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雄安新區改變的白溝 超越義烏只是小目標

　　被雄安新區改變的白溝 超越義烏只是小目標

　　張劍

　　浙商白崇聞在河北白溝從事箱包生意已超過20年。他最初來白溝主要是採購箱包，然後運往義烏、廣州等地銷售。當時只是採購，白溝的箱包有價格優勢，所以作為採購首選地。後來他的銷售規模越來越大，乾脆就在白溝開設加工廠。

　　“白溝的箱包加工比義烏成熟，各方面成本也一直不高，在這裡搞生產正合適。”白崇聞對第一財經記者說。

　　河北白溝因箱包業發達而為公眾所熟知，經過幾十年的發展，除了箱包業發達，白溝也逐漸看齊義烏，貼上了新的小商品集散地的標簽，“南義烏、北白溝”的格局已經初步形成。

　　但相比義烏，白溝的發展還有差距，但各項經營成本相對低廉成為一項發展優勢，對在義烏的小商品市場從業者產生了吸引力。雄安新區的設立，又成為一項重要政策利好。第一財經記者近日走訪白溝，收集到白溝相對低廉的各項經營成本，主要體現在工人工資、生活支出等多個方面。

　　有關專家分析指出，白溝具備成本相對低廉的優勢，必然會促使在義烏的小商品從業者考慮轉向白溝。近兩年來，因用工成本高，小商品從業者轉往其他成本低的地區，類似情況已經在義烏出現。

　　而在白溝當地的發展目標中，已經提出將白溝打造為北方進出口商品集散地和世界商品集散地，向世界商貿中心發展。超越義烏的目標初步顯現。

　　“箱包之都”到新興小商品集散地

　　提到白溝，讓人想到的第一經濟符號就是箱包。白溝目前的箱包年產量已超過7億隻，被譽為“中國箱包之都”。2018年2月初，第一財經記者來到白溝時，由於臨近春節，白溝街頭看不到滾滾車流和人流，與平日裡繁忙的箱包生產、交易場面形成鮮明對比。

　　白溝現在對外的正式名稱為白溝新城，作為保定市的副廳級派出部門，由保定市直接長官。白溝最初的行政區劃是白溝鎮，但目前的發展程度遠超鎮級規模，因此被稱為“鎮級市”。而白溝以南20多公里，就是雄安新區內的雄縣。雄安新區未來便捷的交通優勢，白溝自然不會錯過。

　　白溝城區範圍內，分布著多個大型市場。白溝國際箱包城、和道國際箱包交易中心都是規模超過10萬平方米的大型專業箱包市場。除了傳統的箱包市場，其他市場也已紛紛出現，包括白溝服裝城、大紅門國際服裝城、五金皮革城、五金機電城、服飾輔料城以及主營各類小商品的國際商貿城。這些大型市場的出現，說明白溝已經不再是單一的箱包集散地，小商品集散地這一經濟標簽也可以貼給白溝。而這一經濟標簽不得不令人想到浙江義烏，長期以來，提到小商品集散地，首先浮現出的往往是義烏。

　　在孟祥慧等一些白溝本地箱包廠老闆的印象中，白溝與義烏的貿易聯繫可以說由來已久，早在20世紀90年代，義烏客商就從白溝進箱包，白溝加工生產、通過義烏批發或零售出去，這在白溝是眾人皆知的事情。白溝逐漸轉做全類型小商品後，進貨地則首選了義烏，兩地的商品貿易往來早已很頻繁。“義烏的箱包大多從白溝進，白溝的小商品則基本來自義烏，這在業內不是秘密，這兩個地方的業態也開始越來越相同”。

　　相對低廉經營成本無處不在

　　以箱包為主業，小商品開始興起和聚集，近幾年來，在白溝新城的對外宣傳中，“南義烏、北白溝”的宣傳語逐漸為公眾所熟知。白溝在快速的發展中，已經成為與義烏齊名的小商品集散地。白溝與義烏所發展的產業越來越相近，但由於發展起點和水準不同，各種差異普遍存在。第一財經記者走訪白溝城區內的房產中介了解到，白溝當前房屋均價在每平方米7000元左右。網絡中介資訊顯示，義烏市的房屋均價則為每平方米接近2萬元。

　　小商品生產加工、銷售屬於勞動密集型產業。需要大量的從業工人。用工成本的高低直接決定著行業利潤，也會帶來產業的集聚和分散。評估用工成本，不得不考慮工人工資。義烏市統計局在《2014年義烏企業用工情況調查及分析》中披露，2014年，義烏市已經出現新招員工起薪比較高的問題。這份調查統計發現，當年該市新招錄的員工月平均基本工資2514元，同比增長15.5%。其中，製造業達到2609元，同比增長11.5%；批發零售業2386元，同比增長18.4%。這兩個行業是義烏這一小商品集散地最重要的兩個行業。

