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最新頭條.有趣資訊

一次全景沉浸式的感官之旅

作者 |XY,畢業於索邦大學,現於巴黎從事電影製片行業

讓-史蒂芬·薩瓦爾,一個遊離於法國電影體制之外的自由粒子。不同於克里斯托夫·奧諾雷, 弗朗索瓦·歐容, 阿諾·德斯普裡欽等精於展現法國現代都市男女情感糾葛、扎根於法國本土文化的電影作者,薩瓦爾的電影更傾向於國際化、世界性的題材和生猛勁爆的現實主義畫風。

乍看之下更接近於高效、精準、扣人心弦的美國作者型類型電影,而非婉約哲思具有浪漫氣質的法國當代主流作者電影。

《野獸之夜》西裡爾·科拉爾,1993

90年代初,薩瓦爾以導演助理的身份參與拍攝了多部被載入法國電影史、具有裡程碑意義的電影,其中包括西裡爾·科拉爾的《野獸之夜》(93年凱撒最佳電影)以及加斯帕·諾的《獨自站立》(98年坎城“影評人周”單元)。

天資敏銳的他很快在與幾位電影鬼才的合作中,意識到自身潛藏的表達衝動。和幾位導演之間亦師亦友的關係,也很大程度上促成了他個人創作理念和風格的形成。

《獨自站立》加斯帕·諾,1998

2000年,薩瓦爾開始著手創作和籌備自己的長片項目,並先後拍攝了紀錄片《Carlitos Medellin》(2003),劇情片《瘋狗強尼》(08年坎城“一種關注”單元), 劇情片《朋克》(2012), 以及劇情片《煉獄信使》(17年坎城“午夜展映”單元)。

《瘋狗強尼》讓-史蒂芬·薩瓦爾,2008

影片在各大電影節上屢獲殊榮,特別是其成名作《瘋狗強尼》講述了在非洲戰亂中被迫成為童子兵的少年們,搖擺於殺戮和求生之間的殘酷旅程。影片主演全部由戰爭中幸存下來的原童子軍成員構成,他們在鏡頭前演繹的同時也是實景還原親歷戰爭實況的過程。電影的寫實力度因為個體記憶的傾注而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薩瓦爾所有的電影作品中始終貫穿著強烈的個人風格——主觀沉浸式視角,極限感官體驗是他一直以來的標誌性手法。他的影像遊離在原生態寫實和主觀濾鏡營造出的失真效果之間,前者賦予了作品紀錄片式真實而尖銳的質感,後者則賦予了觀眾主觀沉浸式的內在體驗。

《朋克》讓-史蒂芬·薩瓦爾,2012

《煉獄信使》首映於2017年的坎城午夜展映單元,電影改編自英國拳擊手比利·摩爾的自傳小說《黎明前的禱告》。

90年代末,一個叫比利·摩爾的英國青年因沉淪在毒品和酒精中不可自拔而選擇前往泰國開始新的生活,不料很快沾染上了泛濫於泰國各地的麻古,陷入更深的毒癮中,不得以開始其黑市拳擊手的生涯。

一次緝毒行動中,Billy不幸被捕,在一連串無疾而終的審問之後被遣送至臭名昭著的曼谷市郊孔普雷監獄,就此開始長達3年的牢獄生活。

影片裡,喬·科爾飾演的比利·摩爾踏進監獄的第一幕由一個長達7分鐘夢魘般的長鏡頭構成。鏡頭模擬主人公的視角環掃過密閉太空裡密密麻麻簇擁在一起的肉體,和齊齊射向闖入者的好奇與敵意並存的眼神。鏡頭如行雲流水般把一個密不透風的人間煉獄的景象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來。當觀眾以為自己已深陷地獄時,不想到地獄的大門才緩緩張開。

幾日後,比利就因為與人打架鬥毆被轉移到監獄的重刑區——至此,觀眾也與比利一道墜入了地獄的最深處。重型區裡關押的犯人刑期均在十年以上,大多因謀殺和毒品走私入獄。

這幫重刑犯最明顯的特徵是通體覆滿了花色刺青。紋身既是他們的抵禦周遭世界的鎧甲,亦是他們內心暴力的實體表達。狹小的太空因為承載了過多壓抑而沸騰的靈魂而瀕臨爆裂。

而比利的到來,正是打開暴力閘口的一道引力…… 比利要如何在一個充滿敵意和殺戮氣息的牢籠裡,展開他的困獸之鬥?帶著童年時代的陰影和滿身的傷痕衝破暴力陰影的圍追堵截,最終實現自我救贖?在暴力旋渦的中心找到通往和平和自由的精神之路?

