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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崢、黃渤還有王寶強,都不好笑了

2005年,在《瘋狂的石頭》片場,黃渤第一次見到了徐崢,心裡想著,“嘿!豬八戒來了!這可是全組裡唯一的一個明星呀。”再一轉眼,看到導演寧浩坐在一張大長桌子後面,整個一小孩兒,黃渤一下虛了,感覺這電影有點像學生作業的意思。

住賓館的時候,王迅跟黃渤分到了一個房間。那時王迅是文工團的編劇,穿上軍裝挺拔正氣,小提琴也拉得特棒。再一瞧黃渤,一頭亂發,穿著一身破夾克,走路說話都是一副痞子模樣。

王迅左看右看,“怎麽看都(覺得黃渤)是挺操蛋的一個人。”兩個人在房間裡一句話沒說。王迅坐了不到五分鐘,坐不住了,起身就去找製片主任,說他要換房間。

哪想這部成本才200萬的電影上映後,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寧浩、徐崢、黃渤成了鐵三角,而王迅簽了黃渤的工作室,人前人後都“渤哥”、“渤哥”地喊。

2018年,也是瘋狂的一年。由寧浩監製、徐崢主演的《我不是藥神》,上映22天票房突破30億,豆瓣評分也飆到了9.0。

另一邊呢,黃渤帶著王迅奉獻了《一出好戲》,黃渤放話說票房要超過30億,結果一旁的王寶強幫他挽了下尊,“你呀最多10億。”畢竟王寶強自己導的《大鬧天竺》,也就拿了7億票房。

徐崢跟黃渤,依然在演市井裡晃蕩的普通人,但內核卻比從前多了幾分苦澀。《我不是藥神》裡,徐崢看似嬉笑怒罵還有那麽幾分雞賊,看著他一邊裝模作樣跟印度人道謝,一邊又用國語罵人,還是好笑。只是劇情越往後走,這個人物就越沉重,直至最後他完全犧牲了自己,成為了別人眼中的“藥神”。

徐崢在藥神裡有好幾場哭戲。有一場五個人吃火鍋的戲,徐崢一邊喝酒,一邊把自己扳回到程勇的角色裡,“必須得鬧翻,把他們都趕走。”拍了整整一晚,徐崢喝了兩瓶黃酒,“拍完之後很過癮,我們都坐在監視器前流淚。”

《一出好戲》裡的黃渤,也是同樣的沉重。他演了一個公司裡不起眼的小員工,整日做著中彩票娶舒淇的白日夢。結果真的中了6000萬彩票,卻發現自己置身一個絕望的孤島。

黃渤用孤島求生來映射了一個烏托邦式的寓言,為了吃食丟了尊嚴的知識分子,只看利益人性淡漠的資本家,還有一直渴望推翻舊有秩序重獲新生的底層屌絲。

有一幕戲是,黃渤企圖告訴大家孤島的真相,卻被大家認為他是瘋了。他突然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越笑越誇張,一直笑得流出了眼淚,那笑聲中仿佛有無限的悲愴與淒涼。大多數媒體都給了黃渤的處女作好評,但也有觀眾不買账,看完留下三字影評,“不好笑”。

一直以來,好笑不好笑,是評判一個喜劇演員最重要的標準之一。

《瘋狂的石頭》裡,徐崢跟黃渤都不算主角,但只要每次鏡頭一給到,就能大放異彩地搶風頭。徐崢頂著一顆反光的光頭狂揍秘書的戲是好笑的。黃渤明明蓬頭垢面,還要指著衣服說,“牌子貨,班尼路”,也是好笑的。

後來的《人在囧途》,又換了一種搭配。徐崢跟王寶強,一個洋氣一個土氣,一個精明一個憨傻,一個倒霉一個幸運,原本兩個世界的人,偏偏被命運捏合在了一起,兩個人身上強烈的反差,也帶來了強烈的喜劇效果。

2012年徐崢又拍了一部《泰囧》,算是《人在囧途》的加強版。他把黃渤還有王寶強都湊到了一起,三個人好笑死了,也成功死了。

三個人,確實各有各的喜感。徐崢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天生有種大城市人的精明與刁鑽。所以他擅長演各種倒霉又刻薄的精英,總是在自鳴得意的時候挨上一記生活的重錘,令人覺得解氣又好笑。

而黃渤呢,雖然出生知識分子家庭,但很早就跑出去混社會了,什麽三六九等的人都見過,所以演起各種混混得心應手。他的喜感有一種虛張聲勢的膽怯,越逗越慫,越慫越逗。

而王寶強的喜感,更像是渾然天成。出生河北農村的他,進了城市之後總是適應不良,見了劉德華噗通一跪,見了生人呵呵傻笑。他越是表現得局促,越是與環境格格不入,大家就越覺得好笑。

