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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一直在路上

戈13已經過去第四天,繁忙時代無法喘息,回武漢再返京,現在已經在波士頓開會了。戈壁後遺症仍然很嚴重,竟然半夜醒來習慣性的摸索帳篷的拉鏈。思緒在時差的影響下也開始飛揚起來,自己的戈壁之路回憶也變得清晰透徹了許多。

兩年前偶然攜妻西部旅遊順帶前往戈11終點迎接同學張傳智,目睹了戈A們的傳奇鑄就,此時正在我的人生坐標調校的階段,戈11的人和事帶來的震撼讓我在迷茫中確定了自我行走的方向。當晚決定向廈大的A隊資格發起衝鋒,曾經隻愛足球的我喜歡上長跑這種枯燥乏味的運動真的很難,足球講的是技巧,對抗,戰術,激情和變化。而我對跑步的認知就是偶爾需要動動流汗而已,對這種機械重複,沒有激烈對抗和高難技巧的運動不僅沒興趣,就從來沒想過長跑會和我有什麼關係。

歷時1年半,經歷了戈12打醬油式的訓練和拉練後,2017年整年儘力跟住訓練計劃和拉練安排,在最後一次戈壁拉練中幸運入選。回想沖A路上不容易,從開始的近40人到最後的10人,我不是那個最勤奮的人,也不是那個最堅韌的人,更不是那個最有天賦的人,可能都有一點再加上些許運氣才能夠衝進A隊。其中甘苦已和師兄弟分享,只能說每一步都不會白費。

公布名單的那個晚上沒有任何激動,沖A1年多的時間裡無數次的想像的沖A成功的場景或狂笑或長嘯或痛哭等一個都沒出現,只是感動於李強讓A的精神,還有角色轉換從個人的成功到團隊至上讓我思考接下來真的到了賽場上應該怎麼做。

傍上以余東,成波為核心的超跑團隊是幸運的,怎麼跑好做好自己的團隊角色更是對我新的挑戰。戈賽比的是團隊,科學的資源配置是基礎,冷靜激情是戰鬥力,細節準備極重要。歷年來能夠衝進廈大A隊的人從來都不是吃素的,戈13這些看上去和我一樣儒雅的隊友,個個都是狠角色,冷靜中殺氣暗掩,談笑間酷勁內斂,合作中親密無間,比賽日血性衝天。

5月5日11點我的戈13征程結束,短暫的慶祝興奮激動後,我躺在大帳的角落慢慢安靜下來,打開手機備忘錄在沖A歷程後慢慢開始回憶記錄這三天的點點滴滴。這是一支10名隊員來自8個城市,融合了國企,私企,外企各業態的商業精英的的參賽隊,不記得多少年沒有流淚,在我們這個浮躁的年代,快餐文化,結果導向的年代,一群多年寵辱不驚的商海精英經歷了感動閾值爆降,淚點極低的三天。

第一天正賽日,從第六順位出發,10人出發氣勢恢巨集,大家鉚足了勁準備乾出好成績。哪知上官兄3公里開始輕度拉傷,所有人仍按既定戰術沉著應對,作為後隊指揮,通過與前隊的及時溝通,我開始有些急躁,因為我們和前隊的配速差已經超過50秒,於是我決定參照前隊配速提速後隊,我們從550配速逐步調整至530,前15公里看上去一切正常,進入長江大道後配速下降,春水和向麗突前先至補給站,我和何麗晚2分鐘進站,洪亮在補給站等我們。

這時傳來前隊一切正常的消息,我們後隊需要最少保住一個女生的成績,五分鐘後我和何麗洪亮一同出發,不想剛出去300米我的雙側大腿前肌群開始抽筋堅持了200米實在不行,就由洪亮隊長帶著何麗開始最艱難的3公里爬坡。停下來走幾十米,抽筋癥狀減輕,看見利強回頭望,知道大家希望我能休整後再跟上去,此時第二波抽筋開始劇烈起來,倆塊肌肉抽成了石塊一樣硬,劇痛幾乎無法站立,撐了約30秒緩解,我知道我追不上了。

慢慢爬上坡頂打卡點,報告了位置後,準備再試試下坡趕一下速度,爭取能追上何麗洪亮,一轉彎發現了倆哥們,一個正在求救,另一個看上去已經癱軟。趕緊過去抓住胳膊,問了情況後,確診中暑了,於是急救處理,幸運的是離打卡點不遠,拿到了兩瓶水和冰包,大概15分鐘後反覆確認沒問題後,他們催我快走,以免影響我隊的成績。再次確認意識恢復,脈搏平穩,呼吸平順後簡單交代了幾句,向坡下衝去。

回到大帳時大家都回了,成績尚可,只是何麗沒有跑進前六讓我略感失望。這時上官在大帳中突然黯然垂淚,認為自己如果不拉傷,團隊成績會提升幾分鐘,離目標前4會更近一步,偉峰等都上前溫言相勸,瞬間我的鼻頭一酸,強忍著默默的走到遠處,也為自己在補給站後倆大腿抽筋無法完成最艱難的3公里坡拉何麗的任務而極度難過,除了影響團隊成績,也影響了女生的有效成績計入!

這場眼淚既有自責,也有欣慰與佩服,春水用他那輕瘦的身板,硬是在那魔鬼三公里的坡段將向麗的配速保持在550以內,並一直陪跑到終點。看著六工城在陽光直射下炫目的亮黃,擦乾眼淚,若無其事的返回大帳,吃好喝好拉伸休息好,明天再戰!

