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鞋販的江湖

作者/少年於謙 編輯/賈陽

為了買到一雙保真的yeezy，彬哥費了一番心思。

輾轉於各個平台和二手販子之間，查評價、查口碑、查記錄，恨不得連賣家祖上三代的信用都翻出來。

“不止是我，這個圈子裡的人都這樣，可能一個個看著像個有錢的闊少，一到買鞋時就化身了精明的福爾摩斯。”

“在中國倒賣球鞋堪比販毒。”彬哥告訴剁椒娛投（id：ylwanjia），“一般在限量球鞋開賣時，周圍都會臥著一批販子，轉手加幾百塊不成問題。如果運氣好搶到一雙稀有配色，囤一段時間甚至賺幾千也很容易。”

這門生意有多賺錢？去年yeezy剛發售時，上海有一幫鞋販利用軟體漏洞搶了80雙。當時市場價要比官方售價高三千左右，也就是說這幫人一天的利潤不少於42萬。

黃牛為了搶鞋在商場大打出手

“知名球鞋交易平台Stock X，公開的交易數額一年大概在五千萬美元左右，另外兩家平台GOAT和Flight Club合並之後，一年有上億左右的交易。”YOHO！的創始人梁超告訴剁椒娛投（id：ylwanjia），其中成長最快的是StockX，它在美國市場上應該上線不到一年多的時間裡整體估值已經突破了十個億美元。

而在新晉獨角獸Stock X每年的巨額交易中，其中15%的用戶來自中國。

二手球鞋市場爆發的背後是國內潮流文化的普及，當類似hip-pop、電子音樂、街頭運動等國外潮流形式進入國內，甚至登上電視、網綜、短影片之時，原本的亞文化自然就變成了主流文化。

sneaker就是其中的一支，但卻是各種小眾文化中適應性最強的一支。無論街頭還是嘻哈，滑板還是電子樂，一身派頭中有一雙AJ是絕對不會錯的，穿著名貴球鞋下“戰場”的反而成了奇葩。

一

1986年，NBA娛樂公司從大洋彼岸向中央電視台郵寄了一卷錄影帶，這是1985年NBA總決賽湖人對凱爾特人隊第六場比賽的錄像。當時，這卷錄影帶在央視轉播後，立刻掀起了全國範圍內的波動，中國球迷第一次見識到如此高水準的籃球賽。那卷錄影帶是中國球迷第一次在電視上看到NBA的比賽，同時也拉開了NBA進入中國的序幕。

真正讓NBA在國內人盡皆知是在千禧年左右，那幾年發生好多事，比如王大治被達拉斯小牛隊選中，成為亞洲NBA第一人；沒過多久，“小巨人”姚明加入了火箭隊，成為了國人驕傲；飛人喬丹退役後來了趟中國，掀起了前所未有的籃球熱潮。

當然掀起的不止是籃球熱潮，還有隨之而來的球鞋文化。

2003年，Air Jordan III第三次複刻，其中白/ 紅/灰款因數量稀少而被AJ迷一夜內掃光，而AJ III在2003年有白/紫/黃特別色提供給Kobe Bryant穿著。

這件事給時年十三的鄭遠留下了深刻印象，在他眼裡這雙AJ III就是情聖眼裡的迪麗熱巴，教徒心中的聖母瑪麗亞。

他決心要擁有它。

從托人找關係再到每天泡BBS，打聽附近的一些玩家圈子，得到那雙AJ III時，已是兩年之後。花了多少錢鄭遠沒說，不過他那兩年的生活品質因此幾乎回到了解放前。

不過鄭遠還是要感謝那個時代，那個電商和Fake（假貨）還未泛濫的年代。玩鞋的人還是小眾圈子，他們發自內心的喜歡這些東西，不是為了跟風，也不是為了賺錢。

在美國，每年黑色星期五都有上萬名sneakerhead湧入foot locker，他們擠破腦袋就只是為了把正代AJ收入囊中鎖在家裡的鞋櫃賞玩。

在中國，這一現象也開始出現。不過湧入商店的不是sneakerhead，而是二手鞋販。

不知道從哪年起，鄭遠發現球鞋文化不再特指球鞋，在一眾明星和短影片的帶動下，sneaker圈子開始越來越大，NMD、AJ、Yeezy等網紅鞋款的催化下，排隊正價買到一雙鞋開始成了奢求，二手鞋販興起。

二

彬哥在yeezy 350斑馬配色發售時曾經動了心，但無奈他沒有排到號碼。當回頭在找販子時價格已經翻倍。

“當時這雙鞋的市場價已經炒到了七八千，足足翻了四倍。”在彬哥眼裡價格翻番只是一方面，讓他更擔心的是花了大價錢買到假貨。

這事兒不是沒有發生過，為此彬哥舉了一個例子，他有一個朋友也是老玩家了，平時買鞋小心謹慎，基本只有熟知朋友的鞋子才會收，但就這樣有次也打了眼。

“剛開始收到貨後覺得沒什麽問題，但穿了一段時間後發現是假貨，再找人時發現已經被拉黑了。”

彬哥介紹，相比國外，中國的sneakerhead處於煉獄難度等級。由於歷史遺留原因，Nike、adidas外遷後在福建莆田等地留下了一批代工廠，小的工廠沒有樹立起品牌，只能靠著造假謀生。

“具體能仿到什麽地步？一些fake要比正品品質做工還要好！”