過了兩年徐崢再拍《港囧》,去掉了黃渤,去掉了王寶強,整部片子充斥著葷段子與懷舊金曲,電影一下就變得不好笑也不好看了。

陳佩斯講喜劇的內核是悲劇,而馬東說,我這種人底色總是蒼涼。大概越是深夜有過痛徹心扉的人,越是能爆發快樂的笑。

表面看起來很peace的徐崢,一直是個很有野心的演員。他當過幾年話劇演員,演過不少先鋒話劇,但他卻不喜歡這種與現實觀眾隔離的舞台。徐崢演過一部講大宅門之內通奸虐殺的舞台劇,直接想罵娘“這他媽什麽玩意兒啊,你排這戲弄出來乾嗎,跟現實沒有一點關聯。”

徐崢又跑去演影視劇。《李衛當官》沒火,反而是《春光燦爛豬八戒》火了。這也讓他很是苦惱了一陣子。

黃渤講過一個關於徐崢的段子:有一次徐崢去銀行取錢,工作人員面帶微笑很有禮貌:“徐先生,請問您要辦理什麽業務?”“我要取一萬塊錢。”“好的,您稍等。”哢!工作人員業務嫻熟地關閉視窗,卻忘了摁掉話筒,轉過臉就吆喝道:“哎哎哎!給豬八戒拿一萬塊錢!”

後來寧浩拍《瘋狂的石頭》,徐崢是裡面最重量級人物的演員,也是唯一一個毛遂自薦不要片酬的演員。

黃渤呢,一開始夢想的是做歌星。在歌廳唱歌的時候,他一晚上可以喝11瓶啤酒,喝完還不醉,接著上台唱歌,一邊唱,一邊打嗝。

他也會在台上跳舞,當時他有一個標誌性的結束動作,就是有“唰”的一個平轉跪在地上,然後享受台下歡呼。直到有一天演出,他跳到那裡,看到下邊有嗑瓜子的,有摟著小姐的,“當”就停住了,覺得跪不下去。

也是誤打誤撞,黃渤就成了喜劇演員。黃渤看自己演的喜劇片從來都不會笑,“你們看的時候是抱著一個,啊啊,你看高興就樂,我看的時候全都是問題。看的時候就是,哎,這節奏快了,啊,這塊可能根本就不用說這句話,其實後邊效果會更好。”

在演《天下無賊》之前,王寶強在片場求角色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我會功夫的我會功夫的!”

做替身的時候,王寶強曾經代替男主角,從一輛兩米多高的防火梯上,摔到下面的水泥地。要不斷地摔,一直摔到導演喊“OK”。王寶強爬上梯子,直接往下跳,手肘流血,整個袖子都濕了。當天他拿到的報酬是50塊錢——比普通群眾演員多30塊。

當初就是看了一部《少林寺》,讓王寶強8歲就上嵩山,當了俗家弟子。結果下了山之後發現,會功夫沒什麽了不起的,能逗人笑才是真本事。從《人在囧途》到《泰囧》再到《唐探》三部曲,王寶強一直都重複同一種角色,那就是一個又傻又真誠的農村人。

2014年,寧浩拍了《心花路放》,雖然片子裡依然充斥著黑色幽默,但本質卻是一部文藝片。有一幕是,黃渤與徐崢演的兩個失意中年男人,遭了陪酒小姐的“仙人跳”,不得不穿著浴袍,深夜流落街頭。一會兒是兩人擁在一起哆哆嗦嗦地唱著“敢問路在何方”,一會兒又是兩人持槍火拚,用廣東話講著“從今日起,我同你恩斷義絕”的對白,分外好笑,也分外悲傷。

肉眼可見,寧浩沒了《瘋狂的石頭》那股瘋勁兒,黃渤與徐崢也不再是電影裡的愣頭青。

卓別林在《舞台生涯》中的最後一個鏡頭,曾經讓陳佩斯領悟到了喜劇演員的真諦,“一個偉大的日子,卓別林在舞台上完成了自己追求一生的事業,最後跳進一面大鼓。以痛苦換來了觀眾暴風驟雨般的掌聲。”

長久以來,喜劇演員讓人們發笑的,其實正他們身上的痛點與錯位。徐崢的聰明算計,是與他的疲憊怯懦相伴隨的。黃渤的每次強顏歡笑的背後,都有一聲聲失落的歎息。不論王寶強有多成功,他也總會流露出大城市人不曾有過的迷茫彷徨。

這幾年,徐崢黃渤還有王寶強,都有點厭倦一直當個演員,開始去嘗試其他定位。

王寶強自己當導演拍了一部《大鬧天竺》,雖然基調仍是喜劇片,但他在電影裡加了不少功夫元素。徐崢不光當導演,還當監製。他喜歡跟新人導演合作,《催眠大師》、《超時空同居》、《幕後玩家》、《我不是藥神》都有徐崢監製參與。黃渤從2010年期就有當導演的想法,但一直磨到現在才磨出來《一出好戲》。這部處女作,不但不好笑,反而相當嚴肅,相當正經。

不再好笑,對一個喜劇演員來說,也許並非壞事。畢竟大笑與大哭,都不是人生的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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