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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恩師徐枯石

懷念恩師徐枯石

王 超

徐枯石是我的恩師,也是我的啟蒙老師,是他把我帶入書畫藝術殿堂的。

徐老師家和我家是鄰村,相隔不到二裡地,多少還沾點親戚,按輩分我該叫他表姥爺。記得小時候,徐老師經常到我家來玩。我父親是一名工人,喜歡養花、養鳥、養魚,結交了不少鄉裡鄉村的文人雅士,徐老師就是其中比較鐵的一位。

徐枯石作品

徐老師由於右派身份,在老家的日子過得異常艱難,全靠他跟表奶奶開墾林地種點農作物維持生計,有時逢年過節也偶爾用粉連紙畫點畫換幾個錢。父親性格豪爽,慷慨大方,經常送徐老師一些工作服等生活用品,也偶爾會請他吃頓飯。在那個年代,請吃頓飯就是很奢侈的事了。徐老師為父親在他最困難時候的接濟一直感恩在心,父親也為結識這麽一位大畫家倍感自豪。

徐老師去我家,大多是拾大糞時路過我家門口。每次還沒進院子就大聲喊:“效業(我父親名字)在家嗎?”父親每次聽到喊聲都熱情地迎出來。徐老師到我家總是先在院子裡把父親養的花鳥魚蟲欣賞評論一番才進屋喝茶。徐老師和父親都很健談,經常一拉就是幾小時,趕到飯點,父親便留徐老師在家吃飯,有時兩人還會喝上幾盅。

徐枯石作品

徐老師是畫家,和父親談論最多的話題當然是畫。徐老師經常跟父親聊起自己畫畫時遇到的奇聞異事,父親也漸漸對畫產生了興趣。有一次父親又留徐老師吃飯,並順便送給他一些勞保用品。徐老師非常感激,臨走時再三感謝,他看到八仙桌上面的白牆空著,就主動說,“效業,你看你經常送給我東西,我很過意不去,我也沒什麽可送給你的,我給你畫幅中堂吧”。父親一聽,說:“這個行,早就想請您給畫一幅了”,然後兩人握著手大笑一番。徐老師畫得很用心,聽說畫了三天三夜。畫的是一幅山水中堂,配了兩幅四尺對開的花鳥條幅,落款是一九七六年冬。這套畫現在仍然在我家老宅子裡掛著。

1977年,家裡要打個廚櫃,由於受徐老師的藝術熏陶,父親想在廚櫃門上畫點畫作為裝飾。下完料後,父親跑到徐老師家裡,說:“表叔,我打了個廚櫃,廚櫃門還給您空著呢,過去給畫上幾筆吧?”徐老師爽快地答應了。徐老師是科班出身、國畫大家,在木板上畫幾幅畫是小菜一碟,不到一天功夫就畫好了。如今四十多年過去了,家裡的家具換了很多次,唯獨這個廚櫃父親一直沒捨得換,一直當寶貝留著。

徐枯石作品

父親跟徐老師的交往在我幼小心靈上播下了藝術的種子。一次,我用鉛筆照著廚櫃上的畫畫了起來,畫的是一隻喜鵲站在梅花上,但畫完後,感覺喜鵲的嘴張得有點大,就順手又在喜鵲的嘴裡畫了隻“螞蚱”。“大作”完成後,高興的貼在炕頭的牆上,天天盼著徐老師到我家來。“效業在家嗎?”,聽到熟悉的聲音,我心裡那個興奮,終於盼來了!“表姥爺,您看我畫的怎麽樣?”我迫不及待地拉他到我的畫前。徐老師很高興,“吆——!畫的不錯!”,然後略一停頓,接著說:“就是喜鵲在冬天還能找到螞蚱吃比較稀奇!”,大家一陣哈哈大笑。笑完後,徐老師很認真地說,“這孩子有天賦,剛畫就能畫成這樣不容易,畫畫要注意多觀察,想好後再畫。”這大概是我對“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最早的啟蒙教育了。

以後,我便迷上了畫畫,作業本、課本書皮、木板、白牆到處都成了我的畫紙。

八十年代徐老師平反後,搬到泰安定居,由於那時交通不方便,跟我家來往就少了。但他在我心中播下的藝術種子卻開始生根發芽。即使在備戰高考最緊張的時候,也經常在廢紙上勾勾畫畫做為休息。1992年,我考入山東大學。大學生活閑暇時光較多,我畫畫的衝動愈加強烈,於是買來毛筆、宣紙正式畫起了國畫。

1993年寒假,父親帶我去看望表姥爺。我帶了幾幅自己的習作,買了隻大公雞,就去了泰安東湖小區徐老師的住所。徐老師和父親兩位老朋友見面後非常親切。父親說:“表叔,這次來,一是看看您,二是請您看看孩子的畫有長進沒有?”徐老師看完我的作品,很高興地鼓勵說:“畫的不錯。”這次徐老師給我指導的非常仔細,從章法布局到用筆用墨,都做了詳細講解,並給我示範了小雞的畫法。父親誠懇地說:“收個徒弟吧?!”“行——!”,徐老師一點沒猶豫就答應了。我趕緊趴下磕了個頭。表奶奶一把扶起我,說:“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麽客氣,以後跟著你表姥爺好好學”。就這樣,我成了徐老師的正式弟子。每隔一段時間我就去徐老師家一次,在他的悉心指導下,我的畫藝進步很快。

但遺憾的是,沒過幾年,也就是1997年1月,傳來徐老師去世的噩耗。我極度悲痛!回想起與徐老師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內心很難平靜。徐老師為人正直、不求名利,一身正氣、德藝雙馨,把畢生的精力都獻給了自己心愛的國畫事業。徐老師是上世紀三十年代北平北華美術專科學校的高材生,曾受過齊白石、徐悲鴻、王青芳等人的親自授課,是國畫大師李苦禪先生的正式入室弟子。由於歷史原因,徐老師一生歷經坎坷與磨難,直到古稀之年才在泰安定居下來。但無論世事如何變遷,他始終保持樂觀、豁達的心態;無論條件如何艱苦,他始終在藝術的道路上執著追求。八十歲以後的他仍然致力於變法革新,特別是他畫的雄鷹、烏鴉等題材的作品,晚年愈加雄渾蒼勁、返璞歸真,達到了“筆簡意繁”的藝術境界。每次看徐老師作畫,對我來說都是一種享受。畫大寫意,酣暢淋漓、沉著痛快;畫小寫意,信手拈來、揮灑自如。

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徐老師的音容笑貌、諄諄教誨依然記憶猶新。搬入新家後,我特意把徐老師給我示範的一幅課稿和贈給我的一幅作品精心裝裱起來,掛在畫室,作為對徐老師永久的紀念!

恩師千古!恩師藝術之樹長青!

徐枯石夫婦

(徐枯石,山東新泰人,寫意花鳥畫家,代表作品有《百喜圖》《萬菊圖》《群鷹圖》《百吉圖》等。)

作者簡介:王超,號伴山居士,1972年生,山東新泰人。徐枯石、尹延新入室弟子。現為山東省美術家協會會員、山東省書畫學會理事、齊魯書畫研究院書畫家。曾獲“首屆故鄉情中國書畫大賽”金獎、“新世紀中國畫小品精品展”銅獎等。

王超作品

王超作品

王超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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