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43歲的成都市民楊春燕下班回家，推開門，便聞到屋內便傳出的一陣濃鬱薄荷香氣。裡屋，剛上大一的兒子正拿著一個造型別致，像筆一般的物體“吞雲吐霧”。楊春燕一把抓過，正準備數落兒子時，卻被頂了回來，“這是美國進口的電子煙，無害。”將信將疑的楊春燕沒有深究，半個月後，家裡的兩位老人雙雙因呼吸道不適去了醫院。
事實上，一向標榜比香煙低害的電子煙正遭遇著用戶和監管部門的雙重質疑。今年9月，美國衛生與公眾服務部發表聲明稱,美國食藥監局(FDA)計劃在未來幾周內清除市場上未經授權的非煙草味電子煙，美國總統川普也在他的推特平台上發表了對電子煙安全的關切。除了美國，印度更是直接加入了“禁煙”行列。目前，我國香港特別行政區已全面禁止電子煙，成都也擬定了《成都市公共場所控制吸煙條例（修訂草案）》，在草案中，吸電子煙已明確歸類為吸煙行為，將受到約束。
遭遇史上最強禁令，剛剛點燃的“電子煙”將飄向何方？
電子煙（圖片來自網絡）
探訪10家實體店 僅一家售賣電子煙
“你知道哪裡有賣電子煙嗎？”幾乎每個被問到這個問題的人，都搖搖頭。9月29日，記者來到四川成都市人流量最大的商業中心之一——春熙路、IFS、太古裡一帶，走訪了近10家低、中、高端商業場所的香煙售賣點，發現僅一家實體店中有售賣少數幾隻電子煙。
在這家實體店內，記者看到，有七八支電子煙和普通香煙一起，放在商品櫃中。其中，所有電子煙放在小紙盒中，沒有過多宣傳廣告，僅立著一個“電子煙”的文字標識，種類不多，價格分為三個階梯：39元、129元、199元，前兩個價格均為一次性的香煙，後者則可以多次使用，口味分為老冰棒兒味、哈密瓜味、原味等。
售貨員告訴記者：“賣得最好的是39元這種一次性的電子煙，裡面僅有一支，很多都是抽過電子煙的人來買。我們也是這個月才進電子煙的。”
網上售賣火爆 買煙者多為“戒煙”
與實體店的“冷清”相比，很多人則喜歡在網上購買電子煙“嘗鮮”。9月29日，記者搜索了幾家網上購物平台，其中一家平台的電子煙產品月度銷量竟然達到15萬+。
記者看到，該產品為水果味的一次性電子煙，價格為99元，種類繁多，有西柚、薄荷、西瓜、綠茶、綠豆等16種味道，被商家包裝成了一種時尚的生活方式。在產品介紹中，大篇幅內容是以健康為賣點的推薦語，比如，3%尼古丁、高度還原、清新香甜等。在產品詳情中，還展示了產品符合多項食品安全國家標準等。雖然標注了18歲未成年人嚴禁使用，但購買過程中並未對購買者年齡有深度審核環節。
與高銷量成對比的是，用戶體驗評論卻並不樂觀。不少購買者評論道：“容易漏油”、“電子煙爭議很大，看過一篇報導後，抽了半年後不抽了”、“這款電子煙仍然有尼古丁，對人體有害”“有的口味會嗆喉嚨”、“越來越依賴電子煙了”……在評論中，大部分網友表示，買電子煙的目的是為了戒煙。
另一方面，美國電子煙巨頭Juul的電子煙產品在華短暫網上上架後，已於本月全面從各大網商平台下架。
10億資金湧入 電子煙行業成新“風口”
“站在風口上，豬都可以飛起來。”“風過去了，摔死的都是豬。”不論是雷軍的風口論，還是馬雲的死豬法則，可以確定的是，如今風確實來了，只不過飛上天的電子煙到底是不是“豬”，還有待時間的考驗。
據新浪財經報導，從2018年下半年至今年5月，已有接近20個電子煙品牌獲得融資，融資金額近10億人民幣。包括羅永浩這樣的跨界名人高調宣布進入“煙圈”，而IDG、源碼資本、紅杉資本中國、山行資本等也紛紛向電子煙領域注資。
