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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宇澄:“繁花”,我與《新民晚報》很近

1985年冬天,上海下了場大雪,紛紛揚揚的雪花讓我想到了北方,看到了黑河的雪原,時間的阻隔突然消失,我很想告訴身邊的上海人,雪在北方是黃沙那麽乾燥,永不融化;那時上海人每天必看晚報,關於雪的文章寫了1500字,信封是“新民晚報夜光杯編輯收”,投入郵筒大概一周,就刊在了“夜光杯”頭條位置。這篇《雪的回憶》,是我第一次為報社投稿。

我印象中的《新民晚報》,一直是介入文學的,記者和副刊編輯們都像文學編輯那樣熟悉創作,記憶裡最特別的是在1993年,副刊開設了小說作者的“接龍”遊戲——今天發表一位作者1000字小說,明天的加入者,也就是以銜接前者的內容來完成演繹,等再傳遞給下一位作者的同時,此一回已經發表,總題為:《九三年的愛情》。

預設的主人公,姓夏名海,“讓人馬上想到‘下海’,愛情和經濟,在1993年確有一種微妙關係,夏海就在這雙料大潮中百般掙扎”(周佩紅語),上海很多作者都加入進來,參加這小說的聚會。常常是有意無意,前一回情節轉到了後一回作者的手裡,肯定也就是匪夷所思的事變——每人都試圖妄想把控“夏海”的命運,但後續的作者們,一定會與前者南轅北轍。每一回的結尾,編者都有預告,這一切,都充滿了懸念和期待。

寫作從來是顯示個性的事,這聚會很有趣,其實也是如何能在集體中保持個性,在固定的篇幅裡吸引讀者,包括如何承接上一回另辟蹊徑、推動延續的實驗;說是遊戲,未嘗不是一種面對。對於報社來說,支持這樣的刊載方式,無疑是對寫作的高度寬容和理解,吸引讀者興趣的同時,活躍了作者和讀者之間的現場,一定程度上,特別能反映時代的世相。記得這個“小說龍門陣”連載延續了四五十回,甚至還準備出書……極傳統的趣味方式,居然復活在這一年並加入了“接龍”元素——即使是清末民初本埠報紙連載小說最鼎盛期、直到早已式微的當年,從沒有一家大眾媒體做過類似的事。

這組並不漫長的小說連載《九三年的愛情》,銜接連載的報業傳統,獲得了讀者的議論與關注,沒想到多年以後,我也是以網上連載的方式,寫完《繁花》的初稿,同樣也感受到了寫作回歸的過往——你剛寫的半頁詩歌、或一節小說,你就會念給讀者聽的那種更早的文學傳統——寫作,不再是一個人的事,現在想想,仍然是多麽奢侈的狀態。

感受到自己和《新民晚報》奇妙的緣分,還在於近期在一份資料中發現,上世紀50年代到60年代,大概十年的時間裡,《新民晚報》副刊曾更名為“繁花”,直到上世紀80年代才恢復更早的“夜光杯”。這真是太有意思了,我當初給小說取名糾結了好長時間,最後是在兩部小說《海上繁華夢》《海上花列傳》各取一字,本意是祈願上海“繁花似錦”之意,等發現晚報這段特別的“繁花”史,我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這確實是我喜愛的《新民晚報》的一段過往歷史。

90歲的《新民晚報》歷程,是中國報業繼往開來的豐富歷史,希望90歲的她在未來依然繁花似錦。

“我和《新民晚報》”征文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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