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丹佛用算法分發新冠疫苗遭炮轟：醫護人員隻分到0.14％

本月初，輝瑞研發的新冠疫苗獲得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的緊急批準後，美國聯邦政府開始向全國各地的衛生系統分發疫苗。按照川普的計劃，2020年底前，2000萬人美國將獲得第一針疫苗。

當地時間2020年12月16日，美國弗吉尼亞州阿靈頓，弗吉尼亞醫院中心的醫護人員接受輝瑞新冠疫苗接種。人民視覺資料圖

在這個人口超過3億的國家，分發疫苗必須要優先考慮易感染人群、運輸等因素。由於數量巨大、時間緊急，如何分發疫苗的任務就落在了人工智能算法上。但用算法來做決策，又面臨著另一個問題：算法缺乏透明度，決策過程無法具體知悉，鑒於此前已經有案例表明算法會對某些人口群體，特別是少數民族和低收入者存在偏見，用算法來解決疫苗分配產生的問題更值得關注。

實際上，這樣的偏見已經發生了，而且就發生在美國頂尖高校史丹佛。日前，史丹佛大學獲得了第一批5000支疫苗，但在接種對象名單中，醫護人員的名額隻佔了0.14%。具體來說，5000人中只有7名醫護人員獲得了疫苗。但在史丹佛大學裡，有1300多名醫護人員、研究員，7人進入接種名單，意味著只有約0.5%的醫護人員分配到了疫苗。相反，一些在家工作、不需要每日面對新冠患者的資深教員反而被大量選中。

一線醫護人員是抗擊疫情中的英雄，但在接種疫苗上卻沒有受到照顧。這份名單引起不滿，醫護人員也直接進行了抗議活動。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一套疫苗分發算法。

看到醫護人員的抗議後，史丹佛醫學發言人Lisa Kim表示，我們對疫苗分配計劃執行中的錯誤承擔全部責任。我們原本意圖是制定一個道德、公平的疫苗分配程序。

提比略系統

史丹佛的疫苗分發策略僅是一個縮影。在聯邦政府層面，為了實現到2021年第一季度為1億美國人接種疫苗的目標，美國衛生與公共服務部與數據挖掘公司Palantir合作開發了一個名為提比略（Tiberius）的軟體平台。

提比略的數據覆蓋美國50個州，8個地區，允許州和聯邦機構查看美國擁有醫保名單的VTrckS網站和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CDC）的疫苗跟蹤系統。他們還可以使用提比略來決定在轄區內將疫苗發送到何處。

美國目前的新冠疫苗研發遵循以下過程：每周四，疫苗生產商會通知美國公私合營的新冠治療開發合作夥伴組織Warp Speed，在接下來的一周內可提供多少疫苗。周五，提比略系統進行運算，該算法會計入成年人口和疫苗攝入量在內的變量，並分配每個州可用的疫苗劑量數量。接著，在每周六，每個州要完成其訂單，並在星期一完成交貨。

根據此前公布的文件，該系統將允許衛生當局“整合廣泛的人口、就業和公共衛生數據集，以確定優先人群”，並“支持分配決策”。衛生官員可以使用數據系統創建分析地圖來規劃疫苗劑量的分發和分配，並跟蹤醫院、診所和其他注射地點交付疫苗的情況。

Warp Speed行動計劃負責人Deacon Maddox上校將Tiberius的算法描述為“簡單”，“公平”。但問題的關鍵是這個系統的輸入數據大比重地依賴於美國人口普查局2018年美國社區調查得出的人口估算值。由於時間限制、人力不足和其他混雜因素，人口普查局經常低估美國某些地區的人口。例如，有研究表明，黑人男性（尤其是30至49歲的男性）的低估率遠遠高於黑人總人口或男性總人口的淨低估率。

“這個普查數據存在報告不足和報告過多的問題。如果你不大範圍地包括弱勢群體，那你就是在低估感染人口數量。”華盛頓大學人類中心設計與工程學系的AI研究員Os Keyes在接受外媒採訪時稱，而他認為這可能會加大社會的不平等。

依賴這樣的數據輸入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根據約翰·霍普金斯大學（Johns Hopkins University）的數據，美國黑人感染新冠的速度幾乎是美國白人的三倍，而死於該病毒的可能性是美國白人的兩倍以上。部分原因是黑人更容易患病，沒有醫療保險，而且更有可能是從事不適合居家辦公的工作。

不平等繼續，如何解決？

除了聯邦政府有一套分配算法外，在美國的一些州，包括俄亥俄州，威斯康星州，南卡羅來納州，新罕布什爾州，特拉華州，田納西州和亞利桑那州在內，都正在使用內部開發的算法來確定應如何在當地分發疫苗。同時，在例如喬治華盛頓大學醫院（GWUH）這樣的當地機構，也運行這一套算法系統，會根據年齡，基本醫療狀況，預防傳播以及醫院繼續開展業務的能力來選擇人群。

史丹佛大學的疫苗分配已凸顯出算法局限，從聯邦政府到州政府再到各個機構組織，在算法一層層的計算下，許多美國國內的專家認為這種做法勢必會帶來社會更多的不平等，但要改進算法可能並不那麽容易。

佐治亞理工學院副教授Mark O. Riedl表示，如果史丹佛大學有資金充足的中心、專門研究AI算法的道德，公平、公正使用就好了。

發生抗議事件後，史丹佛衛生局總裁兼首席執行官David Entwhistle表示會糾正算法，制定新的疫苗分配計劃。而對於此次算法的“錯誤”，他解釋道：“疫苗分配算法遵循聯邦政府的指導方針，即優先考慮醫療保健工作者和年長雇員。”

但外界似乎並不買账。一位史丹佛住院醫生發給同行的郵件顯示，他們在整個系統中處於劣勢，因為沒有具體的“位置”可以插入系統進行計算，而且他們還十分年輕。

根據科技網站Venturebeat報導，隨著明年疫苗數量的增加，聯邦和州機構以及醫療保健系統很可能會通過改進算法來應對分配問題。儘管如此，疫苗較少的階段仍需要擔心。十幾個州的官員抱怨說，他們收到的劑量比承諾的要少。輝瑞公司聲稱，聯邦政府尚未發布目前倉庫中數百萬劑疫苗的運輸說明。如果不解決運輸時間過長，缺乏透明度，加上數據和方法不均衡的問題，有可能加劇整個美國社區醫療保健不平等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