是什麽帶火了早已存在，但多年不溫不火的電子煙產業？
LINX靈犀電子煙創始人章晉源在受訪中表示，“這和產品本身的進步有關。早期的電子煙就是一種加濕器的感覺，不會有太好的用戶體驗。現在用戶體驗已經達到了。”
而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則是龐大的煙民經濟。中國是世界第一煙草大國，擁有3.5億煙民，佔全球煙民數近 30%。而據觀研天下統計，我國煙民中消費電子煙的人數不足1%，而英國、法國的電子煙滲透率都在3%-4%左右。在電子煙市場最發達的美國，超過13%的煙民都在消費電子煙。
根據國家煙草專賣局的數據，2017年我國卷煙銷售收入超過14000億元，近5年的銷售規模都在1兆以上。以此推算，如果未來我國電子煙滲透率能超過10%，市場規模將能達到千億級別。
電子煙比傳統香煙好？ 醫生這樣說
電子煙的對健康的影響是否比傳統香煙小？世界衛生組織曾發布報告說，沒有充足的證據支持電子煙更安全健康。而一個國際研究團隊發表報告說，不論電子煙裡是否含有尼古丁，一些香型的電子煙會有損呼吸道，加重哮喘等呼吸道疾病。
9月30日，成醫附二院·416醫院呼吸內科主任熊曙光告訴記者，醫院尚未收到因電子煙前來就診的病患。目前，我國電子煙沒有一定的行業標準，醫學上也沒有任何關於電子煙對健康長遠影響的研究。
“但是電子煙仍然對人體健康有較大影響。”他認為：“電子煙比傳統香煙好的是，沒有焦油，焦油能產生大量致癌物。不容忽視的是，電子煙也會產生尼古丁、丙二醇和丙三醇，心腦血管病人如高血壓、冠心病病人，長期吸電子煙，可能會導致血管收縮，引起冠心病發作、腦血管意外等，丙二醇、丙三醇也會對呼吸道有直接的刺激。”
熊曙光提醒，青少年不要嘗試電子煙，因為裡面的尼古丁、丙二醇、丙三醇同樣會造成興奮性、成癮性，可能造成心腦血管損害。
成都大學附屬醫院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的醫生王曉明也說：“目前沒有行業標準來規定電子煙中某一成分不超過多少量是合格。但是，從醫生角度，是不建議吸電子煙的，市面上有很多電子煙標識不清，也有很多三無產品，不能說對健康沒壞處。”
“此外，也不能把電子煙當做戒煙手段。”王曉明提醒市民，官方出版的《中國臨床戒煙指南》中，沒有哪一條說可以用電子煙代替戒煙的。
如何正確戒煙？王曉明指出：“醫院有戒煙門診，醫生會幫助制定戒煙計劃。目前我國已經被批準使用的戒煙藥物有：尼古丁貼片、尼古丁咀嚼膠，鹽酸安非他酮緩釋片，伐尼克蘭，這些藥物都需在醫生指導下使用。”
新聞鏈接
警惕電子煙引發呼吸系統疾病 國外這樣做
2019年4月，美國伊利諾伊州和威斯康星州的衛生部門發現，數十名年輕人使用電子煙後，出現了程度不同的肺部疾病，多數因此住院，甚至進入重症監護室治療。美國官員9月11日表示，或將在全國範圍內禁止銷售香味電子煙。
2019年9月，加拿大出現首例與電子煙相關的病例，該病人被查出患有嚴重的呼吸系統疾病，醫生表示與吸電子煙有關。加拿大政府承諾，會跟蹤電子煙對健康造成的影響。
在傳出電子煙導致肺部疾病後引發健康擔憂後，印度政府9月18日宣布，禁止生產、進口和銷售電子煙產品。
封面新聞記者 寧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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