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中國漢族人信宗教的不多，但是從歷史上就講究祭天祀地拜祖宗，而且各行各地都有自己信奉的神靈，如燒窯的敬窯神，唱戲的拜梨園神，連娼妓都有自己供奉的神。普通民眾在不同區域中分別有對來自佛教、道教和民間的諸神靈的祭祀活動，比起皇家祭祀儀式少了許多隆重，但正由於植根民間也就多了幾分情趣。民間祭祀風格五花八門，不拘一格，因而其中所涉及的服飾也說不清有何依據。只是因為出於一地的信息互通，大家都遵循著一些既定規則，形成一些共識的特有形象。
天官賜福
有一種神穿文官官服，如天官，這是源自道教的大神。因為總有“天官賜福”的年畫，因此近代民間也將其視為福、祿、壽三星中的福星。天官在年畫中多作一品文官的服飾形象，頭戴官帽身穿紅袍，胸前有仙鶴補子，腰圍玉帶，足蹬朝靴，同時留著五綹長髯。福祿壽三星有福壽雙全和升官發財的吉祥寓意，所以清代起就開始將福星與財神形象相合，財神也成了一品文官的服飾。再有穿文官服飾的就是閻王或說城隍爺，及其手下的判官，或許因他們都是冥國的官員，自然就是一身執法文官的服裝。《斬鬼傳》卷一描繪判官的形象是戴一頂軟翅紗帽，穿一領內紅圓領，束一條犀角大帶，踏一雙歪頭皂靴，長一臉絡腮胡須，瞪著一雙圓眼。當然，判官有多位，有時鐘馗也被人們稱為判官。鍾馗的服飾有兩種，有的書上著民服，如宋代沈括《補筆談》引高承《事物紀原》中，說唐明皇夢見的鍾馗是“頂破帽，衣藍袍，束角帶”。在很多人物畫上，鍾馗都是戴著襆頭，穿著朱砂點塗的紅袍，皂靴。一副唐宋男服的典型形象，但當鍾馗作為門神時又作官服狀並手拿笏板。宋代郭若虛《圖畫見聞志》中載：“吳道子畫鍾馗，衣藍衫……”這裡需要注意的是，此處的“藍”不一定都是指顏色，有的是通假字，即指“襴衫”，也就是唐宋間男人都穿的下安一橫襴的圓領袍衫。
鍾馗
神穿文職官服的還有不少，先說穿天子冕服的有玉皇大帝，一看那垂旒的冕冠，特別是頸間的方心曲領，就是宋明時期確定的高級官員服飾形象。穿帝王冕服的還有雷王，這來自廣東雷州半島。因為道教將黃帝稱為雷王，後來根據玉皇大帝為玉皇大天尊，雷王被稱為雷聲普化天尊。再後來索性將黃帝喚為九天應元雷聲普化真王（天尊），這樣穿帝王裝也就理所當然了。其他還有三官，也叫三元大帝，清代乾隆年間北京就有三官廟和三官庵31座。三官即除了本文前面提到的天官以外，還有地官、水官。全作一品大員穿著。四值功曹是小神，其官名一看就知是低級官吏，但由於負責記錄、呈遞公文等工作，因而也著官服，執笏板。
武將打扮的神也有多位，如真武大帝，還有與此相關的龜蛇二將。北京故宮欽安殿中的龜蛇二將，就不同於武當山金殿中的蛇繞龜腹，而是戴盔貫甲，衣帶飄逸。道教山門內的青龍、白虎二神，也是著鎧持械。再如馬、趙、溫、關四大元帥，更是武將裝扮。在《三寶太監西洋記》中，描繪他們為“鐵作襆頭連霧長，烏油袍袖峭寒生。 花玉帶腰間滿，竹節鋼鞭手內擎……”
真武大帝
神穿紅衣，在中國民間傳說和形象塑造中很普遍，人們印象最深的便是天妃娘娘，南方人稱媽祖。福建莆田縣湄洲島的神女林默，就被記錄為“常衣朱衣，飛翻海上”。宋徽宗宣和五年，給事中路允迪奉旨出使高麗時遇到大風暴，他閉目禱告後，果然看見有位穿紅衣的神女站在船檣上……天津建衛以來漕運發達，因而娘娘宮是天津人主要的祭祀廟宇。舊時婦女講究穿一身紅衣，正月初一搶燒第一炷香，如今人們也要在年前去一趟古文化街。福建女子也學著媽祖穿紅衣，只是不敢與媽祖一樣，所以在上衣下擺和褲腿下截縫一塊黑布，天津婦女來得火爆，不但過年，結婚都講究紅衣紅裙、紅鞋紅襪、紅手絹、紅背包，頭上紅絨花，那叫一個紅！還有一位朱衣神，與科舉考試有關，傳說歐陽修做考官閱卷時，常覺身後有一朱衣人點頭，凡點頭的時候恰恰認為該試卷可取，但是回頭看並不見人影。後來讀書人科考前，拜孔子、魁星，也拜朱衣神。中國人一定覺得，著紅衣本身就是吉相。
服飾不僅僅出現在神靈和祭祀者身上，有時還是特定道具。民間女子祭廁神紫姑時，取糞箕一隻，“飾以釵環，簪以花朵”，另用一支銀釵插在箕口上，有時還將箕口對著攤在案上的碎米，用銀釵在米上畫。扶乩的都是女性，這根源於唐代起始的紫姑信仰，實際上仍保留著濃濃的原始巫術意味。
正由於服飾有著廣泛且又具體的文化語言，因此在民間祭祀中往往具有很嚴肅的指定意義，這裡顯示的即是文化的立體性狀與文化內核。（圖源網絡）
（作者：華梅 來源：解放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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