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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鄂護士最後的留守:謝謝你,為湖北拚過命

大家好,我是牙叔。

這兩天,全國疫情基本控制,援鄂醫療隊相繼撤離。作為首批援鄂醫療隊135人中的一員,吉林大學第二醫院(簡稱吉大二院)重症醫學科護士袁莉已經在武漢堅守50天了。

這段時間裡,在長春“留守”的奶爸胡彬,神經一直緊繃著……

01

2020年的大年初一早上。我正吃飯,妻子接到電話。她看了我一眼,嘴裡應著:“好的,我馬上準備!”

我叫胡彬,一名鐵路工作者。妻子叫袁莉,是吉林大學第二醫院的護士,今年31歲。雖然當了媽媽,可在我眼裡,她就是一個愛美、愛嘮叨、迷迷糊糊的大孩子。

我們一家三口

三年前,我們相戀結婚。如今,兒子DeiDei剛滿兩歲。我們在長春新買了房子,剛剛裝修完,因為袁莉怕黑,我特地在臥室裡裝了很多小彩燈。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妻子和兒子

掛了電話,不等我問,她就說:“我要去武漢了!”疫情的新聞,我們心知肚明,但沒想到支援行動這麽快速。我點點頭:“去吧,如果我們鐵路有志願者,我也報名去!”

那天,我值夜班,想著第二天要送她,我去找領導請假。領導很理解,還問我:“疫情這麽嚴重,孩子小,誰來帶啊?”

我沉吟了一下,是啊,萬一出點事,家裡怎辦?孩子誰來管?

快半夜12點時,袁莉打來電話,很疲憊。沒說兩句,她就哭了,說想孩子了。我的心跟著撕扯。我想叮囑的事情很多,但還是在電話裡說:“太晚了,回家先睡吧,其它事明早再說。”

不是不怕,是來不及害怕。一切來得這麽迅速,大家惶惶不安又佯裝鎮定。不然怎麽辦呢?

我倆的聊天紀錄

到家後,我查了武漢氣象,給她帶了把傘,準備了成人紙尿褲。簡單收拾一番,我送到她到吉大二院。

起初,妻子還挺高興。說吉林省市領導都來醫院參加送行儀式,135名醫護人員慷慨激昂、大家一起宣誓、許下豪言壯語。

可大巴一開,她的笑容沒了,眼睛緊盯著窗外,看熟悉的景色越來越遠,又哭了。

她對我說:“要是我回不來,孩子會忘記我的樣子吧!”

我鼻子一酸:“別瞎說,醫療這麽發達、防護措施也很先進,而且國家高度重視,不會有事的。”

我捨不得她,可事已至此,我只能目送她遠去,祈禱她早日平安歸來。

到了機場,她和同事們三五成群地拍照留念,機場的工作人員和旅客都在向她們行注目禮,眼裡都是敬佩。

我看著這激動的場面,很想告訴在場的每一個旅客:那個個子不高,笑得最燦爛的就是我老婆!

出征!

機場候機,正趕上央視記者採訪。妻子一下子就被抓到鏡頭前。我遠遠看著她,雖然她第一次接受採訪,可她表達得特別好。然而,提到兒子時,她還是哽咽了。

登機的時刻到了,我看著她走遠,一步一回頭,哭得稀裡嘩啦。

揮手時,我鼻子一酸,也哭了。

02

妻子登機了,夜幕下的龍嘉機場安靜空曠。

我沒吃沒喝,也沒感到疲憊。就是回過神,發現她走了,身邊空蕩蕩的,木木地等回市裡的大巴。

路上,我接到親朋好友的電話,說家裡有什麽需要,打電話。我感到特別累,不太願意和每人重複著:“是的,袁莉登機了,剛走。”