第二天后隊稍變,春水到前隊,我和隊長洪亮在後隊支撐二麗。何麗的壓力最大,今天的有效成績對團隊非常重要,而向麗在昨天的拚盡全力後,今天仍然需要竭盡所能。隊長洪亮和我都憋了一口氣,期望能一切按計劃配速進行。比賽開始何麗就不太順利,一公里補水時吸不出來,調整水包的時候勒太緊了影響呼吸,到第四公里水袋和呼吸步態才調順,配速按既定計劃執行的很好,傳智全程引導,我們基本不看GPS,各種路段交換推拉,配合默契。

跨過鐵絲網進入白戈壁,終於把前面22公里最難的路段度過去了,向麗狀態持續很好,0號決定傳智帶她先跑,看著向麗啟動她強力的小馬達,快速前行的背影,心中暗贊。進入黑戈壁我和洪亮知道進入了何麗的時間,她擅長在最後12公里黑戈壁和風車陣這種路段越跑越快,正如當天的氣象一樣,似乎陰雲總是散不去,這時可怕的抽筋和腸胃炎發作像鬼魅一樣附上何麗的身體,離風車陣還有2公里時,她拉著背帶的手突然鬆開,以為她要自己平路加速,可跑了幾十米越掉越慢,於是我側看觀察一下她的狀態,她的臉頰輕抽,淚水滴落,我問她怎麼了,她低聲說:腳抽筋了,先跑著吧!洪亮儘力托住她的腰,琴子在邊上為我們鼓勁,又跑了幾百米,她的體痛加深,心理愈發難受,遭此雙重摺磨,開始邊跑邊流淚。

過了3個風車後,癥狀逐漸加重,看著她這個樣子,我不禁淚流滿面,用遮住臉龐,隊長鼓勵的聲音也顯嘶啞,可能那時我們都知道再跑下去只能靠意志,但再強大的意志力也抵不過極度脫水和不停的抽筋,過了風車陣進入最後三公里的黑戈壁時,她再也撐不住了,身體的虛脫和內心的痛苦終於在離終點2.5公里處擊倒了她,隊長和我攙扶走了1.5公里,在聽到余東焦急的呼喚後,略作調整,在最後300米又抬起腳開始跑起來向終點衝去,那一刻我徹底淚崩,那一刻我不知道她是在為了可能的有效成績在衝刺還是繼續挑戰自己,挑戰這該死的急病,或者是……那一刻我只知道她就是戈賽的英雄。

晚上散步時才知道早上她已經胃部不適乾嘔幾次,怕影響全隊情緒,想自己硬頂過去就會好的,愈發對她的想法既可敬又可氣,可敬她團隊精神和勇挑重擔的勇氣,可氣她對健康參賽認知的弱化!戈壁啊,就是這麼弄人,讓你的決定和它的氣象一樣捉摸不定!

第三天,全隊沒有退路,必須拚掉對手,才能挺進前五,比賽開始前後隊像倆頭餓極了的狼,張牙舞爪的就出去了,我和向麗在歡喜和琴子的保駕下,第5公里追上對手後隊,從第10公里,向麗開始發起衝鋒,逐漸擺脫對手,這時要考慮的就是爭取把向麗的成績拉入有效成績,這位中華好員工在連拚倆天后仍然鬥志高昂,嬌小的身軀迸發的能量詮釋著她真的是做電池行業的。

前程式控制製它的速度在555左右,因為我知道後面幾個大坡不僅是對她的考驗,更是對我的的考驗。在7公里處金貴由於腿傷由前隊轉後隊,開始一起陪跑,第11公里沖坡時,金貴低吼一聲「拉我,我盡量多拉一些,凱程後面再拉」。我和向麗知道素有拚命三郎之稱的金貴肯定腿傷嚴重,不然他不會貿然用頭天剛知道的炮灰戰術燃燒自己,要求先拉爆自己。

接下來倆個長坡,我們默契的就讓金貴來拉,第二個坡頂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推了向麗一把,滴完最後一滴血,說了一句,你們走吧。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戰友耗盡一切只為做好鋪路石,極致的團隊精神。接下來進山谷之前還有倆個稍陡的長坡,鼎力跑完第一個坡,在第二個坡頂還有30米,16.5公里處,我知道不行了,喊了一聲10米前的傳智和旁邊的琴子,就完全動不了,雙大腿顫抖不止。對不起,親愛的向麗,我只能頂到這裡了,最後6公里你只能靠自己拚下來。

最後一段路傳智琴子的陪跑不僅是向麗的最大的精神支持,也是我的精神支撐。半小時後在對講機傳來傳智興奮的聲音「向麗要衝線了,我們的女英雄要衝線了」,剎那間我的腦海中一片空白,站立了近一分鐘,內心無盡的激動,知道我自己的戈賽完美結束啦,沒有遺憾,沒有空無。

現在戈賽A隊已成為我人生軌跡上的一個歷史航點,人生的坐標和方向調校到新的階段,新的人生挑戰目標已經出現,期望如戈賽一樣如期達成!這是一段獨特的人生經歷,在5月1日之前我相信大多數人只是認為拚盡全力完成競賽任務,力爭團隊好的排名就行。

現在戈賽結束第5天了,對於比賽仍有很多競技層面的討論,即使我自己的腦海裡也全是戈13的畫面,不能集中精力乾任何事,我想這就是它的獨特,把固化的線性思維立體化了,「理想,行動,堅持,超越」這些虛幻的詞語對於我們每個參與者都變的那麼真實,那麼鮮活,那麼值得珍藏。由戈賽到自然,由運動到人性,最後我想留下一句感悟:如果人生還需要一次感動,那就來一次4天3夜的戈壁之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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