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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 用做科研的態度做科普

盧靜,博士,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副研究員,主要從事古魚類學,特別是早期硬骨魚類演化研究。2011年先後獲得“十大地質科技進展”(第1完成人),國家自然科學獎二等獎(第4完成人)和“中國古生物十大進展”(第7完成人)等榮譽。

“一輩子也研究不完”

今年6月,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副研究員盧靜和小夥伴把吃黃燜雞剩下的雞骨頭拚接還原,並做成小視頻通過抖音發布。讓盧靜意外的是,這條視頻獲得了108.1萬點讚,1.8萬條評論和近4000次轉發——讓上百萬公眾對一個冷門學科產生興趣,盧靜思忖著,這事值得做。

普通人很難理解“科研”和“科普”,一字之差,對應的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路徑選擇。但盧靜的決定卻是:兩者都選。

尤其是面對“科普”當下現狀,她想做出改變。她希望做研究的人也來做科普,用做科研的態度來做科普,讓大眾能分清什麽是正確的知識。

北京動物園對面辦公大樓9層,藏著一座微縮的奇妙博物館,這是盧靜的辦公室——上百件古生物的化石、模型、標本在這個不到20平方米的空間一一陳列。

在林林總總的模型中,出現頻率最高的是拉蒂邁魚。在這位來自4億年前的朋友身上探尋人類的影子,是盧靜的工作內容之一。拉蒂邁魚的魚鰭中有內骨骼,“這一結構和人類的前臂是可比的”,盧靜興奮地談著,“你可以看到一個演化趨勢,甚至可以看到魚類爬上陸地、變成四條腿的脊椎動物的過程中,一些特徵其實早就顯現了……”

但盧靜想研究的“一輩子也研究不完。”4億年前大部分魚類都滅絕了,為什麽?發生了什麽導致其中有一部分爬上陸地變成了四足動物?知道得越多,問題也越多、越難回答。

在一些發展停滯的國家,古生物學科現狀堪憂,而在中國,古生物學科的發展卻處於比較璀璨的領先階段。盧靜覺得幸運的同時,也有危機感,“如果不努力做點什麽,如果以後大家都不重視古生物了,幾十年後很難想象這個學科變成什麽樣子。”

所以盧靜會嘗試不同的研究方法。10月份,盧靜將分享她最近用人工智能技術來處理CT數據、幫助重建和修理標本的進展。盧靜想著,把它做成一個開放開源的軟體,讓更多人以更多的視角在古生物研究上做更多嘗試。

“跟做夢似的”

在抖音做科普短視頻是機緣巧合。今年初,盧靜受中國科技出版社邀請,為一期科普視頻做指導把關,這種活潑通俗的短視頻傳播方式打動了盧靜。

雙方一拍即合,決定合作,來自中國科技出版社的90後男生小萌從此成為盧靜的搭檔。

一些科學知識比較枯燥晦澀,如何讓大眾都感興趣、喜歡看呢?盧靜想到,一定要把專業知識和大眾日常生活關聯起來,最好的方法是通過“吃”切入。

一上來就給自己挖了最難的一個坑。小萌買了一份魚頭泡餅,還特意叮囑餐廳,不要把魚頭剖成兩半。下午不到5點鍾開始吃,吃完拚到了晚上10點,盧靜特別絕望,覺得這個魚頭拚不出來了。

魚的骨骼很多,骨片又薄,所有動物頭中,魚頭是最難還原的。更讓盧靜崩潰的是,有一對前上頜骨被吃丟了,怎麽都找不到,拚完之後的魚頭始終是個“豁嘴”。無奈之下,只好把另外一個魚頭的前上頜骨拆下來粘上去,這個視頻才算勉勉強強拍完了。

最後,把近7個小時的視頻素材,濃縮到一分鐘裡面。這條視頻發布於5月23日。發出一小時後,盧靜打開抖音账號後台,驚住了。瀏覽量100萬+?粉絲數也不停在跳動。“跟做夢似的”。一個晚上,這條視頻完播量達到400多萬,十幾萬的點讚。

對盧靜來說,做視頻是一件相對複雜的事。但她覺得如果想做好的內容,就要相應付出。

國外已有很好的先例,英國就曾通過公眾科學方式做過“當地蝸牛的多樣性”研究。過程雖然簡單,但執行時也有嚴密的邏輯,公眾不僅可以為科研貢獻力量,也可以培養科學的思維方式。“這個目的是我想達到的。”

喜歡科學“打假”

盧靜還很喜歡科學“打假”。

“盧老師快來看看這是什麽?”7月,一位網友@盧靜,所附視頻上竟然是一個巨大的“魚龍”化石。盧靜細看了幾遍,有些起疑:了解解剖學結構的人知道,魚龍的椎體每節都是短扁的,這個“魚龍”的椎體,怎麽會是細長的?

“假的。”盧靜判斷,這個“化石”是雕刻出來的。

盧靜看不慣一些人,他們並不關心這個學科的發展和推廣,而是熱衷於掙虛名、賺快錢。“不但忽悠粉絲,還把整個學科搞壞了。”

盧靜覺得,用認真做學問的態度來做科普,至少會把目前國內科普水準拉升幾個台階,公眾也會慢慢有一個評判標準,能夠判斷自己接收到的是正確或錯誤的知識。

這也是盧靜願意放下身段去“出鏡”做科普的原因。在她看來,用科研的精神來做科普的事,才能給大眾以嚴謹、確切的指引。

“希望我們這代科研人,能做出好科研的同時,也能做出很好的科普。”她想要通過點滴努力,讓大眾習得更科學的思維方式。“我不希望別人說進化論就是忽悠人,我們沒有忽悠人。”

“離開科研我什麽都不是”

5個月40萬粉絲,盧靜被貼上了“網紅”標簽。有時候,盧靜會避開太多曝光。“虛名本來就沒有任何意義。”

盧靜表面雲淡風輕,內心鉚足了勁兒:她必須讓自己在科研上做到比以前更好,才能擁有可以去做科普的時間和資本。

這樣一來,其實是增加了至少兩倍的工作量。她拚命想把時間找補回來。原來盧靜每天工作12個小時,但現在每天要工作16個小時,每一分鐘都是有規劃的。“原來可能想去看場電影或者逛個街,說去就去了,但現在沒有時間。”

記者提出假設:如果有一天,科研和科普中間,必須只能選擇其一,你會怎麽選?

盧靜毫不猶豫地選擇科研。“這是我從小的夢想。我從20歲開始就知道我要做這一行。”每個月光幽幽的夜晚,她坐在電腦前,那些看似艱澀的字元隨著指尖跳躍從鍵盤裡流出,“這是我一天中最安心的時刻。”

相反,假設立刻就能有100萬粉絲,或者立刻就有一篇科研文章會被接收,同樣是後者更能讓盧靜高興。

“離開我現在研究的一切,我便什麽都不是。”

1 新京報:過去一年你最大的改變是什麽?

盧靜:更忙了,多了一個虛擬的身份,多了一個途徑。雖然有一些粉絲,但科研工作者的身份沒有變,要清楚自己的位置。

2 新京報:未來,你對自己所處的行業有什麽期待?

盧靜:我希望有一些真正做研究的人來做科普,用一種科研的態度來做科普。希望我們這一代人能做出最好科研的同時,也能做出很好的科普。希望未來我們的下一代,會被好的科普內容吸引進來。

采寫/新京報記者 馮琪 攝影/新京報記者 王遠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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