到家已經很晚了。家裡很亂,我打開電視看武漢新聞,收拾屋子,主動給朋友打電話扯東扯西閑聊天。

長春飛武漢需要3個半小時。我把手機揣到貼身兜裡,怕響了自己聽不到。半夜,終於接到妻子的電話:到住的地方了,一切都好。

躺下後,我才覺得累。一翻身,床上好幾個枕頭,都是她睡覺用的,摟的、夾的、墊腳的,急診病房的護士一忙就是一天,腳和小腿經常疼痛腫脹。

現在陪我的就這幾個枕頭了,我埋在枕頭裡,睡不著。

看著她的朋友圈,我孤枕難眠

分隔將思念拉得很長,隔了2000多公里。

早上我起來洗漱時,妻子已經開始集訓了。我想起以前我倆爭用洗面池的情景。當時,我責怪她買那麽貴的洗面乳幹啥,有啥好的?我還特意用了一次,也沒覺得哪好。

如今,這瓶被我diss的洗面乳她忘記拿了,正安靜地待在角落,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提醒我當初爭論的情景。

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啊!

妻子的洗面乳

想到這幾天正好是她身為女人最討厭的日子,而在醫院任務繁重,我問她:“你這幾天怎麽辦啊?”

她說:“我戴成人紙尿褲……”

“大姨媽”來之前,她一向脾氣不好,只要發火,我都說是自己的錯。這次,我無法想象,這麽愛乾淨的姑娘脫不了防護服,整天穿著成人紙尿褲,是如何窘迫。

離別,讓我這個糙漢子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我平時很少發朋友圈,一年也就五六條。而妻子特別愛用微信記錄生活。這些天,我每天盯著她的朋友圈,連續兩天,她發了8條朋友圈,有一張是她在武漢吃的第一頓早餐,有面條雞蛋和豆漿。

1月27日晚上,我也發了一條。“祝新年快樂,平安歸來,你很偉大!”

朋友圈,變成了我們倆交流心情的工具。妻子去武漢之前,我們喜歡在抖音裡了解武漢的情況。現在,我打開抖音,看著每天感染的人數都在增加,心一直懸著,再也不想看了。

03

妻子去了武漢後,我每天上班時也都提心吊膽,回家反反覆複消毒,怕傳染給孩子。

我是鐵路調車區長,看著一線醫護人員吃飯都成問題,我恨不得拉一車皮的糧油、蔬菜等物資,給身在武漢的她們送去。

妻子去的地方,是武漢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

妻子曬出的美食和醫院

視頻時,她說在這有最安全的防護和最權威的專家團隊,讓我不要擔心。看她發來的照片,脫了防護服,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了。

我感歎,在看不到的地方,這個嬌女子真正成了女漢子。我叮囑她一定等汗消了再回酒店,喝熱水、泡腳、衝熱水澡、睡覺關窗戶……我總怕說少了,她會馬虎大意。

妻子說:衣服濕透了!

夜深人靜,翻看妻子一張張工作照,我真不敢相信,一進入病房,她就從長不大的小女孩變成了白衣戰士。

不過“戰士”也有犯難的時候,她跟我抱怨:由於數層的防護手套完全隔絕了手指對患者血管的觸感,抽血化驗、擦拭護理時,無法找到血管準確位置,有時需要三四次才能采出血液。

可病人很理解,總說:“放心扎吧,姑娘,注意保護好自己,謝謝你們。”

我叮囑她進入病房後少交流,避免感染。

可她卻說:“看見患者後,就特別想安慰他們,跟他們說兩句話,讓他們放心養病。”

在護理一位老大爺時,她詢問對方哪不舒服。由於老人有些虛弱,說話聲很小,又是方言。她沒太聽清,往前湊了湊。

不料患者迅速蒙起被子,喊道:“不要離我太近,會傳染!”這一聲,讓她突然感受到,她不僅是位關心患者的護士,還是被患者關心的護士。

她常常為重症和老年病患穿戴紙尿褲、換病號服,清理大小便。對重症監護室的醫護來說,這是職責內的事情。有位患者含糊不清地說,就是自己親閨女都不一定會為他端屎接尿,每次都會和她說“對不起”。

這些跟病人之間的小事,都是她結束一天的疲勞後,笑著告訴我的。我衝她豎起大拇指,說:“媳婦,你是我的驕傲!”

