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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去來》:對俗世成功學的價值矯正

做有價值的思想分享

電視劇《歸去來》已播出12集,以52城收視率0.858的成績登上衛視收視排行榜榜首,網絡點擊量達到11.5億。

在這近全片四分之一的部分中,主要人物悉數登場,基本的人物關係已建置完畢,隱秘的人物關係和更大的矛盾衝突也在“新娘落跑”後顯露出來。

當然,也只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洋蔥剝開了第一層。

但前12集中,精彩段落、人物的閃亮時刻一點都不少。

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6年前的書澈(羅晉)交通肇事“頂包案”的揭秘。

在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高官家庭和普通百姓之間不同的命運、書澈書望(王志文)父子之間不同的價值觀、王志文直擊人心的台詞、羅晉的表演,都非常抓人。

這段“頂包案”前史在敘事上也很有技巧。

觀眾最先是透過門縫中書澈的一隻眼睛,透過當年案件庭審的一小塊螢幕,窺視到了被撞女孩血淋淋的雙腿。當鏡頭在重傷女孩和肇事者流淚的眼睛之間不斷切換的時候,對觀眾的情緒衝擊力越來越強。

不過,這份情緒衝擊力,在我看來,除了鋪陳書澈的愧疚之心,更重要的是要把觀眾推向一種反思的境地。王志文大段毒辣的“危機公關陳詞”,與以書澈視角簡單幾筆勾勒的女孩日常生活、結婚嫁人,形成了反差性的鮮明對照,直接讓觀眾代入到反思的情境中。

書澈觀察女孩日常

因此,這一段最打動人的,不是書澈愧疚的眼淚,而是女孩那張平淡、看不到怨恨、出嫁時笑著的臉。這一筆的敘事和批判都是很高明的。

除了書澈肇事的前史故事,前12集中還有很多張力十足的亮點。

比如,副市長書望兩次刻薄又實在的談話。一次是處理車禍,另一次電話阻止書澈結婚。

比如,蕭清母親(張凱麗)出事故以後,一家人手機影片的催淚。

再比如,書澈母親(史可)用盡手段,甚至搬出封建老一套,胡說八道阻止書澈結婚,後來又一秒轉到被小三出軌的激動落淚。

包括後面繆盈(許齡月)的逃婚、繆盈爸書澈媽聯手的“雙簧戲”,這些部分也都很有張力,很精彩。

拋開上面所述,其實,我最讚賞的是《歸去來》中對當代青年女性的塑造。

很長時間以來,國產劇中的主要女性形象多為以下幾類:工於心計的“大女主”、恨嫁的大齡女青年、人美心善的傻白甜、假奮鬥的職業女性。

古裝宮鬥劇中“女性的勝利”是構築在殘忍的權術之上的,而當代都市劇中的女性總是有霸道總裁護航。

講述職場女性的劇也很狹隘,如果像安迪那樣直接“被生成”為商業女精英還好,一旦講述起成功過程來,就總是心急如焚、吃相難看,淪為一場“真虛榮下的假奮鬥”。

《歸去來》中的青年女性,給出了新的力量和共鳴。

她們各有性格,但都同樣有獨立的人格和思想意識,她們的困境實際都不在淺層次的房、車、嫁等會涉及物質的層面,而是精神上的壓力和價值觀的衝突。

唐嫣飾演的蕭清,在物質上是個平民,她勤工儉學、母親車禍卻不能選擇休學回國,蕭清負載的“獨立、自我實現”,這是通行的普世價值觀的代言。在精神上,她卻是個貴族,是法律專業的學霸,又堅持原則和正義,還懂得人格上不依附別人,取悅別人不如修行自己。蕭清很有原則,很堅強,也很孤獨。

近乎完美的富二代女孩繆盈,高智商高情商,她總是為別人考慮,有美貌有財富有愛情,唯獨沒有自由。她愛很多人,但不會愛自己,她沒有經歷過物質困境的磨難,也沒有書澈的創傷,背負著責任,在價值判斷上更容易妥協。

土豪階層的綠卡(馬程程),屬於新貴階層,不負擔任何經濟壓力,父母無原則溺愛,她目前的亮點在愛情部分。她很聰明,了解成然(王天辰)的軟肋,無論是送錢還是送賓利,她都“一招製敵”;她很勇敢,喜歡就去追,不計代價和結果。

蕭清要命的自尊心、繆盈讓人心疼的自我犧牲、綠卡的熊孩子品性,她們的為人處事、態度和性格,也折射出各自的家庭狀況的橫截面。包括戲份不多的房東莫妮卡,她也有自己的問題,用男人來填補親情缺失,尋找存在感。

《歸去來》中的當代青年女性,不是以往影視劇中博眼球的“消費對象”,她們背後都有不同的思想表達。去掉的是單純的顏值審美、浮華與媚俗,凸顯的是精神層面的成長性,強調年輕女性的獨立、自主、美好。

蕭清拒絕受賄

劉江導演多次強調過,兩代人的價值觀衝突是《歸去來》的重要內容。這部劇用青春靚麗的外殼,包裹了一個有殺傷力的“價值觀失衡”命題。

我覺得,劇中父輩一代的成功,代表著從上世紀九十年代市場經濟開啟以來,那時候的年輕一代經歷的過程、以各種方式取得的的成功。他們的成功、他們的遊戲規則代表著中國社會轉型中的價值觀失衡,而青年一代思想和行動,是一次價值觀的矯正。

汪特助拜託蕭清法庭上說謊翻供

這種價值觀矯正,其實在《歸去來》第一集就指出來了,就是清華大學畢業典禮上的致辭,“始終遠離和拒絕甘地定義的七樣毀滅人類的東西,那就是,沒有道德的政治,沒有責任的享樂,沒有是非的知識,沒有人性的科學,沒有犧牲的信仰,不勞而獲的財富,和不道德的交易。”

前幾日,清華大學教授尹鴻發表了一篇關於中國電影的演講,演講中他叩問了中國電影三個問題,我覺得放在電視劇上也通用:

第一,它能夠表現出我們這個時代的巨大變遷嗎?

第二,它能夠表現出我們這個時代的精神力量嗎?

第三,它能夠表現出我們共同的情感共鳴嗎?

這或許就是《歸去來》嘗試去觸及、去表達的。

【文/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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