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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 :人生中的第一座山脈

《文學的故鄉》特輯之作家與父親

從來沒有一個詞語像“父親”一樣。不知所措的雙手捧著小人兒,啼哭與微笑,成長與蒼老,權威與反抗,極勻稱的對位關係,鏡像般地呈現著更替輪回的世界。也從來沒有一個詞語像“父親”一樣,帶著古老中國浩浩湯湯而過的歷史中尋根問祖的溯源願望,隱含著極強烈的血緣符碼,在每一個人身上打上基因的烙印。

父親是難以言說的,即使是鮮花錦繡攢動的文學,也難以臧否一二。莫言為無言的父親唏噓不已,“我感覺到他還有很多話沒有跟我說,但好像永遠也不會說了。”父親總是靜默如山,磅礴如山,可能有些貧瘠,但足夠高大,滋養著那一隻隻年輕的手撐開一個自己的文學王國。

土地上的父親,連汗水都帶著土地的氣味。生活無疑是一鍁一掀挖出來的,一手一手刨出來的,那是血與汗的磨礪,那是來自於土地的磨礪。在莫言口中,卻變成了一種饋贈,“二十年的農村生活中,所有的黑暗和苦難,從文學的意義上說,都是上帝對我的恩賜。”

也許年輕時的劉震雲也不會想到,父親工作的塔鋪,竟會成為他成名作的一部分,永遠鐫刻在當代文學的碑林中。

濃鬱的鄉土氣息像高原上堅硬的岩石鋪展在阿來的文學太空裡,父權話語如同原野上呼嘯而過的風,留下粗獷與陽剛。“出生貧寒,經濟窘迫,身患痼疾”,阿來行走在故鄉的山脈上,如同行走在父親的脊梁上,鉻腳的疼痛灌入經絡,模糊不清的民族身份,天啟般地叩問。

來自父輩的身份疑惑也延續在畢飛宇的身上,他在作品中反覆言說父親、血緣、生育、家族,“懂事以後,在我回溯我的家族史的時候,我時常有一種突兀感。這裡頭有一種大缺憾。”零落的家族歷史抖落下一根根衰朽的椽子,畢飛宇被沒有祖墳的鄉土插上漂泊的羽翼。他像是不斷撕開已經結痂的傷口的叛逆兒童,“要面對一個我那黑洞一般的家族史”。

還有那時間秩序下頹然老去的父親,搖搖晃晃,小心翼翼地喝啜一口酒,甚至再也遞不了一根煙,賈平凹站在生命的這一岸,“他再也沒有以往聽見我的腳步便從內屋走出來喜歡地對母親喊:‘你平回來了!’”再也沒有,再也不會,像一個茫茫四野中幽幽回蕩的聲音,生發出那股簡單又激蕩的隱痛,寫成一首無解的詩,“父親永遠不與兒子親熱了”。

同樣的痛楚過早地降臨在遲子建身上,“父親沒有走到老年就去世了”,和諧完整的世界從此缺失了一角,思緒綿綿,竟成一抹始終相伴的灰色陰影,“爐火越來越旺了,我仿佛看見父親正推開走廊盡頭的門,微笑著朝我走來。從他去世的那時起,這種幻覺就一直存在。”

沒有人從父親身上跌落出來,卻沒有人不自然而然地與父親締結著無法分割的關係。日複一日的漫漫長路,行走與攀爬,停留與駐足,登頂,極目一瞥,腳下綿延的是父親的脊椎。但他會告訴你,父親這座山,只是茫茫人生中的,第一座。

系列紀錄片《文學的故鄉》將於2018年6月8日起,於中央電視台紀錄頻道晚間20:00播出。敬請期待!

文字:薛雙嫻

影片:張樹奇

編輯:王一帆 嘉 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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