04

最初幾天,DeiDei情緒低落,經常哭,吵鬧著找媽媽。

爺爺奶奶各種哄,我也手忙腳亂。平常孩子生病或者是哪不舒服,都是妻子自如應對。現在孩子咳嗽一聲,我都特別緊張。

熊孩子

有人說,想要男人體會當媽的不易,讓他跟孩子獨處一天就夠了。這話放我身上一點不假。

孩子剛出生時,我會陪她半夜起來喂奶,可輪到自己動手操作,我都不清楚衝奶是先放水還是先放奶粉,水溫也掌控不好。

這不,孩子的一日三餐、補鈣、補微量元素;讀書、講睡前故事……一堆活兒落到我頭上。加上DeiDei想媽媽時哭鬧不止,讓我幾欲崩潰,急得口腔潰瘍,起了很多泡。

好在我跟兒子都是“男子漢”,哭過鬧過後,兒子也默認了我這個剛上手的爸爸。每當他一想媽媽,我就馱著他做俯臥撐,一起一伏,逗得孩子咯咯直笑。

要是玩累了,我們倆就錄視頻,兒子就“媽媽媽媽”地亂叫,那望著手機略帶憂傷的小眼神,好像手機才是他媽媽。

慢慢地,我終於有耐心給兒子講一篇完整的童話故事了。學完之後,我再帶著他把書本整理好,放回原處。

爸爸帶娃時間

兒子有早教課,雖然不能出門去上,但老師會有一些作業。我教他認讀英文字母,從1數到20,然後發到早教群。

很多老師和家長知道袁莉援鄂的事,紛紛給我點讚。那種成就感衝淡了相思和焦慮。

微信群裡大家的鼓勵

05

1月30日晚上7點多,我收到了妻子發來的微信。

“你說,如果萬一我真的被感染了,你會怎整?”

我不假思索地回復:“我會去武漢,我陪你。”

我知道,這個問題是難以逃避的,即使我一點都不想面對。一晚上,她反覆都在糾結,讓我做出最壞的心理準備。我不斷安慰她:“吉大二院不會讓你們出事的,別胡思亂想了。”

就這樣忐忑睡去,天亮之後,我才知道她發燒了。

難怪她跟我聊這麽沉重的話題,她一定是太害怕了!

我躲著孩子在房間哭,心疼她,又無能為力,只能跟她視頻,感覺自己是在陪著她。

在酒店裡,她整整哭了一晚上。害怕自己是感染了,可反覆回憶和患者接觸的每個細節,大腦一片空白。

她把自己隔離在酒店,吃了感冒藥,好在早上體溫降了下來,也沒有感染症狀。

聽著視頻裡,妻子紅腫著眼睛講完這些,我半天沒說話,聲音卻哽咽了。我們剛剛30歲出頭,卻反覆討論著生離死別,此情此景,怎能不讓人落淚呢?

掛了電話,我抱著兒子望向窗外,我仿佛看到她穿上防護服,再一次重進戰場。於是,我給她發微信:

“穿上工作服,你就是醫護人員,有責任有使命。可脫下後,你就是孩子、是妻子、是母親,你也害怕。就像一些文章寫的,你們就是一群孩子披上一件衣服,學著前輩們那樣衝向戰場。”

06

2月7日,妻子所在的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2例新冠肺炎患者治愈出院,這是吉林省第一批援鄂醫療隊到達武漢後,首例治愈的確診病例。

一大早,她便把這個消息發給我,還有帶著笑臉的表情圖。她說:“有組織在,我信心十足,希望所有患者都早日出院。”

此刻,她已經隔離結束,重新上崗。被她的喜悅而感染著,我也無形中收獲著力量。

很快,她和隊友們就拿出東北人的活潑勁兒,一點點把病房氛圍帶動起來。大家有的唱歌,有的跳舞,還扭起了東北二人轉。

當患者情緒高漲起來,他們的病情也好的特別快。袁莉說,“沒想到患者們特別健談。有的說還沒去過東北,特別想去滑雪、嘗嘗東北的擼串兒是怎個香法?”

