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的園子和他的小動物們

沈周 《寫生冊·貓》局部

沈周是明人，他高壽，畫了一輩子的畫，畫山水、畫園林、畫蔬果、畫花卉，畫小動物，畫他的眼之所見和心之所想。他受先輩影響，終生未仕，是憑借一門手藝存於世的畫家，僅“以丹青以自適”。

沈周性情坦然，人也平和，所以在藝術上尤其能包容各家風格，“於諸家無不爛漫”。他的畫是平淡天真，舒和但也有骨骼，明四家裡，文徵明、唐寅都和他學過畫。

他是個靠畫畫為生的人，當時他的畫名大，造假的人也多，據說他的畫，“片楮朝出，午已見副本，有不日到處有之，凡十餘本者。” 王稚登在《丹青志》裡說：“先生繪事為當代第一，山水、人物、花竹、禽魚悉入神品。其畫自唐、宋名流及勝國諸賢，上下千載，縱橫百輩，先生兼總條貫，莫不攬其精微。”

- 東莊圖冊 -

平淡天真

《東莊圖冊》是沈周留存下來的最著名的作品之一，既有沈周前期小幅山水裡的筆精墨工、細潤設色，也能看出他後期作品裡的粗率隨意與不拘小節。

中國的山水畫總是在似與不似間，要遊心太玄、氣勢撼人，但《東莊圖冊》的好，是平淡天真。

東莊是沈周好友吳寬的莊園，當年他們在這裡交遊唱和、賞花品茗、晴耕雨讀。沈周幾乎是以一種遊戲的態度，客觀地描繪著東莊的田園景象，幽閑而不感傷，圖冊裡沒有撼人的氣勢和強烈的感情技法，有的只是特別舒緩的情緒，是理性澄澈，冷靜安詳。

而就因為這樣的寫真，我們能看到極少被其他人畫入畫中的大片麥田和稻畦、橫陳的果林，以及那些奇絕又有現代感的構圖。這是因為以心映照著客觀事物，所以無須引申至玄的道理，只是把真實物象落在紙上，而一切動人的畫面就降臨其上。

- 臥遊圖冊 -

余早以繪事為戲

沈周未曾遠涉，人生裡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吳中，畫裡都是蘇州的景觀和天氣。雖然足跡幾乎沒有超出江蘇、浙江兩省的區域範圍， 但他喜歡遊覽山水，最喜愛的是蘇州本地的山川園林、花草樹木、石湖、虎丘……這些題材反反覆復出現在了他的畫裡。

南朝時期的宗炳也是愛山愛水，喜歡遊覽名勝，晚年的時候因病臥床在家，“凡所遊履，皆圖之於室”，他把曾去過的山看過的水，都畫了下來，貼在屋裡頭的牆上，他說，“老疾俱至，名山恐難遍睹，唯當澄懷觀道，臥以遊之。”

在《臥遊圖冊》的跋文中，沈周說：“宗少文四壁揭山水圖，自謂臥遊其間。此冊方可尺許，可以仰眠匡床，一手執之，一手徐徐翻閱，殊得少文之趣。倦則掩之，不亦便乎?”小小的一冊畫，仰躺著慢慢翻閱著看，不也是樂趣嗎？

沈周一生生活於相對清明穩定的明代中期，在相城的村莊裡度過了人生的絕大部分日子。沈周與以往那種“門雖設而常關”的隱士不太一樣，他在幽居的日子裡實現著一直被儒家虛置的“遊於藝”的理想。他曾經說，“畫本予漫興”、“余早以繪事為戲”，那時候，很少有人會把這樣的樂趣真正作為一種積極的理想去追求。沈周自己建築了一個“有竹居”，隱於朝市，為在野的文人開辟了一種新的理想而可行的生活方式。

沈周的“臥遊”，是臥遊山水，也是在世間對自己“遊於藝”式的安放。

秋江坐話

畫秋白雲

- 寫生冊 -

我在丹青之外

沈周早期畫畫，大多是細密幽深的路子，中年以後，廣泛吸收各路畫派風格，畫得越來越灑脫，慢慢有了自己“粗沈”的風格。

《寫生冊》就是他在這個時期作的，畫的那一年，沈周68歲，筆墨都是淡淡，不再是以前的精工細致，而是“粗枝大葉，草草而成” 。《寫生冊》 一共16開，寫玉蘭、蝴蝶花、荷菊、葡萄、蛙、鴨、貓等等，開頭有用篆書題寫的“觀物之生”四字，據推測是沈周的好朋友——明代著名書家李應禎寫的。冊前有沈周自題：“我於蠢動兼生植，弄筆還能竊化機；明日小窗孤坐處，春風滿面此心微。戲筆此冊，隨物賦形，聊自適閑居飽食之興。若以畫求我，我則在丹青之外矣。”

- 山水 -

留己格間自玩

沈周的祖父沈澄善詩文，能繪畫，精於鑒賞，永樂年間，朝廷本已授他為官，但他稱病不從，才作罷。沈澄歸家後告誡後生，勿以官宦累身。後來子孫都遵守戒訓，在家耕讀，不應科舉。所以沈周雖然家學極好，書畫詩文，收藏鑒賞都擅長，卻一生未仕。晚年時候，沈周也經歷了喪子與家道的中落，畫卻畫得越來越好。他在《西山記遊圖》裡有寫過這樣一句話，“輒放筆想象一林一溪，一巒一塢，留己格間自玩。” 對於沈周來說，外界變遷自有它的緣法，但山水林泉始終是他的“自玩之地”。

以下為沈周部分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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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圖

十四夜月圖

倀立遠眺圖

青園圖

虎丘餞別圖

- E N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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