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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往從之梁父艱——讀《捕捉引力波背後的故事》

|作者:李輕舟(《大學科普》編輯部)

為了慶祝在中國物理學會期刊網連載的“捕捉引力波背後的故事”集結成書,在科學出版社正式出版,我們將贈予讀者5本此書。

獲得贈書方式:留言點讚前5名的讀者可獲贈《捕捉引力波背後的故事》一本,截止時間是7月29日早8點,10點會公布獲獎者名單。期待您的參與!

所思兮在太山,欲往從之梁父艱,側身東望涕沾翰。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路遠莫致倚逍遙,何為懷憂心煩勞。

—— 張衡 《四愁詩·其一》

韋斯、索恩、巴裡什(從右到左)榮獲2017年諾貝爾物理學獎

蒙科學出版社錢俊先生惠賜程鶚博士新作《捕捉引力波背後的故事》,囑我撰文評介。我與作者素昧平生,今承展卷受教之誼,不揣冒昧,略陳固陋。

班固在《漢書·司馬遷傳》的讚評中說:“然自劉向、揚雄博極群書,皆稱遷有良史之材,服其善序事理,辨而不華,質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虛美,不隱惡,故謂之實錄”。然而,事非經過,難序內中關節條理;身陷其間,難為執正持平之論。“實錄”二字看似容易,實則是要求史家開啟“上帝視角”,通貫時間,俯瞰眾生——如果沒把自己修煉成“拉普拉斯妖”,這就是個mission impossible。即便是mission impossible,也攔不住凡人著史的熱情,他們索性各挾“傲慢與偏見”自成一統,史筆之下,別立乾坤。

古典的物理學史(包括自然哲學史)敘事者,自不例外,多少應有馬赫(Ernst Mach)、勞厄(Max von Laue)、薛定諤(Erwin Schrödinger)那樣在歷史維度上(也在邏輯維度上)重構知識體系的雄心。隨著古典主義(或者說古典審美)的退隱,尤其是兩次世界大戰(以及隨之而來的冷戰)以來,“猛虎獨行”逐漸讓位於“群狼分食”,“大兵團作戰”和“軍備競賽”漸成燎原之勢,物理學的世界反而日趨原子化,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旨在營造體系的宏大敘事成了明日黃花,或許在彭羅斯(Roger Penrose)那裡尚有幾分余韻。

以引力波探測進程為主線的《捕捉引力波背後的故事》固然可以歸到物理學史名下。但與古典的物理學史敘事截然不同的是,本書的敘事結構屬於科學社會學(sociology of science,以科學為研究對象的社會學)——典型的例子是巴裡什(Barry Barish)何以問鼎諾獎(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參考美國超導超級對撞機項目的興廢),這在古典的物理學史敘事模式中幾乎不可理解——作為“背後的故事”,其側重既不在引力波探測的物理原理(廣義相對論、引力物理、天體物理等),也不在工程實現的技術細節(雷射干涉儀、數值相對論等),而是物理學共同體在現實社會(甚至可以說是世俗社會)中的科學活動——頗有太史公之“紀傳體”遺風——也就是作者在前言中所謂“並不局限於相關科學知識的普及,而是更注重挖掘科學突破背後的人物、社會背景、政策抉擇以及各種不為大眾所知的過程和細節”。簡而言之,即引力波探測進程中的那些人和那些事。此中有列國爭衡,有部門博弈,有人事紛擾,有名利糾纏,有說不盡的“欲往從之梁父艱”,恰如書中引述韋斯(Rainer Weiss)和索恩(Kip Thorne)不約而同的感歎“真正的奇跡不是我們終於找到了引力波,而在於我們當初居然沒把這事徹底搞砸”——當今意義上的“科學無坦途”,此之謂也。

德克薩斯州地下廢棄的為超級對撞機挖掘的巨型地道

1970年代的索恩在黑板上講解引力場

值得一提的是,作為一部通俗或普及作品,本書在涉及某些物理原理或技術細節時,難免會用一點兒譬喻性(直觀圖像)的闡釋(在以普及物理知識為主的書中更為常見),而這類譬喻,縱然是來自愛因斯坦(Albert Einstein)本人,離開了必要的數學表達,也不過是不問究竟的“方便法門”,必然會掩蓋些許知識細節,易使未經系統學習的閱聽人望文生義,不得要領,有的甚至會干擾某些讀者將來的系統學習。這本是數理科學類通俗或普及作品的“原罪”,幸而作者在正文後的注釋中為有志成為“探險家”的讀者留有大量重要文獻,堪為渡人梯航。此外,單就“講故事”而論,作者行文曉暢,主次分明,百年曲折,循序展開,即使讀者無意加入到“人類心智早已開始的最偉大之冒險”(費曼語),亦能作個“觀光客”收獲良好的閱讀體驗。

荷蘭布爾哈夫科學博物館(Museum Boerhaave)東牆上紀念廣義相對論的圖像。上面是恆星光線因為太陽質量而彎曲的示意圖,下面是廣義相對論場方程(引自《捕捉引力波背後的故事》)

當然,直到今天,許多引力波探測的相關材料還未脫離“新聞”的範疇,大量工作仍處於正在進行時,道阻且長。現在就下歷史結論,為時尚早,亦無必要——“風物長宜放眼量”,真正引領“探險家”不畏“梁父之艱”者,不是結論,而是前方閃耀的問題。

附:

末了,謹補綴幾處,與方家共參詳。

1. 費曼的“粘珠論”(p15):1957年,費曼(Richard Feynman)在北卡大學教堂山分校會議(即GR1)上以sticky bead argument論證引力波具有能量。此處的sticky bead,許多中文文獻譯為“粘珠”(有的甚至譯為“粘性水珠”)。誠然,sticky確有“粘性”之意,但結合該思想實驗的物理情境,sticky bead似應理解為“棍上的算盤珠”——費曼在巴西講學期間(1949~1952)曾同一個推銷算盤的日本人比賽速算(事見Surely You're Joking, Mr. Feynman: Adventures of a Curious Character. W. W. Norton & Company, 1985.)。

2. “整個恆星便會在重力壓迫下急劇塌縮”(p45,後文亦有多處出現“塌縮”):collapse,天體物理中的規範用詞應是“坍縮”。另,在此處相關的中文語境裡,“重力”一般指隨天體自轉(與天體表面相對靜止)的物體所受引力之豎直分量(另一分量為垂直指向自轉軸的向心力),在文中所述恆星坍縮的情境中,應用“引力”,而非“重力”。

3. “European Organization for Nuclear Research,簡稱CERN”(p61腳注):CERN源自歐洲核子研究中心前身歐洲核子研究委員會的法文全稱Conseil Européen pour la Recherche Nucléaire。

4. 加文(p67):1957年,加文(Richard Garwin)曾與萊德曼(Leon Lederman)共同完成了一個驗證弱相互作用下宇稱不守恆(楊振寧和李政道於1956年提出的設想)的實驗。

5. “那是1950 年代,勞倫斯正在伯克利發明他的粒子回旋加速器”(p84):勞倫斯(Ernest Lawrence)發明並改進回旋加速器是在20世紀20年代末到30年代初。

6. “不僅引力與電磁力相比本身就顯得微弱”(p91):用兩個質子來做比較,則庫倫力與引力之比的數量級為1036;用兩個電子來做比較,則比值的數量級達到1042。

7. “地球的周長大約 4 萬千米”(p93):應明確為“地球大圓的周長大約4萬千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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