她還得意地向我炫耀:“很多患者讓我教他們說方言,東北話遇到湖北話,別提多逗了!”我能感受到,病人的快樂,也讓她卸下了一天的疲倦。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妻子去武漢的第14天,我抱著DeiDei看窗外的煙花。

元宵節, 帶娃看遠處的煙花

家裡也有煙花,那是年前,妻子開車跑到長嶺縣為孩子買的。

她說自己是看著煙花,才知道過年的滋味,也想讓孩子感受一下。可現在她在武漢,家裡也沒有張羅放煙花的人,我只能抱著兒子看別人放了。

越是團圓時刻,越惦記她。下午6點41分,我看到她的朋友圈更新了,是一段她為武漢加油的抖音視頻。

她剪了短發,狀態很好。是我平時熟悉的那個活潑開朗、愛說愛笑也愛哭的女孩,同事們都叫她“花兒”。她的微信名是“我喜歡花兒”。

可來武漢,這個季節,這個時期,很難見到花。

我想:等到春暖花開,等到櫻花爛漫,我們一家三口帶上爸媽,肯定會去武漢,在櫻花樹下,我再給兒子好好地講媽媽的故事。

妻子和戰友

妻子是正月二十九的生日,眼看日子一天天臨近,我只能送上遙遠的祝福了。

頭天晚上,他發動全家打去視頻電話,滿腹柔情,不知從何說起。兒子說不清“媽媽生日快樂”,卻把“武漢加油”說得很溜。

視頻裡,大侄兒說出了我們大人的心聲:“老姑,為了疫情,你無所畏懼,長大了,我也要像你一樣,成為一名勇敢擔當、有責任心、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妻子在視頻裡,笑成了一朵花。

圈圈裡就是喜歡花兒的她

2月22日一大早,她被此起彼伏的微信提示音叫醒。

來到武漢後,她們醫療隊組建了大大小小10幾個群,每個群裡都在@她,祝她生日快樂的字樣集體刷屏。

吉大二院的同事們利用休班時間,集體錄製了祝福視頻,等她平安回家。她把視頻發我看,我亦熱淚盈眶。

環境如此危險,她們又如此無畏,難得的空暇,還能如此團結友愛,必須要點讚!

07

妻子穩定了大後方,我更要把老人和孩子照顧好。

小男孩調皮慣了,常常陪他瘋玩幾個小時,他還沒有一點困意。我只能睜著熊貓眼設置智力陷阱:“DeiDei,咱們去洗臉好不好?”

我料定兒子不同意,就建議那我們去讀書吧?小孩子不知是“計”,和洗臉相比,他更願意讀書。

至少看書,能讓兒子安靜下來,我也終於可以喘口氣。我竊喜:兒子,和“老子”鬥,你還是嫩了點。等你媽回來,看我倆怎“欺負”你。

2月24日,是妻子到武漢的第30天。中午,她終於吃到心心念念的武漢熱乾面。朋友圈還特意配文:“風裡雨裡,我在這裡終於等到你。”

這種苦中作樂的狀態,跟我真是有的一拚!

目前,湖北省新增病例在逐漸減少,出院病例越來越多。雖在酒店休息,可妻子沒有懈怠。她堅持上網課、學習英語,準備考研。此次經歷,讓她明白要用更加豐富的知識武裝自己,護理病患。

隨著疫情基本控制,一些醫療隊已經開始撤離。我問她“何時是歸期”,她給我發來一張請戰書,原來她們援鄂醫療隊請求繼續支援直到全面勝利。

吉林省支援醫療隊二次請戰書

我的傻老婆,我們重逢的日子又要延長了,不過我就想說一個字:值!

作者 | 春暖花開

編輯 | 茜茜

排版 | 茉茉

校對 | 沐沐

這個冬天,全國各地的援鄂醫療隊奔赴武漢,為保護這個城市拚盡全力。

他們把愛和陪伴全部給了病人,把親人和思念留在了遠方。這是胡彬和妻子袁莉的兩地書,更是所有援鄂醫療隊未說出口的愛和牽掛。

見字如面,紙短情長。願所有的離別,都為更好的相逢。為他們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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