《煉獄信使》讓-史蒂芬·薩瓦爾,2017

電影通篇由長鏡頭拍攝完成,但導演卻在後期剪輯時主動選擇破碎化處理所有的長鏡頭,隻保留了比利入獄之初環視監獄全景的7分鐘的長鏡頭。這種放棄形式主義轉而追求內在含義的創作手法,讓電影成為一場真正意義上的藝術表達。

演員喬·科爾在無排演的前提下,直接被拋向從監獄舊址改造而成的拍攝現場,與五十多個原重刑犯人在無溝通媒介的情況下,直接進入即興表演。這種對真實情緒和現場反應即時抓捕的拍攝手法模糊了現實和虛擬之間的邊界,讓個體成為電影創作和表達的一部分。

《浴血黑幫》

飾演比利·摩爾的英國偶像明星喬·科爾因飾演《浴血黑幫》中的喬·謝爾比一角而成名。原本在偶像明星的康莊大道上步履飛揚的他,卻選擇挑戰飾演比利·摩爾一角。在與比利本人促膝長談及其親友進行多番接觸之後,他對人物的生長環境以及心理機制都有了更深層面的了解。

即使是在即興表演部分,也有源源不斷的心理依據作為其行動和反應的指南。在電影開機前半年,喬·科爾就跟隨導演前往泰國接受正規的泰拳訓練,直到掌握泰拳的基本要領。

作為影片中唯二的職業演員(另一位是飾演監獄獄卒的泰國演員維他亞·潘斯林加姆),喬·科爾在身形上與其他的非職業演員即原囚犯們,仍有相當的差異。建築起能夠回應和對抗外界暴力威脅的物理外殼,是喬·科爾進入比利世界的第二把鑰匙。

在與導演親身交流以後,我更能體會到說《煉獄信使》之所以能夠成為一次全景沉浸式的感官之旅,很大程度上要歸結於導演的對全片出色的統領能力。

從電影的創作初期,他就讓電影的人物原型比利·摩爾參與到劇本創作中來,在電影攝製過程中,他又採用長鏡頭拍攝的手法,即時抓捕職業和非職業演員之間的臨場互動,讓他們有充分的時間進入到情境中去,與角色合二為一。等到電影的後期製作,他又選擇使用大量環境音來還原現實。

對長鏡頭破碎化的處理反而恰到好處的模擬出主人公時而專注,時而在巨大的現實暴力中恍惚的感受。從始至終,薩瓦爾都在為營造出一個逼真寫實、充滿戲劇張力、有血有肉的內、外在現實而盡心竭力。

《煉獄信使》由法國公司Wild Bunch負責國際和本土發行,由美國知名電影公司A24負責美國境內的發行,目前正在法國各大電影院上映中。

近期,薩瓦爾正在籌備自己暴力三部曲的終章《Addicted to violence》。電影會在黎巴嫩、泰國、阿富汗、危地馬拉、亞馬遜雨林、剛果、墨西哥、美國等多個國家和地區展開拍攝。

而這一次,導演希望能夠從世界範圍內形形色色的暴力衝突中尋找到人性的本源和出口,從另一個視角來探尋我們身處的時代裡種種的荒謬和悖論,讓暴力不再只是一種扁平的影像,而是一種侵入我們身體,引發我們每個人內心共鳴的一次精神之旅。

推薦 |“幕味兒”公號有償向各位電影達人約稿。詳情見:求賢

獲得更多的PTT最新消息
按讚加入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