　　浙江省目前的最低工資標準是從2017年12月1日起執行，根據這一標準，最低月工資標準調整為2010元、1800元、1660元、1500元四檔。按照慣例，義烏執行第二檔，即1800元。河北省目前的最低工資標準從2016年7月1日起執行，月最低工資標準各等級分別為1650元、1590元、1480元、1380元，按照白溝執行第二檔計算，白溝的最低工資標準也比義烏低210元。由此可見，白溝能確定的人均用工成本就比義烏低210元。

　　除了房價和用工成本，白溝生活的低廉價格也可以輕鬆體驗到。由於外來客商多，自然帶來酒店業的發達。第一財經記者走訪發現，白溝城區內目前最上等酒店的標間價格為300元左右，其余快捷類酒店價格均在100元左右。通過主要航旅類軟體可以發現，義烏當前上等酒店價格均在400元以上，快捷類酒店價格也在150元左右，兩地酒店價格差距達到30%~50%。

　　成本相對低廉引來浙商投資

　　所從事的行業，白溝像義烏。而兩地之間的聯繫，其實一直很緊密。白溝城區靠南的友誼路上，“浙商快捷酒店”的招牌格外醒目。這裡是當地浙江投資者和商戶喜歡聚會的地方，在他們看來，僅僅是店名就讓他們感到親切。

　　白崇聞說，他平時也一直密切關注著浙江的經濟發展，以義烏為例，目前從事加工、裝配的普工，起薪最少也要三四千元，五六千元月薪也已是常態。而目前在白溝，同類型工人的起薪在2500元左右，慢慢漲薪，平均水準也就三四千元。兩地比較，差距在30%~40%。工人工資以外，白溝的生活成本低更為明顯。白崇聞稱，在這種差異下，特別是再面對經濟下行這一特殊背景，如果進行選擇，小商品從業者無疑首選白溝作為發展地。

　　白溝的低成本優勢，已經在吸引浙商浙資方面顯現出成效。白溝新城管委會向第一財經記者提供的資訊顯示，早在2008年下半年到2009年上半年，浙江投資者就在白溝興建了五金項目、皮革生產項目、國際輕紡城。近兩年，又有從北京疏解而來的大量浙江籍服裝從業者。浙商在白溝的投資數額近百億元。

　　走在白溝街頭，浙江符號並不難發現。第一財經記者在白溝各大市場附近看到，密集開設的物流配貨點，有近八成提供浙江線路，而將浙江排在所開設線路第一位的物流配貨點超過了一半。白崇聞表示，目前白溝的交通已經不存在問題，轄區內的高速公路、高速鐵路發達，雄安新區設立後，又有多條高速公路、高速鐵路要開通，白溝自然會受益於此。甚至都可以享受首都新機場帶來的便利。就交通便捷度來說，白溝未來將超越義烏。

　　白崇聞告訴第一財經記者，現在經常能接到老家經商的朋友打來的電話，他們或多或少會問白溝的市場情況和環境，以及盈利情況。他回復比較多的還是這裡目前經營成本相對低一些，會減小經營壓力，“我覺得白溝發展的太空大，除了看中成本、價格優勢，白溝的品牌優勢也明顯起來”。

　　北京大疏解加快浙商轉移

　　北京疏解非首都功能，動物園、大紅門等批發市場已經紛紛轉移，從事服裝批發、生產的商戶目前在包括白溝在內的河北多地發展。轉移到白溝的這些商戶也已經感受到白溝相對低的經營、生活成本的優勢，並從中受益。

　　白溝大紅門國際服裝城集中了從北京轉移過來的客商，這座服裝城三樓，店主王霞的攤位附近時不時有人詢價。王霞是北京人，曾經在動物園、百榮兩大服裝市場闖蕩，2015年追隨其他商戶的腳步來到白溝。王霞雖然對白溝相對低廉的經營、生活成本有了解，過來後的體驗還是讓她一度感到不敢相信。“在這裡雇人看店，兩三千就可以，在大紅門時沒五六千是找不到人的。”王霞說，雇工成本降低了，吃飯、租房等成本同樣降低。

　　隻從事批發的王霞簡單算過一筆账，在北京時一年的成本是十萬元左右，到白溝後降了一半。按照現在的經營、生活成本，她每天的銷售流水達到3000元，就會有盈利。而在北京如果每天的銷售額達不到四五千元，她就有可能沒錢賺，甚至賠錢。王霞對第一財經記者稱，她決定在服裝城再租一處攤位，“我看好白溝的發展潛力，目前的各項成本低，優勢還很明顯”。