目前在國內幾乎所有二手球鞋交易平台都會推出球鞋鑒定服務，但是受限於鑒定師規模和專業程度，目前的鑒別功能隻停留在了圖片和影片鑒別中。

但在國內這個假貨泛濫，fake和正品比品質的市場內幾乎是不可行。

彬哥曾給剁椒娛投（id：ylwanjia）舉了個例子，曾經有朋友將一雙fake搭配著真鞋盒拍照錄影片給某平台檢測，居然通過了驗證。

之前在一些平台也曾被爆出過某些鞋販子和鑒定師存在利益綁定，這些鞋販子出手的假鞋會在不明顯的地方做一些標記，而鑒定師看到後一律Pass。

除了假貨，黃牛也是一大“公害”。當然品牌方也不是沒有抑製過，從最開始預定排號再到必須信用卡支付，最近耐吉更是出了一個絕招——買到球鞋後，必須下地穿著到街對面的店鋪區領取鞋盒。

彬哥解釋，綁定信用卡是因為販子們會顧很多學生黨去幫他們搶鞋，隻限定信用卡的支付會篩選掉一部分這樣的群體。穿鞋下地領鞋盒則是因為到二手管道上，無論是鞋盒的缺失或者球鞋磨損都會帶來一定比例的掉價。

但有用嗎？

“有雞兒用，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你永遠想不到販子的解決辦法有多迅速。”彬哥歎了口氣。

黃牛泛濫之下給sneakerhead帶來兩個問題，如何才能買到心儀的鞋？如何才能買到心儀的真鞋？

三

在國外，已經有知名球鞋交易平台Stock X 和 Goat提供球鞋資訊、交易和價格指導等垂直服務，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體系。

並且在不久之前StockX獲得了4400萬美元B輪融資，估值超過10億美金，成為業內獨角獸。根據資料顯示，StockX的日交易額達到200萬美元，其中15%的用戶來自中國。

根據Highsnobiety網站的數據，全球的二手球鞋市場總額約為10億美元，但是這個數字並不能涵蓋所有的市場交易，實際總額可能大於這個數字。

當然如此性感的生意，國內也有類似的模式，比如毒、鬥牛、get等。不久前，又有新玩家入了場。

最近，潮流產業集團YOHO！就推出了他們旗下的潮流單品二級交易平台有貨UFO飛碟好物(Unique Fashion Object)，它隸屬於有貨app，但目前團隊獨立運營。

YOHO！創始人梁超坦言，注意到二手球鞋交易平台時最早並不是因為它的市場規模和商業模式，而是源起於一件小事。

“我們有一個投資人，平時可能交流也不多，但他今年起找了我四五次。”兩朝告訴剁椒娛投（id：ylwanjia），投資人找他的原因並不是和公司商業戰略相關，而是想通過有貨幫他孩子買一雙鞋。

“可能現在的成年人無法理解一雙球鞋對於孩子的重要性。年輕人在上中學的時候，因為校服原因是沒有辦法在衣服上凸顯個性的，但是在鞋上面學校是沒有要求的。所以很多的中學生，他們跟父母要求的第一個禮物就會從一雙球鞋開始。”梁超明白，對於這位投資人而言，買一雙鞋錢不是問題，問題在於能不能買到真鞋。

這讓他開始重新審視這門生意。事實上，球鞋鑒別一直是目前二手交易平台殺入該領域的突破口，但在梁超來看，目前其他產品對於用戶的體驗而言還不夠專業。

“做整個項目的時候，把鑒真放在了第一。我們不在乎整個業務現在的發展速度有多快，但是我們保證所有的產品必須是實物鑒定，因為我們覺得圖片鑒定並不能解決真實的交易問題。”

但這對於平台方挑戰無疑是巨大的，鑒定師專業水準如何？團隊規模如何構建?用戶認可程度如何保證？

梁超給出了他的答案：首先有貨UFO最大的優勢在於實物鑒定，這是目前所有的平台中第一家提出全部實物鑒定的，在實物鑒定這一塊會持續的投入。 其次YOHO！跟所有品牌之間有著深度合作的關係，本身YOHO！就是一個電商平台，是很多的品牌一手球鞋發布的重要的管道。所以可以第一時間拿到很多鞋的保真資訊。在深入去做整個二級市場時，也會和跟品牌方聯動去推動整個鑒真和二級市場健康發展。第三， YOHO！整個矩陣本身擁有近2000萬的用戶，這些用戶既是潮流新品的購買者，也會是有貨UFO二手交易當中很重要的參與者。此外，在鑒定團隊搭建方面，YOHO！依靠十幾年潮流媒體的積累，和圈內核心sneakerhead一直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在鑒別過程上也會進行兩個鑒別師交替處理，全程錄像的模式，杜絕假貨、調包的可能。

“消費者無非關心兩個問題，第一個鞋子是不是真的；第二購買成本是不是能夠盡量是降低的。”有貨UFO作為鑒真和交易的平台，不收任何的交易費，對於任何價格的鞋子，有貨UFO都隻收取5元包裝費和5元鑒定費，用於覆蓋人工拆箱、鑒定師實物驗貨等成本。在梁超看來，有貨UFO的存在是對整個二級市場交易成本的降低，這會是未來成長性會很大的一個業務。

對於二手球鞋交易平台在國內的興起，彬哥認為是一件好事，“起碼省去了很多挑鞋和買鞋的過程”。而更資深一些的鄭遠則有些悲喜交加，喜的是二手交易普及後，隨著用戶湧入大概率降低一些經典款球鞋的尋找難度，悲則來自於線上的發展必然會影響線下核心用戶的交流。

他懷念著那個大家帶著自己三兩藏品、吹著牛逼、以物易物的跳蚤市場，那種社群的私密感以及艱苦曲折的尋寶過程因技術和平台的介入而大大消解，但這也正是這門生意走向正規的基礎。