的作用。”張寶通說。

在受訪專家們看來,另一個需要警惕的,是以GDP作為城市競爭唯一指標的簡單化思維。

“有些城市的發展受到環境和資源束縛,比如區位不好、生態脆弱、人口少等,這些城市要發展起來進入兆俱樂部,需要花費很長時間。” 陳耀說,按照人均GDP衡量,更有可比性和科學性,不僅在國內,在國際上也有可比性,“要全面地看待GDP,不能單一看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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