　　譚彬也是從北京轉移到白溝的，目前在白溝的兩個市場設有門面和鋪位，除了銷售，譚彬的生意還延伸到服裝的生產加工。除了鋪位、生活等成本外，譚彬更看重雇工成本。譚彬告訴第一財經記者，目前他常年雇著10名左右工人。他在2016年轉移到白溝，當時在北京的工人工資是每名工人每月不低於5000元，10名工人每年的工資就達到60萬元左右。工人工資一直是最大的成本。在白溝，工人工資水準是每月三四千元，比在北京時顯著降低。

　　除了用工成本降下來，在白溝的租房成本也大幅下降。譚彬現在租用了一處平房，300平方米左右，還帶院子，每年的租金只有5萬元。譚彬說，雇工和房租成本比在北京時降了30%左右，現在行業競爭激烈，低利潤是常態，成本降低可以減輕企業的生存壓力。

　　北京市政府公布的數據顯示，大紅門地區共45家各類服裝市場，攤位數超過2萬，吸納了5萬多名從業人員。作為承接地的白溝大紅門國際服裝城，一期有3000至5000個攤位。生活、經營成本的降低，對於這些商戶的吸引力依然不小。王霞、譚彬等商戶表示，他們在北京保留了鋪位，現在是轉租出去，已經基本確定未來全部轉移到白溝。

　　而就在疏解過程中，曾經在北京發展的浙江服裝從業者，也大量來到白溝。2016年3月，北京浙江企業商會服裝行業分會成立，該行業商會在成立儀式上宣布，將有大約30萬在京從事服裝業的浙商轉移至河北，預計最終會帶動相關服裝產業人員50多萬人前往河北。北京浙江企業商會常務副會長盧堅勝則在成立儀式上表示，轉移出去的這些浙商，主要落戶兩個地區——廊坊永清和保定白溝。

　　低成本推動義烏產業轉移

　　2016年9月，商務部、海關總署等八部委將白溝箱包市場、廣州花都皮革皮具市場等5個市場納入第三批市場採購貿易方式試點部門。這些部委聯合推行的市場採購貿易方式，是指由符合條件的經營者，在經國家商務主管等部門認定的市場集聚區內採購的、單票報關單商品貨值15萬（含15萬）美元以下，並在採購地辦理出口商品通關手續的貿易方式。這種貿易方式將使對外貿易的開展更加便利。

　　義烏在2013年4月被列為第一批試點地，白溝是第三批列入試點的，這意味著在對外貿易方面，它已經享受到與義烏相同的外貿優惠政策。

　　中國產業集聚區網創始人、產業集聚研究專家楊建國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國內目前的小商品市場集散地的格局是南義烏、北白溝，兩地的小商品市場業態也趨於一致。義烏地處浙江這一沿海經濟發達地區，發展時間比白溝長，發展規模和發達程度目前都在白溝之上。但近些年來，義烏的小商品市場行業格局也在發生變化。經營成本增高是一個方面，有的經營者把這一因素看作影響經營的首要因素，而成本增高會體現在用工成本高、融資成本高、融資困難等多個方面。在經濟下行的情況下，必然會促使從業者向成本低的相同業態區域轉移，這個趨勢已經開始出現。

　　楊建國說，根據他的調研，義烏聚集著許多來料加工型企業，如皮革、編織類產品的生產企業。這些企業的生產周期比較短，只有3個月左右。目前已經有不少此類企業轉移到義烏周邊的安徽、江西等地，用工成本大概降低30%~40%。

　　雖然還沒有針對白溝的研究數據，但楊建國分析，既然白溝與義烏在行業業態上已經趨同，交通物流等硬體條件處於相似水準，各類經營發展優惠政策也逐漸同步，那麽在用工成本低很多的情況下，如果未來出現義烏企業向白溝轉移，將是一個正常現象。白溝在小商品集散市場中的地位逐步抬升，也會是一個必然趨勢。而雄安新區的設立以及北京加大疏解非首都功能力度，對於白溝的發展也是大的政策利好，對企業的吸引力無疑是很大的。白溝取代義烏，成為全國最大的小商品集散地，也不是很值得驚訝的事情。白溝具有後發優勢。

　　對於白溝的發展定位，白溝新城的管理者已經有了明確的方向。白溝新城管委會副主任張鐵柱告訴第一財經記者，白溝要打造全國著名的商貿城市，而且向高端發展，打造北方進出口商品集散地和世界商品集散地，向世界商貿中心發展。同時要根據雄安新區發展需求，服務新區建設。在京津冀協同發展的大背景下，作為市場主體之一，白溝產業運營商也在進行角色轉換，優化白溝商貿的生態系統。

責任編輯：張玉潔 SF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